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还是个石匠。
所谓石匠,也就是在山场子里开采石头的匠人。在他28岁那年,那爹对他说。娃,也该娶了吧!
第7天的晌午,他爹就用五头大猪借着媒婆的嘴给说回来一个媳妇。这女的是隔壁村的,模样挺俊,就是不知道害臊。刚进家门,这瞅瞅,那瞅瞅。好像县里下来的领导视察农村来了,反倒是他,羞红个脸蛋躲在小屋子里半天没敢出来。他爹见他这窝囊样,便朝着屋里吼:“出来,见媳妇了!”
磨蹭了半天,他才从门缝里探出个脑袋。他爹跟平日赶鸡回窝似的小跑过去,一个大巴掌就拧着他耳朵往外拖。虽疼的大喊大叫,但他依旧在做喊叫着的抗争,他爹扯了半天,他才伸出一只腿跟半张脸皮子来。
他害臊归他害臊,可问题出在她不害臊。当天晚上,在她的迷惑下,新房里偶尔传出了几许轻微的尖叫。一浪盖过一浪,期间更是不断的粗重喘气,他在被窝里禁不住就骂了出来:“这,这事。咋比砸石碎子还累?!”听到这里,她不语,仅是扑哧一下笑了出来,那夏夜里的轻盈飘进了他爹屋、飘进了茅草盖着大石砖的牛棚里……
第二天,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睡了个晚起。太阳挂在东屋屋顶边上的时候,东屋的影子拉长了,他爹的脸拉长了。他爹骂了句牛犊子,就径直走到他屋外头,抡着俩腿就往门扇上抽。未了他爹发现,屋里面上栓了,于是又在门口喊:“牛犊子,你起来不起来?!”“哎,哎……”两声紧急的回应,还有随着他跳下床后带起的声音:“你慢点,都把被子甩哪去了,你想冻死我是不?”
门开后,儿子看到老子的眼珠子跟家里的牛眼珠子似的,而且还是拉犁拉到一半准备往上使劲那种。腿还没挪几步路,他爹提起右脚就往他身上一伸,他差点没被门框子绊个背朝天。他那几步路算是白挪了。
随后的几天,他依旧是要爹来请才肯动弹,哪怕醒了也是半卧在炕头上跟媳妇唠她村的事。其实嘛,都不是些什么新鲜事,也就是老婶家的羊崽子刚生下来几天就被狼叼了什么的。可他就是热衷,并且无法自拔。于是他也没少吃他爹的脚板子,每回都是挨了踢后才带着几分轻荡几分疲倦的眼神进山场子砸他的碎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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