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母亲的孤独

“阿木草，今晚很冷，妈妈陪你一起睡好不好？”

“不呢，妈妈，我要一个人睡，我已经长大了。”

原本准备与儿子一起挤小床的，尽管每人一条被子，似乎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还是比较暖和。可我还是被儿子拒绝了，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遭遇”七岁儿子的“无情”拒绝呢。

今年冬天，儿子似乎变得很乖，每晚洗手脸后便迫不及待地钻进他的小被窝。记得我曾经在儿子的成长日记中写下一段关于儿子的小被窝的文字，抱着偷懒的心态，引用如下：

“上星期六给阿木草做了一套卡通图案的被套：海蓝的底色上面掺有粉红、草绿和柠檬黄相间的粗条纹，还有一两只灰白色和白色的头带红绿相间的西瓜帽与大红蝴蝶结的小狗狗或聚或奔的动感图案，疏散的点缀有小狗狗‘牵’着的大红气球，草绿色的狗脚印和小狗狗呼出的草绿色呈梯形排开的‘z’形气体……是那种孩子一看就会喜欢的色彩斑斓的温馨画面。

我和阿木草一起给他铺了这床小被子的小床取了一个亲切而形象的名字：小狗窝。

做被套时我特意带上阿木草一起，不长时间，他已经这套属于自己的行头抱着很大的期望了。

做这套被子是我前段时间就跟阿木草许诺过的：如果他听话，认真学习，我就给他做一套漂亮图案的被子作为奖励。其实我是准备让阿木草单独睡到小床上去，培养他的独立性作准备的，只是这般‘引诱’他而已。”

后来，我又买了一个柠檬黄“笑脸”形状带着两只圆耳朵的卡通充电式热水袋，每晚塞进阿木草的“小狗窝”里面焐好被子，直把阿木草吸引得从刚开始对那“小狗窝”的“又爱又怕”。那床头贴有阿木草亲手写下的“little　dog’s　house”的小床，已真正成为儿子欣然留驻的“梦里故乡”了。

我应该高兴才是，儿子终于如我所偿从我们期望中的独立走到他行动上的独立，这需要多大的勇气与毅力，实属不易呢。

可我为什么感觉周围更加冷寂，在这寒冷的冬夜里，平日里狭小的房间也变得无比宽敞，那张冰冷的大床显得更加寒冷，直让人没有了睡意。蹑手推开隔壁小房间的门，轻轻拧亮那弯桔黄色的月牙形床头灯，呈现在眼前的画面很自然很安静：白天暄闹的儿子如同一只熟睡在冬日阳光里的小猫咪，微蜷、温暖、满足、详和。我禁不住将一只刚刚还在键盘上驰骋的冷冷的手伸进儿子温软的蚕丝被，被子里氤氲着暖。这暖，已让儿子小小的脊背有着细细的汗雾。一丝暖意流过心头，我似乎也变得暖和一些了，转身，轻轻退到房门外，已有泪水滑落，掠过脸颊，寒夜一样失去了温度。

二、妻子的悲哀

我一直不喜欢冬天，不喜欢冬天的蜷缩、苍茫、孤独与等待。

在我的印象里，没下雪就不是真正的冬天。而我居住的这个城市里：公园里朝阳处的桂花树上，仍然有着淡黄花零星稀散着的桂花，那花儿明显没有了秋天时肆意的怒放，蔫嗒嗒的。在极小的成朵的花边儿上，颜色已深成了暗黄——大概是霜打的吧。随手掳下一些或蔫或开的花儿放在鼻尖闻了闻，香味却与秋天的清香是一样的，无需任何消极或消沉的词语来形容。这一“景观”的发现，让我这个平日里有些麻木不仁的家伙也有些相信“大气层日渐变暖”之类的科学现象了。

今年冬天，上海的确连一场真真意义上的雪还没有来过。

这冷，与北方的冷也是不可比拟的——一直徘徊在零下几度到零上十几度。尽管这样，我仍然极不喜欢——也许我的承受能力已经超极限了吧。

这冷，一再停滞，一再重复，一年又一年，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心里生出许多别样的寒来。就象爱，爱多深伤就有多深，我已隐约着绝望的无奈。

生活，应该不止是这样无奈着吧。成功的喜悦总是很短暂的，我更盼望一家人能够长相厮守，在每个晨曦微露的黎明，或是每个日落斜阳的黄昏，我希望与你一起承担这每一天的细小变化，或感动或忧伤，总会轮回在不同的风景里。让我们一起感悟时间划出的轨迹，将它刻在眼角梢，留在唇根处，变成皱纹，苍桑、感动而真实。

不久前，你的“注册建造师”与“高级工程师”考试都已幸运通过，我想我是比你更高兴听到这个消息。这是我们多年来共同努力的结果，也是你最强有力地奋斗的证明，更是我们迈出这低沉的别离生活的起点吧。够了，我们一定要逃出这魔窟般的圈圈，我们不要重复保尔柯察金与冬妮娅的爱情悲剧！建筑事业——这个几乎天下所有为之付出的人们都无法与家人团聚的事业，我甚至感觉这是一项没有人性的事业！也许你更应该摆脱这工作，因为我更相信：工作不是生活的全部，工作是为了更好的生活。

是事业与爱情不能齐驱？是爱情原本没有事业重要？那为何有些人会为了追求自己的爱情而打拼天下？有些人却因为爱情而放弃比事业更为重要的生命呢？平凡的我们，是不是不配拥有这天下最平凡的家庭与事业？如果是这样，我们应该为那些没有家庭观念的所谓“正人君子”唱赞歌了吧？还是要为那些妻妾成群的所谓“达官贵人”助威呐喊？

不，不是我们不懂生活，是现实生生分离着我们。生活中，希望和追求总喜欢与现实背道而驰，平凡而普通的我们却时常在拥挤的时光小巷里疲惫跋涉。

喜欢有你在家的感觉，也只有你在家的时候，我才能彻底做回我的“小女人”。那相依在一起垫着厚厚的靠垫，将手提电脑置于厚厚的被子上面欣赏最新下载的电影的感觉很惬意；那午夜梦醒时分的枕边，你的呼息便是我真实而安全的港湾；那长久的抑郁寡欢过后的泪水渲泻时浅浅的转身，你也许已经读懂有颗苍凉的心灵是与你密切相关的吧；那“出门别忘了带手套”的软语叮咛，总让人回忆起那些短暂而温馨的相聚时刻，我一直纠缠在曾经的甜蜜里，久久不能自拨。

人，有时候是多么可怜，明明很简单的愿望与快乐，却要经历层层剥夺与阻碍。也许有一天，爱情淡了去了，破了碎了，人也会惊醒和发现，那是因为我们没有更好的沟通与坚持；也许有一天，所有的故事都已上演，所有的空虚与无奈都缺了堤，所有的理智都被感性替代，我们又怎能只会嘲讽与诋毁？其实你我原来有许多许多次机会值得珍惜，只是有的人不懂得珍惜而已。

当厚厚的日历在不知不觉中翻转，变薄，薄到只剩最后的一页，目光停留在最末的那一天，一年又过去了。这一年，又变成了逝去流年，或低沉感动，或激昂留恋。岁月蹁跹处，唯有情不变，爱长存。每每这样想着，我心灵深处的孤独似乎有了一丝潮热，不，那是我多年来的努力与期盼。也许这一次，我可以真正享有那温暖了吧？我愿意久久沉迷你低浅温薄的怀抱，继续书写属于我的忧伤与爱恋。让生命的每一个冬季，盈笑出春天般的强烈生机，呈与你——我的夫君我的爱。

而我的文字，在这一年的这一天，也在努力画出一个小小的句号，希望它会变得很圆很圆，象你我共执的那个心愿……

2009年12月31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