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北,冬天出门永远不必责怪自己忘带了伞,就是携带起来最最方便的折叠伞也是多此一举。如果你走在路上擎着一把伞,就是你夹在腋下也定会有人认为你是神经出了毛病,或者干脆就叫你“精神病”。我们说谁是“精神病”无非就是因为他的知觉、思维、情感、智能和行为与正常平常人有所不同而已,冬雪从天空中飘落下来又不会立即融化你带的哪门子伞?在这人人都觉着自己是人物,绝对有对别人品评批评的话语权的时代,能没人说你是“精神病”吗?不信你试试,在雪花飞舞的时刻,你手上或者腋下的伞肯定会吸引来众多的诧异的目光,其实他们并非欣赏你,而是把你视为“精神病”,仅此而已。
今年冬天的雪洋洋洒洒的还真的霸道。今冬的雪想不霸道都不成,多少年了没这么三天一小场五天一大场的下起来没完了?简直没了规律没了章程,这使我想到一个词:潇洒。没有规律没有章程就是潇洒,潇洒的意思就是洒脱,毫无拘束。宋朝江西派诗人晁冲之的《僧舍小山》其中有这样的诗句:此老绝潇洒,久参曹洞禅。既然冬雪潇洒,晁冲之这样的才子坐禅都算潇洒,我等凡人又何必怨天尤人呢?于是我的心日日欢喜着,无论下雪前下雪中还是大雪过后,总之我一颗心就是欢欣着跃动着。
母亲偶尔在我出去之前说一句,消停在家里待着多好,放福不享。母亲不像我这么磨叽,说起话来闭不上嘴,所以我不用回话正合她的心思,她的话对于我来说永远起的都是副作用,于是我从小到大就总是四处疯跑并且是独来独往。我倒不是非要不听她的话,而是大自然的诱惑力实在是大,我不安分的心根本就无法抗拒;再一个也许是最根本的,那就是自己有太多的地方像她,胆大、没心没肺、执拗认死理、遇事退让忍让,这样对自己的不满就转移到了她的身上,这可能也是很多父子母女越是相像越是有冲突的原因吧?
结婚以后,离母亲就远了,自然少了冲突的机会。今年我又回到这里,可是却也没了冲突,反省起这些年的冲突,心里还真是感到亲切呢?有时候和母亲坐在那里回忆过去的事情,还真的觉得母亲又年轻了好多好多呢,若是早在夕阳的余光里逆着光看,还以为妈妈返老还童了呢。
灰蒙蒙的天空不知不觉中就飘起雪花来了,潇潇洒洒地来,下够了才走,管你是人类社会还是动物世界,全不在话下。我喜欢在潇洒恣意无拘无束的氛围中行走在人生的路上,用心灵去体味去感悟人生的八卦与无常。人生有时候真的很不讲理或者说是荒谬也可以说是无可奈何,你在单位里兢兢业业地工作着,不知怎么领导就对你不满了还全都写在了脸上,让你下课也说不定;一件事正在进行中,不知从哪里就杀出个“程咬金”来,让你前功尽弃枉费心机;你正筹划着一件事情,突然所有有利条件转瞬就都变成不利条件,你除了半途而废还能选择什么?再比如,你正如日中天,医生在一次例行检查中却通知你的家属你已经得了绝症;你正在为马上到目的地而高兴地与一个单元的人喝着小酒或者聊天,突然间火车出轨了,你还有时间有心情喝酒吗?除了心慌气短你还能做什么?就算你“闭门家中坐”,还有可能“祸从天上来”呢……
人的一生中充满了不定数,充满了悖论与无常,没有规律,没有章程,令人稍一细想就觉得累,所以我认为,洒脱,不循规蹈矩,无拘无束的冬雪就是潇洒人生的诠释?
冬雪潇洒。古代孩子的课蒙读物《幼学琼林》说:雪花飞六出,先兆丰年。那人生呢?哪个物件是可以兆我“丰年”的“雪花”?是勤奋?是运气?是根红苗正?古语说勤能补拙天道酬勤,我们似乎该勤奋,可是老舍笔下的祥子不谓不勤奋,可是混到最后落得个怎样的下场不能说不惨;现代人说“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可是芸芸众生各个奋勇当先,准备也有可能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竹篮打水一场空;根红苗正更不可靠,虽说有人说“生在皇宫院你就是人王帝主,生在黄河岸你就是摆船的”,可也有人说“将相宁有种乎”?
是谁为我们的生活制定了规律,为生命定下了章程,是生活自己,是生命本身。人们知道,规律和章程都是扼杀人们创造性和适应力的,只有无拘无束潇潇洒洒才是每个人应该拥有享有的思维和生活乃至生命,这就是潇洒的冬雪给我的启示与启迪。
潇洒的冬雪不是利箭,但是它却刺破天宇越过遥远漫长的天空扑进大地的怀抱覆盖大地滋润万物。让人类固守的一切毫无意义的规律章程见鬼去吧,像潇洒的冬雪一样换一种方式与我们相处,以适应现今生活的多维性以及时代的嬗变,真的做到与时俱进。
我喜欢潇洒的冬雪,它和我自由散漫的性格以及四处疯跑的嗜好对撇子。我的名字叫焱姜,在潇洒的冬雪里火辣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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