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心血来潮去百度搜一下乐亭大鼓,看到这样一句话着实让人兴奋——该曲艺经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记得小时候,村子里没有电视电影,没有收音机,甚至更早一些,连电也没有的那个年代,听大鼓书就成了大家最喜欢的一种文娱方式。现在想起来,那种一鼓一板一弦的表演方式不知道凝聚了几代人的快乐,从有记忆开始,那种两人操纵三种乐器,且说且唱的表演风格就一直深深地烙在心里,久久不能忘去。
“大年三十儿满天星,树梢儿不动刮大风。只刮得碌碡满街跑,碌碡让鸡蛋撞了一个大窟窿。 鸡蛋碎了用锔子锔,碌碡碎了用线缝。 从没见过这种稀罕事儿,姑娘家坐月子,养活了一对儿大狗熊------”,一段耳熟能详,让人啼笑皆非的开场白以后,就是我们小伙伴喜欢听的岳飞传,杨家将,西游记之类故事,每次总能深深打动我们那颗好奇的童心,而说书人也天经地义的被大家所崇拜,让我们觉得稀奇的是,说书人无论男或女,也无论丑或俊,那个拉三弦伴奏的演员却总是由盲人来担任,他们那熟练的指法,娴熟的演奏技巧也每每让我们怀疑,那副镜子后边真的看不见东西?而他们的眼疾也总成为说书人笑话中的牺牲品,那些笑话也理所当然的被我们记得清清楚楚,成为耍笑他们的资本,而他们,却总是不恼不怒。有一次,说书先生在饭桌上开起了一个中年盲人的玩笑,这个笑话在我们当地流传至今。
说书人来村子里,不论时间长短,吃饭和住宿都由村里生产队长安排。住宿,那就是谁家炕头宽裕就住谁家了,至于吃饭,大家轮流像亲戚一样招待。因为我们地处海边,招待客人总是离不开鱼,用排勾去钓,或用旋网去打,不用花钱,新鲜的海鱼好吃且实惠。盲人吃饭需要别人把饭给他盛好,然后随时把菜给他夹到碗里,因为需要了解他的喜好和口味咸淡,这个事儿总是由他的搭档——说书人来完成。也许是因为小伙伴们频频绕到盲人的两侧,试图通过脸与镜子的缝隙发现一点秘密的举动给了说书人灵感,他把鱼身子拧下来自己享用,而把鱼头放到盲人的碗里,一次,两次,三次------。在说书人挤眉弄眼的暗示下,大家捂住嘴免得笑出声来,一开始盲人脸涨得通红,夹一个吃一个,后来终于按捺不住,把饭碗重重的撴到桌子上,“你们这儿的鱼咋光长脑袋不长尾巴啊”?!大家终于憋不住,一阵哄堂大笑。
笑话就在哄堂大笑中结束,而我,却还记住了笑话背后的一幕。盲人默默的摸索着爬到炕尾,掀一床被子,蒙在头上,便不再吱声。
回家和母亲说起刚才的笑话,母亲说,人家从小残疾,为了减轻一点儿家里人的负担,学成一点儿手艺,不知道要比正常人多花费多少心思,那是人家自食其力的“梦”啊!人怕揭短,树怕剥皮------
童年就在开心与忏悔中匆匆而过。一晃儿三十几年悄然流逝,我只希望有人能告诉他,他的梦——乐亭大鼓,已经被批准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如果,他还活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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