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雪,一场连着一场,且一场比一场更声势浩大,让人想忽略都忽略不得。
我窗外房顶的雪似乎又少了一些,是哪里来的风将他们吹向了别处吧,也可能是偶尔的太阳融化了一些。树的枝桠上的雪也剩得不多,杨树和梧桐树上已经没有一点儿雪的踪迹了,只是在那有着密实的枝叶的松树上还有一些残雪。道路上的雪已经碾成尘,只在路旁有些人们堆积的灰灰的雪。那草坪上还有厚实的、洁白的雪,但看起来似不再松软。当我从忙碌的案头抬起头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雪象。
此刻的天气又有些灰蒙蒙,太阳躲在厚厚的云层后面,朦朦胧胧的,似乎还要下雪的样子,恰逢周末,忽想起那句“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这时节若是三两好友小聚,围着“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说些从前以后的故事,或者,什么也不说,只是在一起痛快畅饮,雪再应景飘飘洒洒起来,那一定是一份难得的享受。我只是这样想想都有一种浅浅的舒适和满足感。
记得以前是极喜欢追逐雪的脚步的,那时候正可谓闲年好岁逸闲情啊。或者约上三两好友跑到淳朴的雪乡去,或者只是到北国都市去看雪雕冰灯,或者就单单只为了回故乡看树挂看雪。那一路上,没有羽扇纶巾佩剑而行的书生做伴,没有夕阳晚风中踏雪吟诗的知音,甚至连一个人独行在飞雪中做落寞状的情境都没有,不是有新朋陪伴着嬉笑,就是有旧友相携着玩耍,但就是那些无聊与琐碎的记忆却给了我现在人生佳境不过如此的慨叹。
而今,不需我追逐,雪已来到我的眼前,不期,而至。我,仔细翻检,却难觅那些美丽而动人的追雪的冲动,似乎那份闲情逸致早已逃得无了踪影,也许,风花雪月已经不再是我生活的必须了。日常的严整与繁忙,把曾经的一份美好的心情给消解淡化掉了,只剩几分清愁,在这欲雪的黄昏唤起我对往昔的回忆。
其实,雪并没有那么好,并不一定值得我去追逐,不是有很多人都嫌弃雪吗,可是看着眼前的经几天的风吹日晒,犹坦然而存的雪,我想起的却依然是谢惠连的词句:“白羽虽白,质以轻兮,白玉虽白,空守贞兮。未若兹雪,守贞因时兴灭。玄阴凝不昧其洁,太阳耀不固其节。节岂我名,洁岂我贞。凭云升降,从风飘零。值物赋象,任地班形。素因遇立,污随染成。纵心皓然,何虑何营?”在谢先生的眼里,雪是随遇而安的,守贞而不倔强,守节而不执拗,雪的心充满了浩然正气,便也不计较是不是被污尘染了身形。
真是愁人了,眼底心下我还是喜欢雪,没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这个冬天这样的冷,这样的多雪,是不是在昭示着什么,或者,只是在提醒我曾经的诗情画意。也许,我该背起行囊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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