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北风不知不觉收起了它刀子一样锐利的锋芒,进而竟然消失了,空气立时由冷凝变得温柔了。也许是它知道这飘舞着的雪花不需要它的助威,或是懂得雪花飘时没有它会很美,或者是良心发现不忍让人们受折磨而做了退步。
几场大雪早就把整个世界粉妆玉砌起来,原野上看不到一丁点的土色杂色,被雪掩盖得完全彻底。即使这样,雪花还是又飘下来,昨晚的天气预报说今天又是大雪。
我热爱家乡大雪纷飞的时刻,那从天庭飘飘而来的姿态既有“未若柳絮因风起”的调皮,又有“燕山雪花大如席”的夸张,仿佛是接受了广袤的原野的邀请,从容不迫大摇大摆地就来了。温柔的女孩儿样的雪花把娇嫩娇美的身子扑入大地,以待春风吹来的时候融化在大地的宽阔的胸膛。这一个劲儿飘着的雪花如诗如画使我两年来的忧郁抑郁全部涂上了温馨温暖的明亮。我的心也和此刻的雪花一样恣肆淋漓,静悄悄的饱满着幸福着。片片雪花轻柔地落在我的脸上手上,顷刻间化作水滴,如甘露滋润我的心田。
白色的鹅似乎也兴奋了,在不远处打过场的场院里把头从乱稻草里高高地抬起来向飘着雪花的天空发出了高亢的叫声,真正的现实版的“鹅,鹅,鹅,曲项向天歌”,不过“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你就别想了,此时的家乡早已是冰天雪地,大河小河都冰冻三尺了,所以绿水消停清波歇菜,煽动着的翅膀就像飘舞的最大片雪花,而那鲜红的脚掌只好站在雪白的大地上,你看到的是鹅在金黄柔软的稻草堆里寻觅人们遗失的稻粒儿,给他们来个颗粒归腹,归这群白鹅便便着的大腹。
没有一只白鹅是想要离开的样子。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所以,这群白鹅此刻贪恋稻草堆里的稻谷粒而完全不受满天飘着的雪花影响就是再正常不过了。面对金黄的稻草里藏着的美味,他们即使和我一样热爱雪也舍不得做暂时的绅士的漫步,属于灵长类的人们都以食为天何况一家禽——鹅乎。他们不再像春水乍融时那样在水塘里积极地梳洗一冬天困顿着的脏了污了的羽毛;也不似在夏季的河水里兴奋地在此处一个猛子扎下去然后从远处的彼处再钻出来,然后向着同伴高声报告着;更不像在秋天时对着飘着淡淡白云的天空莫名其妙地就高歌一番。好让人羡慕的小动物,它们就是这样满足它们的生活乃至生命吗?多么简单,而谁又能说简单不是一种至纯至真的大美呢?
我想到秋去春回的白天鹅了,他们排成一字在大雪即将降临的时候飞向遥远的南方,而在冬雪还未融尽的初春它们又排着同样的队列飞了回来。它们即是冬天的预报又是春天的使者。白鹅,天鹅,到底谁更可爱呢?赖蛤蟆吃不到天鹅肉会不会想到就近解决呢?如果此刻有一群天鹅从天空飞过,我能否辨认出孰是雪花孰是天鹅?就是现在,如果不是白鹅刚才的自报家门似的引吭高歌,我又如何能够发现它们的倩影?雪还在飘,草堆已经是白茫茫的了,但应然是觅食的白鹅的乐园。这是多么有趣的画面啊,在这洁白的世界里,我就是希望不要看到杂七杂八的所谓色彩斑斓。飘着的雪花是舞蹈着的洁白,它纯洁着我醇美的梦,也许有一天,这醇美的梦就成了真。
我仰起头,天空既不高旷也不低垂,淡蓝中透着银色的灰,雪花落在脸上凉丝丝的,一只奋飞的花喜鹊仿佛带着喜讯,从这一棵白杨树的树尖儿落到另一棵白杨树的树尖儿,是那么地欢快。他们的欢快似乎给了我鼓舞我,使我本就欢快着的心更加欢快锦上添花。
接着我听到一阵叽叽喳喳,如同一场互动着的快乐大餐,然而,雪花还在飘……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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