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你也有老的时候啊！”

汽车在匀速行驶。我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一个老人在前方佝偻着身子，朝车子张望，大概是看班次。越来越近，老人举起了颤抖的手。

我看到了。师傅也看到了。师傅开始加速，准备开过去。我似乎看到了老人失望的脸，在寒风中变形，扭曲。

我猜测老人等了很长时间。

我猜测有好几位师傅没有带老人了。

以前我碰到过类似的情况。我问过师傅，师傅说，老人上来麻烦，耽误时间，要扶上扶下的，出了问题，吃不了兜着走。师傅说的是实情，可老人也有坐车的权利。老人说不定快到年关想女儿了，想外孙了，走动走动，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我头脑中闪过花白头发的老父亲，车下的老人应该与我的老父亲差不多的年纪，头发也白了不少。

我坐在车上尚觉脚指头冻得难受，这大清早的，车外应该很冷，非常非常的冷。

前几次我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扫门前雪的心态，漠视这残酷的“风景”，今天我不能再这样的漠然，现在我不能这样的漠视了，要不然良心会长久地不安。

我快速地与师傅沟通：“师傅！停下吧！你也有老的时候啊！”

满车的惊诧。

我才不管这些呢！

也许我经常照顾师傅的生意，也许我说到了他的痛处，他也有老的时候，起码他的父母也老了，也许……

车终于停下来，老人已被甩到后面。

我似乎看到了老人的欣喜。

我似乎看到了家中老父亲的欣喜。

老人艰难地赶到门口。

老人艰难地上车。

售票员托了老人一把。我也拉了老人一把。老人满含感激。

老人的鼻涕流到我手上，冰冷，冰冷。

我似乎看到了几十年后我的模样。

一阵心酸。我们每个人都有老的时候。我们老了可能还不如这个老人，可能这么大年纪想出来活动活动都很艰难。

车门口有一个小朋友急忙让出了座位。

车子继续匀速运动。

老人一会搓着手，可能手冷僵了；一会把手拢到袖筒里，可能搓也不起大作用……

老人终于平和下来。我终于踏实下来。

人都有老的时候啊！如果平时我们大家都这样想，都这样有同理心，不难想象这个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