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自重庆新桥医院探望住院的女同学返回来,已是华灯璀璨的夜晚。在一家叫九里飘香的酒店会餐时,有一位原来少言寡语,一说话就红脸的男同学在酒桌上很欣慰地说:“我们师范毕业时一个班共有54名,到现在仍然健康地存在着54人。30个春秋的风风雨雨,虽然大家都历经沧桑,大浪淘沙,毫不留情,但我们没有一位被命运之神淘汰出局,还好好地活着,快乐地生活,在不同的工作岗位辛勤耕耘,默默奉献,真是难得,对我们每一个人来说,都很幸运。”会长激动地接过话题说:“黄泉路上无老少,几十年来,我们看见身边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凋谢了,可我们一班人没有一个掉队,真是老天开恩。因此,我提议,让我们就为这个难得的幸运好好地干一杯。”一桌人猛烈地举杯畅饮。
那位同学还说:“他读初中时一个班的同学,现在有四位已经见了马克思了。”人生一世,短短的几十年,来一趟是奇迹,健康地活在世上也不容易。生离死别,聚散两依依。我们刚刚过完新年的第一天,就接到同学会会长的电话,说一位姓郭的女同学,在去省城看望读大学的孩子途中惨遭车祸,撞成颈椎骨折,通过七八个小时的手术,终于从死神中夺回了宝贵的生命,现在刚过72小时的危险期。她是我们同班同学中第一次遇险,受伤最重的,所以备受关注。通过短暂几个小时的电话,就联系上了处在全国各地的近50名同学,有过半数的同学都想去医院探望患者,可因路途遥远,时间急迫,节日车辆紧张,所以只就近安排八名代表前往,外加两位在重庆工作的同学,共计十人,带着全班同学的关爱与牵挂,对不幸遇险者表示亲切的慰问。
元月3日一大早,我们就冒着深冬里凛冽的寒气,从不同的方向来到一所学校的大门口集中,乘着校车,赶往数百公里的山城。在导航仪的引导下,很顺利地找到了住院部第18楼,亲眼见到了躺在病床上,颈部吊着一个矫正物,不能动弹的郭同学。还好,她虽脸朝天花板,睁眼不能看一眼围着病床大半圈的老同学,但她能从我们的话语中知道我们来的每一个人的姓名,体会到我们每一个人的心情。按照医生吩咐,她不能多说话。我们听了郭同学家属的过程回顾后,都为她捏了一把汗。出事那天,与她同车的乘务员当场弹出了车门,没有来得及叫一声妈,就结束了年轻的一生。而郭同学坐在第一排,在紧急刹车时,她一个前扑,头部栽到被撞开的车门口,身子卷曲在低洼的开着门的车头,没有被甩出去,与那位乘务员划清了生死界线。她颈部重折,身受重伤,生命垂危。在细雨绵绵大雾笼罩的高速公路上,郭同学经过当地市级医院抢救后,再转到以骨科驰名全国的重庆新桥医院做手术治疗,没有错过最关键的治疗期,她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我们同学代表的亲临,让她憔悴的脸上绽放了受伤以来的第一朵美丽的笑花。
同学代表的到来,让他们大大的意外。她本人高兴,家属感动。他家属流下了激动的泪水。他说,几十年的同学亲如兄弟姐妹。
实话说,牺牲与家人团聚的节假日,跑到几百里以外去探望伤员,平生还真是第一次。不是因为没有过家人在外病过伤过,而是因为对人生的认识产生了飞跃。以前总是认为,我不是医生,对病人的伤痛不能起直接的治疗作用。而今感到,病人除了身体的恢复外,心理的修复也特别重要。作为亲朋好友,带一点点慰问金,送一束鲜花,提一篮五颜六色的水果,亲口说几句温馨的话语,对患者是莫大的安慰与精神鼓励,有时会积极地影响患者后来的人生。我们举行同学聚会也有好多次了,大多是在同学子女考大学后,或是遇着婚丧嫁娶时,凑凑热闹,大家碰碰面,叙叙旧,聚聚餐,增进感情。而在新年的第一个节日里到医院看伤员还是破例。我想,这比吃大餐,弄得个酒足饭饱更有意义。只不过,我们都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望大家在今后的人生旅途中都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由于大家次日就要收假上班了,所以我们不能在医院待得太久。下午,我们又风尘扑扑地赶回了。我们离别时约定,等郭同学出院返回当地疗养时,再喝庆贺酒,估计那时就该是春节大假来临了。我们心里暗暗地为郭同学祈福,祝她早日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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