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您好!
这些日子我总是惦念着您,却又一直没有给您写信,您不怨我吧?
前几天因打印族谱文字的事去双流,偶见街市一隅的园子里已有腊梅含苞吐蕊,便情不自禁地默吟着王安石的那首《梅花》诗:“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毕后,才意识到又是岁末年初的隆冬季节了。于是便生出一些感慨。继而就沉浸在去岁进入腊月前后的那十来天时光里。
那是您以八十二岁的高龄与食道癌肉搏临近一年的时光,它被染上了极其惨烈、悲壮的色彩。都历历在目啊!我没想到那日的回顾与去岁的目睹同样心如刀割,仅在瞬间,感到鼻腔一酸就泪如泉涌。如果说人的生命是一首交响乐,那么您以坚强的意志,奏响了您生命中最后的、也是最壮美的乐章,之后戛然而止。但曲终了却余音袅袅,时常在我耳畔。爸,您谢世的方式也许是定数的使然,可是您面对病魔的坦然与抗争,却让我高山仰止。
爸,母亲伴您回到曾阔别的故乡已经一年了。毕竟过去了半个世纪,不知您对故乡四季的感受是否还跟早年一样?较之于川南,地处成都平原中部的成都,气候是温和的,既没有酷暑,也没有严寒。难怪近年来流行这样一句广告词:“成都是一座来了就不想离开的城市”。至于泥土的气息,应该是亘古不变的,您的感受呢?我大概没有说错?我们的祖上来自粤东,说的是客家方言。数百年来,您故乡所在的成都东山一带,“土广东话”不绝于耳,我想这该不会对您构成交流障碍,可我母亲就不知所云了。所以您得帮助我母亲掌握它,同时给她讲讲客家习俗。想必用不了多长时间,母亲就会融入到客家生活中去的。
人在旅途,往事如烟。曾经历过的许多事即使追忆起来,也是或零碎或斑驳或漫漶,甚至印象全无了。然而每当听到那首歌,我就会想起您,就会想起那个久远的月朗星稀的夜晚,以及那间盈满灯光的青瓦房——我儿时的家园。是啊,就在那个甜柔的夜晚,就在那间充满橘黄色温馨的青瓦房,年轻的您教会我和琳妹一首歌——美丽其格的《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爸,您为什么喜欢上这首歌呢?一定是歌词中描写的辽阔的草原以及草原如诗如画的景色和那优美的旋律打动了您吧?可您知道吗?这首歌已经成为了经典。
您还记得吗?那年我三十岁。你对我说,古人称之为“而立之年”。你还说:“我对自己而立之年的事仍记忆犹新。”三十岁的我虽然没有“而立”,却记住了看似您是在不经意间说出的这句话,只不过多年后我才悟出了这句话的潜台词:韶光易逝,要倍加珍惜。
爸,您一直牵挂的族谱再次编写已经脱稿,全书二十一万字。其中的文言文译成白话文后,家人和宗亲都能读懂。目前琳妹正忙着打印,不日就可装订。原本打算请您为之写序的,但因您的离去,只好我自己信笔涂鸦了。应该说继高祖之后由我再次编修族谱,是我莫大的荣幸。多年来的夙愿今天得以完成,的确有如释重负之感;但其间我的惰性又每每让我自责不已。如果我不懈怠,这本新编族谱早就呈现在您的面前了。这已无法弥补,内疚注定要与我相依相伴了。
就暂时写到这里吧。来年正月,我将与家人一道来看望您和母亲的,也把族谱给您带来。
请您照顾好我母亲,并转达我对她的问候!
祝
大安!
儿子:大可
2010.1.2深夜于四川成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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