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月1日,半斤对我说“你的《半斤》2010年还没写完么?”我很无语。其实,一直在构思,从答应他要写一篇关于他的专访开始,就已经在构思。这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确实,要写半斤,要写好半斤,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用了很长时间来思索该怎么来描述这个人,怎样更好的用文字来勾勒出一个我所认识的半斤,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因为,半斤是一个疯子。
人们常说,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我想,半斤就应该是徘徊在这条线的灰色地带太久,以至于连自己都迷失了方向,甚至于忘记了回去的路的那个蠢人吧!这样看起来他离天才没有离疯子近。所以半斤是疯子。半斤看到这里一定会再也按捺不住,跳起来与我辩驳,像一只骄傲的公鸡昂着从不肯低下的头,谁要敢挑衅他的权威就会竖起鸡冠,张开翅膀朝谁飞奔而去。如同战场上光着上半身,手里拿着大片刀从不去用脑子思考,只会在冲锋号响起的瞬间不顾一切冲上去,与敌人进行殊死搏斗的炮灰。对的,他就是这样的,时时刻刻让自己保持在警惕和战斗最佳状态下。不,不要笑,听我说,不要笑。因为我们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去嘲笑一个只是单纯的想要保护自己的人,虽然武装的像个坦克,其实看到别人因为自己而受伤,会比自己受伤还要疼,明明是善意,却因为愚蠢的不懂得怎样去表达,最后反而惹来别人误解,还不肯张开那张尊贵的口去解释。瞧,他就是这样不懂为人处事的笨蛋。可是,这些,这些别人眼中的不解,我眼中的执拗,就是半斤所有的,仅有的,骄傲和尊严。他愿意用生命和终其一生的孤独来捍卫的尊严。
与半斤认识,半斤在他的那篇《沉烟问水》里已经进行过描述。那会儿他在我的眼里就像个被别人抢走棒棒糖的小孩。哭着,闹着,耍着赖皮,无不尽其极的用各种方式来想要抢回他的棒棒糖。而我就是抢走他棒棒糖的另一个小孩。抢他棒棒糖的唯一目的就是看他跳着脚,气急败坏的样子,虽然也经常会因为他那些尖酸刻薄不经过大脑的言辞伤害,过后又总原谅他。因为我是如此了解他,知道他总是有口无心,明明心里想的那样,口上偏偏要说着这样,很多时候说完就自己开始后悔了,却还总改不了满身长刺的坏毛病。
别以为我上面说了半斤那么多坏话,他就真是个笨蛋。恰恰相反,他是我见过最聪明的男人,他的聪明才智丝毫不亚于他那个思维跳跃比股市还要不可预料的脑子。他总是一眼就能看到掩盖在假象背后的真实,敏锐而理智,看似不着边际的胡搅蛮缠中,往往每一句话都直击要害。只要足够细心就会发现,本以为是掌控者其实早已沦为局中人尚不自知,他则像一只狡猾的狐狸在一旁得意的偷笑。而我就是那个曾经与他一起躲在旁边一边偷偷笑一边讨论的共犯。很显然,之所以能成为共犯,不是因为我们志同道合,而是因为这个笨蛋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固然聪明,而我很不好意思的和他刚好不相上下,这个聪明的男人于是立刻改变方针政策与我化敌为友。一边防备着一边偷偷的取长补短。不断让自己进步着。于是我们因为这种博弈式的关系对彼此有了更为深刻的了解,更衍生了许多欣赏和喜欢。我想这大抵是知己的另一种表现形式吧!
我不喜欢半斤的杂文。他的杂文刚好是我与他之间矛盾最深的地方,也是促成我们这种亦敌亦友关系的起源。归根究底,我是爱好和平,追求美好和完满,典型中庸思想腐蚀太深。凡事以求和谐,追求外圆内方的处事原则。而半斤却因为年轻气盛,加上骨子里的偏执和后天形成的愤世嫉俗,总是犀利地用一种绝望和刻薄的形式去描述他眼中那些不公和不满。锋芒毕露的针对那些他眼中的不和谐。这种愤青式的行为虽然还有理智却也总不小心伤害到那些无辜和想要关心他的人。
我也曾不理解,也曾想要去改变,他的每一篇文字,我都有去认真的读过,他的每一句话我都有认真去听过,他的每一件事我都有去分析过。即便是他口中这片地方,这个虚拟世界里最了解他的我,也无法赞同他这样决绝的生活方式。从我离开烟雨,不再去触碰文字,我与他的相处也就因为唯一的牵绊而割断。这是一种我们都曾预见的结果,所以,我们甚至不曾告别。直言不讳,烟雨我最欣赏的人也是半斤,虽然我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不知道他的长相,甚至不知道他的年龄。
就像他坦然的告诉我,我如果不去看,那么他甚至不愿意再继续他的文字。其实偶尔我还是会回去看他写的东西。只是就像我说的那样,活在两个完全不同世界,拥有完全背道而驰的信念的我们,如果不选择妥协,那么就会因为永远无法认同彼此的信仰而让矛盾无休无止的激化下去。不断的被对方拉进彼此的黑名单。所以,他可以欣赏我,却无法苟同我的文字内容和所阐述的那些他所抵制的美好。而我亦无法在欣赏他的同时接受他那些充满灰暗甚至血腥和暴力的文字。别人只是将他的文字当文字来读,而我却从这些文字中去感受他的感受,观看和了解他的思想状态。无比累,有时会被那些文字压得喘不过气来,就像他告诉我,终有一天他会用一种决绝的姿态,以自己的方式来告别这个世界。我从不怀疑这些话的真实性,就像我从不怀疑他将自己成功孤立成现在的样子,拒绝一切关心和温暖一个人踏上那条无法回头的绝路,完全不是无心而是预谋已久一样。
这个骄傲倔犟的男人,一个人住在没有颜色和温度的世界里,在那里他就是国王,孤独却从不觉得寂寞的国王,他会微笑,会说话,你却从他的眼神里看不到波动。一切都是与他无关的。
他只是那个每天醉生梦死藏在人群中冷眼看周遭的浪子,他只是那个总是喜欢带着不同的人去爬那个月山公墓却永远找不到可以和他有一样心境的可怜男人,他只是那个会独自坐在野外看小溪水流,河岸草长莺飞,听远处蝉鸣鸟啼,直到日暮夜临嘴角开始微微上翘的孩子,他只是这个游弋在虚拟世界中桀骜不驯名叫半斤的孤独男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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