一

山水本来相恋。水绸轻轻一抖，覆上山体，于是，山，竟有了水似的轻滑，绸样的柔软。凸起的山脊，像是水的层层縠浪，很是恬淡；凹下去的“山谷”，则似鱼儿吐出的水花，引起人们多少的遐思。

这是画中的巴颜喀拉山予我的印象，海拔4800米的世外天堂。

一只只的牦牛幸福的散落，仿佛从时光深处而来，吃着碧绿的草，人近时，那沉稳的眼睛多了几丝信赖，一动不动地望着你，一磨一磨耐心地咀嚼。相视三两分钟，又兀自亲近草软了。或许，它只当你是个旅客吧，它说：累了吗？或可到帐篷那边坐坐。

此时，我很想也变成这里的一只牦牛，在这从天而降的草甸嬉游，无所顾忌的戏耍，用脸去蹭那泥土深处的薰腥。或者，就做一个慵懒的牧人吧，执着牛鞭，口中哼起悠悠的歌：夕落了，夕落了，该归家了。

二

归家。就在不远处半隐的山脚下，有我们搭建的帐篷，幸福的居窝。

一点一点，余晖终于散尽，红烛一跃一跃，你我的影子在篷布上抖瑟无声。该有多少的歌声等着哼唱，该有多少的故事等着一一悉讲。

我看你，深瞳里三千弱水，映我温婉容颜；你看我，晴空千里，你恰似一只远翔归来的鸿雁。

在你怀里，我轻嗔地笑，你堵我的嘴：“嘘，风来了，天上的星会下来，偷听。”

三

我多想永在这里，在这上苍亲手描就的与世绝离的尘世。

你说：风云坎坷，一路驿站，只要心内沉着，心自会寻着永恒的安然。

那么，你是我永恒的安然。

你掣马而归，携我于你身后，借风踏路，马蹄得得，卷起滚滚红尘。我仰脸视你，见你目光炯炯，世事沧烟，在你嘴角，化成一缕淡淡的轻袅。

你总是以微笑问世。我双手环拥，闭眼倾听，你与众不同的心跳。

四

海拔五千米的巴颜喀拉山，是一个生的寓言，爱的寓言。有心的人儿，你读懂它，你走了，心内亦永有这么一连宁静的山脉，生成你源源不断的血脉，它的力量，它的坚贞，它的柔情，它的伟韧。

徒手而来，携满怀歌声眷眷而走。山将你视为好友，托白云将你挽留。你至哪儿，它至哪，也许，它将变成你的衣裳，在你心有重负千斤之压时，还你一丝轻薄。你看透它，轻轻一招，它在你手心，幻化五支棉朵。

我和你一起，以此棉朵作衣，以此棉朵离世，在永恒心乡，遍看阑外月光，绕指体受风雨沧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