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涉茫茫滑雪场，我才觉出自己的渺小和无助。都怪小巫，心血来潮偏让我陪她来滑雪，一到地方却自顾自忙开了，一点不管我的死活。我不甘心望雪兴叹，眼一闭，心一横，咬牙往下移吧！可这雪道太陡峭，开弓没有回头箭，风驰电掣起来可就由不得我了。尖叫着俯冲下去，冷不防撞到一个天蓝色障碍物，我抱着“障碍物”一同滑下去，直到他踩“刹车”，开口呛我一句：“谋财害命啊！”我嗫嚅着道歉，他倒是爽快，二话没说收下了我这个徒弟。

小巫找到我时，我正向“师父”讨教雪艺。小巫对我的自来熟见怪不怪，只是没想到会熟稔到共进午餐的程度。我问“师父”介不介意带个电灯泡，“师父”向指指两米开外的长发女孩：“正好，我也有个同伴。”

席间，“师父”承诺一定把我这个初入雪场的新鲜人教会，我欣然举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酒杯到唇边，又灵感突发，即兴补了一句：“小狗一言，狗屎一堆！”

小巫在桌子下面踢了我一脚，“师父”宽容地笑笑，他的同伴莫莫倒是直接，皱起凌厉的眉头，带着鄙夷的神色提醒我：“哎！吃饭呢！”

我吐了吐舌头，怎奈傻话已覆水难收。小巫曾说，我分明智商为零，却喜欢自作聪明，那股子傻劲儿丝毫不输《还珠格格》里的小燕子，不然怎么到现在都没有男朋友？

2

回家路上，小巫若有所思：“你师父和莫莫的关系好像没那么简单。”

我心里略微泛酸，耸耸肩批判她：“你总把人想得那么复杂，有意思吗？”　

小巫撇嘴：“嗯，还是你好！看谁都那么单纯善良，一看就没被受过骗！”

我反唇相讥：“看来你老人家是受过很多骗，才如此有经验啦？”

一句话噎得小巫无语。怪我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向来识人颇准，就是搞不定自己的爱情。依我看，说不定还数我这种眼拙的家伙傻人有傻福。

果然，“师父”连我的生日都记得。他为我穿上生日礼物——崭新火红的滑雪服，没唱生日快乐歌，却唱出老掉牙的一首：“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啊，红得好像燃烧的火，它象征着纯洁的友谊和爱情。”

他的贴心礼物为我注入了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勇气：“我们之间是友谊还是爱情呢？”

他反把球踢给了我：“你希望是哪个呢？”

我娇羞地低下头。“师父”后来形容，当时我的脸很红，不知是滑雪服映的，还是呼之欲出的心事闹的。反正我觉得，这场“师生恋”来得恰到好处。

至于莫莫，“师父”也有合理的交代：“她一直在倒追我，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以前不忍心伤她，现在有了你，我不得不让她知难而退了。”

话音刚落，“师父”的吻也落了下来，那么甜蜜。

3

生日晚宴依然是四人行。莫莫给“师父”敬酒，“师父”竟不客气地拒绝，我不禁替莫莫伸冤：“不许对女生这么凶，人家好心敬酒，你就不能给个面子？”

“师父”大概是为了表忠心，竟转而对我举起杯：“那也分是谁敬的酒！要是你，让我喝几杯我就喝几杯！”

不想得罪莫莫，到底还是得罪了，只见她早已红了眼圈，握着酒杯的手抖得厉害，吓得我不停默念：可别泼我，我是无辜的！

莫莫谁也没泼，放下酒杯走了，留下一个不停抹眼泪的背影。

“莫莫真可怜，你也真可恶，这么对待自己的追求者！”我损着“师父”，内心的得意却怎么都掩饰不住。

或许是乐极生悲，我这个菜鸟得益于师父的悉心保护，在滑雪场上从未有过闪失，到了旱地上却马失前蹄，脚肿痛得不敢走路。“师父”细心地为我涂抹红花油，嘴上叮嘱着：“别为了追求性感而折磨自己，我会心疼的。”女为悦己者容，我这样的粗线条女子也未能免俗，这点小心思他怎么会看不穿？

“师父”到家中一连照顾我数日，小女子无以为报，只得以身相许。我嘟着嘴对“师父”撒娇：“哎呀！我们不纯洁了！”

他坏笑着：“爱徒啊！我可是把最纯洁的爱都给了你呀！”

我促狭地挑刺：“那你不纯洁的爱都给了谁？”

“唉！你呀——”

最爱听他拖着长音说“你呀——”，拖出的是丝丝缕缕的怜惜。

4

又是乐极生悲，莫莫约我单独谈判。我给自己打气：该来的总会来，我是“师娘”我怕谁？

莫莫的开场白很突兀：“知道你师父为什么讨厌我给他敬酒吗？”见我一头雾水，她又自问自答：“我们曾经很相爱，后来我跟同事酒后乱性，要想取得他的原谅，我只能眼睁睁看他以牙还牙。起初他对你好完全是为了刺激我，可后来他渐渐爱上了你，对我依旧耿耿于怀，每次都恶狠狠地要我，像头发疯的野兽。我知道他已经一点都不爱我了，不甘心又能怎样呢？所以我决定退出……”

我失魂落魄地告别莫莫，回到家哭得天昏地暗。小巫劝我留个心眼，别中了莫莫的离间计。然而，这一切都在我深爱着的“师父”口中得到了证实。他紧紧抱着我不肯放松，口口声声都是对我的在乎和爱。我奋力推开他：“你真恶心！我根本不会爱一个满脑子欺骗和报复的男人，你这种龌龊的爱，我也担当不起！”

我哭喊着把“师父”赶出了爱情的疆界。无数次想给他发个短信，或是打个电话，可是，除了恨，仿佛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

一年过去，小巫帮我收拾房间时，那套尘封的红色滑雪服又被翻了出来。擦干爱恨交织的泪水，我突然间豁然释怀，而“师父”的短信又不期而至，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生日快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