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要么是四点醒了一次,我第六次提醒自已,今天可不能迟到!
对一个不太守时的我,之所以如此上心,更确切地说,领导昨天很是严肃地做出指示,上下班一定要按时,八点!不得迟到!
是啊,不得迟到,迟到了是要扣银子,少了银子,预示着儿子急催的运动鞋要泡汤,预示着每天一包的烟要断顿,预示着搓几圈的麻桨要失去经济基础,唉,又要被牌友们笑话了,前几次,因为囊中羞涩,叫了几次,推说自已有个饭局,你还能有饭局,你以为你是谁!活活地被他们笑了半年。要知道,那是做几次饭,多洗几次衣服,也许无法挽回的天大损失,同床的那个烫了鸡窝头的女人,会像一个上了发条的闹钟,确切地说是一台不用装电池的噪音机,为一斤菠菜回家发现商贩少给了二两,聒噪得你低头在房间里找地缝钻时的动作,决不亚于关在兽笼里的老虎,真的扣了工资,不能如数上缴,想想看,是不是马上要开始了练狱生活了,那每月的零花钱,一切将灰飞烟灭,《三国演义》电视剧里不是有句词:貂蝉已随东风去,化做一团白云。这些道是还能忍受,不能忍受的是耳朵啊!都说十指连着心,我觉得,应该是耳朵连着心。
看了看表,还早,我还是翻身再眯一会,良宵一刻值千金,有钱难买回笼觉……
再醒来时,七点整,洗漱,穿衣之后,蹲在马桶上抽烟的手,竟然有些抖了,本来要悠着劲吞云吐雾的良好时光,硬生生被客厅钟表的“咔咔”声,破坏了所有的意镜,脑子里想起了一家广告商的名言,商品如果不做广告,一如美丽的姑娘在暗处,向小伙子频送秋波,无论多么迷人,小伙却全然不知。
一切就绪,这才发现,自行车的钥匙,宛如少女,在暗处向我送着秋波。上衣兜里、腰带边上、沙发角落、存钱罐里、……即使全身以如何虔诚顶礼膜拜的教徒,卧倒在地,仍不知它在何处。
挂在墙上的表,已经七点半了,从家到班上还有半小时的路。
顺一把锤头在手,三下五除二,车锁无奈在垂在一边,再出门,提起大梁,转身,我觉得这动作是一气呵成,如果有摄像,绝对是冰上展翅一滑的动作,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嘴上刚想唱起,抬头却发现,天灰蒙蒙,哼一曲的兴趣如针破的气球。
“咔嚓”脚下的响声,让我想到的是:链子,不死即伤。
大早起,修车的咋恁懒!
距公交站还要走六十米,一口气跑过去,嘴上急促地吐着雾气,班车却懒散地迟迟不来,手腕上的表:七点三十七分。
班车终于来了,路上共遇到了六个红灯,我看了六次表,三个绿灯,第一次红灯时,我替一个上学的孩子抽出夹在椅子缝里的围巾。第二次红灯时,我为一个晨练的老人从车地板上拾起他的龙泉宝剑。第三次红灯时,我别有用心地把座位让给一个我自认为长得还算周正,可能因为化了妆似乎比我年轻的中年女人,尽管围巾裹着大半个脸,让了一次座,坐下的她没有谢我,只是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我站在座边,竟然,紧张得象个小男生,第一次给小女生递上写着晚上我可能要借你橡皮的小纸条。
我们的生活就充满阳光!这种心情,一直保持到下车跑到办公楼的门口。
手上的表已经七点五十八分,还好,没有迟到,心里想如果说我的表不准,我是会和他们理论一番,新闻联播的表就不准了?我的表比它的时间还要快五秒,五秒!
一向很严肃的保安,在门口,很是惊讶地笑着对我说:早上好,星期天也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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