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当我第一眼看这个世界时
我哭了
没有眼泪只有哭声
当我最后一眼看这个世界时
我哭了
只有眼泪却没有了哭声
廋的已经脱了水的干枯的身躯静静躺在大堂边架起的木板上,下面微旧的草席,崭新的被褥。老人满是沟壑的枯黄的脸,她吃力的微睁着惺忪的双眼期待着一个个亲人的到来,如同枯藤枝桠的左手轻轻抬起,悬在半空。微张开的牙齿脱落的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再也说不出口,只有皱纹包围的眼角淌下温热的泪滴。
人生不过生生世世的轮回,在即将离开这个人世时她不再惧怕死亡。
37码的脚上穿着绣花的黑色布鞋,一袭黑色红花寿衣包着干枯的骨架,花哨的帽子戴在满是白发的头上。
大儿子二十岁时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病带他离开人世。
二儿子四十岁时一场暴风击翻了载满黄沙的船只葬于水中。
男人60岁时撒手而去。
她使劲从喉咙里吐出一口痰,微笑着离开了,耳边响起了她给他说的:“焱儿陪你生生世世孤独!”
只听周围人的哭声,天籁的音乐响起,不久后她将被人们遗忘。
一:焱族部落
很久远的年代,云南有种痴情蛊,其中一人死亡,另外一人将会肝肠寸断至死。这种巫术只有人会下,无人能解。
她和他如同鸳鸯般在大山里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
他叫她焱儿,因为只有他知道她是焱族部落遗留下的少数人中的一个。
当他遇见她时,只有两三岁的她在悬崖下石头边啜泣着,他挥舞了下长剑直指她的咽喉,长长睫毛下的眼睛闪动着没有丝毫恐惧。他抱起她走进自己居处,她叫他师傅,他叫她丫头。
十几年后她已出落的亭亭玉立,她从背后抱着他问“你额头上是什么东西?”
“孤独痣!注定了孤独。”
“有焱儿在师傅生生世世都不会孤独!”他没有答话,只是擦拭着在月光下亮闪闪的长剑,她看到剑柄上刻着两个字如风。
从此她不再叫他师傅,而是亲昵的叫他:“风!”
她说:风!我们会永远一起吗?”
“不会!因为我注定了孤独!”
“那焱儿陪你生生世世孤独!”
她天生精通蛊术,她下了无人能解的痴情蛊。
她的眼前开始呈现焱族部落的人双手合十,面朝东方的膜拜。她的手心吸收了日月精华后像一团火灼烧着,直至手心隐约出现月亮似的疤痕。焱族部落再次兴起,她被接回斗大的帐篷。
他开始想她,想她说的:“有焱儿在师傅生生世世都不会孤独!”
直至一天他终于看见了光彩照人的她,他睁大明亮的双眼看着心爱的她挥起那把龙腾刀,嘴里吼了句:“血债血偿!”
他倒在血泊中,他知道她是无意识的,她只是暴烈焱族残留政权的继承人。
血液溅到她白皙的脸上,她心开始痛,他死了,她猛然惊醒,她曾说她会陪他生生世世。他飘逸的白色长衫斑斑点点血迹。
她抱着他,吻着尚有一丝余温的嘴唇,她喊他:“风…”
她死了,她口吐鲜血躺在了他的怀中。
二:风一样的男人
20世纪80年代江南一个小户人家盼了十几年,本以为这次应该是个男娃,谁知又是一个女儿出世,当产婆抱着孩子出来时说了句:“是个千金!”
父亲惊讶的看着怀中的孩子,别人不是都说是男孩的吗?怎么是女孩,于是她拥有了个男孩的名字—欧阳伟。
众多姐妹中她出落的最是漂亮,邻居们都说她生来像古典美女,像从画里走出的古代人,上学期间不少人评价她为古代人。她身上有块红色的痣,如同血迹但又像极了火焰。
十七八岁时她的脸上长出了比男人还要黑的胡茬,浓黑的眉毛下一双忧郁的眼睛。老一辈人说她这辈子是要变男人的。她有着男人的性格,却有着女人般细腻的感情。
从小到大总是做着同样的的梦,她梦见混乱的战争中安静的刑场上,鲜血淋漓。她梦见寂静的大山里她说:“有焱儿在师傅生生世世不会孤独。”
“风......”梦总是在此惊醒。
她喜欢一个人静静的看着天空发呆,她喜欢像风一样的男人,她一直拼命找寻着。她一直与叫风的男人纠缠着......
她几乎疯狂的爱着,倾注全身所有的爱给对方,可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离别。
伟不记得有过多少男人,但每个男人的名字都有个“风”字,她不知道为何总是喜欢这个名字,为什么一直做那个梦。
三.缘.怨
在偌大的上海,认识许久始终未曾见面的他从新疆来了上海。
她没和他视频过,只是网上聊天,彼此都像对方的瓶子般倾诉着。
他网名叫风,而她则叫焱儿。
她不由自主的说:“如果我见了你,首先要咬你!狠狠咬你几口!”
他说:“好!”富有磁性的声音令她有些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她知道他有家庭有比他小几岁的两个儿子。见他前她去医院做了美容,去掉了伴随了几年的胡子,她对着镜子笑着自言自语着:原来我也可以这么漂亮。
在机场大厅她看着他从电梯上轻轻走向她,她看见那么熟悉的面孔一下惊呆了,他紧紧抱着她,她笑了,感觉那拥抱原来如此温暖。
“我以前见过你,一眼就认出是你?”焱儿笑着对他说。
“真的吗?这么厉害!”
走进宾馆的房间,她看着睡在另一张床上的他,突然有种想去抱他,亲他的冲动,只听他的呼噜声那么香甜。
她一直盯着他看着,拿起床头的“中南海”轻轻点燃猛抽着,烟雾中她一直看着他,第二支烟熄灭时他醒了,看着她那双忧郁的眼睛他冲动的跳到她的床上紧紧抱着她,拥抱让彼此有些窒息。
他在她耳边说:“不是要咬我吗?咬吧!”
她狠狠的吮吸着他颈部的肌肤,亲吻着他的额头,她猛然看到额头上一个黑点,伸出白皙的手,想用指甲弄掉这块污渍。
“这有一个脏东西?”
“不是!”
“那是什么?”
“师傅说是孤独痣!注定了孤独!”
“你还有师傅啊?”她抬起头惊讶的问他,他轻轻坐起来,她头依偎在他的怀里。
“我信佛!师傅是这样说的。”
她笑了,他把她压在身下,她说她爱他,可他没有回应。
就算是爱了又怎样,不是依然没有结果。
她笑了,她不过是社会上比较流行的一种称呼“小三儿”。
四.尾声
她忘记了生活中她是欧阳伟,她喜欢他叫她焱儿。她几乎倾注所有的爱给他,她总是说:“或许上辈子是我欠你的。”
他笑了,她也笑了。
她还是结婚了,再也没见过他。
他说他是孤独的。
她说她也是孤独的,短暂的交汇让彼此幸福的笑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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