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被精神文明“亲近”,当肇始于学生时代,先是“五讲四美三热爱”,继而“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再是“一手抓物质文明,一手抓精神文明;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后来学了点类似于逻辑、哲学的东西,被“刀刃和锋利”、“物质决定精神,精神是物质的客观存在”折腾得云里雾里,更为主[xi]“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的号召所折服。故而一直以来,我对精神文明始终怀揣着“高山仰止,心向往之”的崇敬之心。那时的精神文明,直如“高天上流云,须仰视才见”。后来,登上讲台,开始教书育人的行当。班主任、思品教师、德育副校长,各角色一一转换,在谆谆教诲、循循善诱里,对学生进行苦口婆心的说服劝导,正所谓“点点滴滴里,尽是精神的碎片”。再后来,在规避“卸磨杀驴”的凄惨里,机缘巧合之下,我终于赶上了转岗的些许时机,居然在“公招”的道路上平地一跃,跳出了三尺讲台的羁绊,直冲入精神文明的怀抱,开始了与其的“零距离接触”。老实说,在工作的酸甜苦辣里尽是“色受想行识”,五蕴皆张。
从概念来看,精神文明有时非常之大,“天似穹庐,笼盖四野”,把什么都给遮盖住了,比如美国人亨廷顿,就在《文明的冲突》里,极言美洲文明、欧洲文明、中华文明、印度文明、伊斯兰文明的不可调和云云,煞是唬人;有时却又很小,比如在中国的传统礼仪文明里,就有“笑不露齿”、“食不言寝不语”的讲究,还有在著名的厕所文明里,也有“上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来也匆匆,去也冲冲”之类说辞。精神文明有时候地位很高,总是在居高临下里,被推上“精神动力、舆论支持、智力保障”的崇高位置,在形形色色的文件里,近乎于于神的顶礼膜拜;有时候地位又很低,比如在行走文明里,盛传的便是“人让车,让出一分文明;车让人,让出一分安全;车让车,让出一分秩序;人让人,让出一分和谐”的理想蓝图。精神文明,其实终究在触手可及里,保持了渺远的愿景和念想。
才短短的几个刹那,我却已经在工作经历和所感所悟里,感受到了“办”名义下的基层精神文明建设,其实有几多绕不开的“殇”:
一是滞胀之殇。首先在于创建的平台“层出不穷”。“平台复平台,平台何其多?”以创新的名义,可以年年生出很多传奇。“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或许并无不妥,因为它张扬的是一种动态的平衡。然而,推陈不出新的困窘,却形成了很多的怪状。常在“场”中走的人都知道,在和平安逸的背景下,“抓手”自是非常有名。但是,嬗变的尴尬不容回避。曾经听到过某教授的感慨,每参加一次精神文明建设座谈会,便恍如参加了一次攀岩,因为“人人都在谈抓手”。这不由不让人想起柳宗元的著名寓言《蝂蝜传》,什么都好什么都往上装,结果不堪重负,成为笑谈。其次是任务多,往往“一事未平一事又起”,“一办”应对多个科室,还要故作轻松状,其实际效果自是可想而知。再次是牌子多,什么都可以跟“先进”搭上边。结果一来二去的,在不经意间都皆大欢喜,让“先进”占了每一个角落。虽然都知道“全部先进相当于没有先进”,可勇于点破这个肥皂泡的却实在是少之又少。
二是量化之殇。也不知从哪个时候开始,一旦提起科学理性,无不以数据为指标。污染指数、营养系数、分子个数等等,体系庞杂,多种多样。要说自然科学的微观研究,应该以数据来说话倒也无可厚非。可若把这种精密放大,延伸至社会科学的各个角落,衍生出文明指数、腐败指数、幸福指数之类,就有些言过其实,其客观真实性值得商榷。比如在某条街道上,非要以“悬挂横幅xx条,张贴标语xx条”作为是否文明先进的量化标准,“xx”或者“xx+1”即跨入文明,“xx-1”则归入不文明,其幽默的成分是否浓了些;又比如把创建指标切割为几大块,每块纳入相应分数,并用“领导经常研究创建工作”、“群众积极参与活动”等描述性的文字来界定得分与否,形成主观感受决定客观分数的奇观……观感就是观感,何必非要把它绑在数据的战车上,陷入量化的泥沼呢?
三是夹生之殇。很长一段时间,一直搞不清楚设置和生成的区别究竟在哪里,只约略知道设置以严谨为特征,生成以自然作标志。不久发现,在学校的教学中,凡被贴上“设置性太强”标签的,几乎就是不灵活不变通纸上谈兵的代名词,最终的评判几乎都是负面的,终于明确“设置不好生成好”的浅显道理。后来在换岗的新鲜感里,从高高低低层级不一的红头文件中,不止一次读到令人荡气回肠、拍案叫好的语句。可随之却在描绘的美好愿景里感到丝丝茫然:高调里的昂扬,要怎样才能转化为丝丝缕缕的平实?美好的理性设计,在无柄的刀刃下,是何其的虚空?比如农村的道德生态,在没有经费保障的前提下,在操作人员“空降无路、本土扯蛋”的现实里,怎么实现“草根式的平衡”?因此,在“n个一”的规定下,动作走样,做成了夹生饭。比如“大推进”实现“大普及”,在受众百人百心、推手“场上神圣场下市井”、渠道多元的前提下,只能是“高投入低产出”,惶论成功?高举轻落,无所着落,如此等等,怎一个“夹生”了得?
四是异化之殇。近段时间,“被”字很流行,什么“被增长”、“被代表”、“被气愤”、“被崇高”等。所谓“被”字,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一种异化。记得以前在课堂上,老师解释“异化”时,总爱说“人最初创造了钱币,最终却被钱所控制,成为钱奴”。套用现在的话,则可以延伸为:“人创造了房子,却为房所控制,所以有了蜗居;人创造了游戏,却为游戏所累,所以有了偷菜。”而在精神文明建设的大环境里,有许多活动何尝不存在已然“异化”的“被”字?有许多群众性精神文明创建活动,操作部门很多时候最为关注的细节不在于参与面、带动力、实效性如何,而是到场领导的级别、规格以及排位,甚至要诚惶诚恐地为其拟出稿子来,其几上几下的苦楚状,教人扼腕长叹。还有许多活动,可能大部分的精力都耗在启动仪式上。结果是,一启动就意味着结束,随即用“以点带面”等来作总结了。“轰轰烈烈启动,冷冷清清收尾”,真个是“买椟还珠”的现代版、升级版了。
面对精神文明建设之“殇”,在现有环境下,当糅合有牌创建和无牌创造,研究吃透让别人创建和被别人创建,突出“创”字;横看成岭侧成峰,在包装的时代善于吸引眼球,突出“包”字;整合资源、信息、阵地,实现“n合一”,突出“合”字;学会借风借力借势,突出“借”字;挖掘提炼,推荐展示,扩大影响,突出“推”字。
“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于精神文明践行者而言,却也不无裨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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