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大学时,还没有“卧谈会”(大学生宿舍里,息灯后,合衣而卧的交谈会)这个词。我办公室分来两个80后大学生,她们闲聊时说起了,太贴切,被我笑纳。
2009年10月1号,我们在所入住的酒店用完晚餐是已经十点有余。饥肠辘辘的湖北美女艾艾和青海美女到达时已经十点过半。为了两位美女的健康,我们又去了当地很有名规模相当大的小吃店就餐。餐厅的装饰很一般,唯一特别的是,除了上自己点的餐外,还有几位推着盛满小吃盘的车子满地转的服务员,她们都很自来熟,一声不言语,就一盘接一盘地把车子的盘子转移到桌子。坐我邻座的老班长再三拒绝都徒劳,直至他抗议的声音高昂起来,服务员才罢手,推着车无奈地走了。我刚才虽吃了一顿,但光顾着和久别重逢的同学们寒暄,没吃饱,这顿小湖南小吃正好填补了胃里的空缺。整桌菜点中比较受南方同学欢迎的是一种黑色色子块的油炸臭豆腐,我更较喜欢吃薄薄的油饼就鲜美的馄顿。当我们再返酒店时,已经11点多了。负责后勤的月光衣我华裳和bxf通知收取费用,我包里的现金已经不够了,只好托身边的在水一方转告。当她们听说我口袋里装的是不是方便存折而非方便的银行折时,因她们知道我在家里是彻头彻尾的甩手掌柜的,断定这个不便一定是我自己出错的结果。大家趁我不在,尽情奚落我一顿。
交纳完费用后,我和理智的清泉很自然回到她昨天住的房间。昨晚,组委会怕她独自住不习惯,把窈窕淑女一家人硬生生分开了,让窈窕淑女与清泉做伴。因清泉在大学时住我下铺且和我同桌,在大学时我们走的也近。我来了,难得一见的我们自然想住一个房间。正犯难,窈窕淑女欢天喜地地来房间,拿走了自己的行李,找丈夫和女儿去了。
清泉的爱人是我们大学的同班同学(这次没来),一个清瘦、清高、干净、帅气、眼睛特别明亮的南方小伙子,在校期间,他是异常仗义,决不会因自己的事情而误了朋友。两人在一年级就谈上了,双方也都去过彼此的家,双方家长也都不反对。还在学校时,我从清泉的口里了解了许多我她自己、她男朋友的家庭状况。
我们班男生中有好几家都只有兄弟多人(最多6人)无姐妹。惊了解知,生如此多儿子,是为了要女儿,无奈老天不成全。如此迫切地想生女儿,这与我是头一次听说。在我的家乡,重男轻女已经天经地义了。我周围的家庭中情况恰好于此相悖,为生儿子而错生出许多女儿的比比皆是。少数幸运的家最后生出儿子而皆大欢喜,没能生出儿子的家庭只能抱憾终生。清泉的男朋友家也是只有兄弟四人没有姐妹。且他的叔叔伯伯家也都缺女儿。他爸爸的老三兄弟中只大哥家有个女儿(男孩叫他姐姐),一大家人都当宝贝崇着她。当他大伯母早逝时,他的爸爸毫不犹豫地把宝贝侄女接到家里来养,直至侄女完成学业、参加工作、结婚生子。他的爸爸一直在外地工作,他们兄弟四人和堂姐是瘦弱娇小异常干净懂礼貌的妈妈独自带大的。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们国家的家庭的收入都少得可怜,虽然没有贫富分化的精神压力,但生活起来非常拮据,他们弟兄几人的衣服鞋帽都需要妈妈亲手缝制,从春到冬一年四季,每晚都妈妈都在飞针走线着孩子的穿戴,等代替手工劳动的缝纫机进入寻常百姓家,已经是他们兄弟都上学后、70年代中叶以后的事了。所以当他看到我们在宿舍笨手笨脚地学习编织毛衣时,竟然非常奇怪地问:你们是在织毛衣吗?和他妈妈相比,我们实在有作秀的嫌疑。尽管他的妈妈心细如丝,怎奈家里的琐事多如牛毛,一个人的照顾难免不周,所以他兄弟几人都锻炼得非常独立。在爸爸妈妈成功引导下,经过勤奋努力,兄弟几人都考上正规大学。在当年,像这样一门出几个大学生,是鼎鼎重要的,在他们的家乡他们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家庭都因之而扬名。
无独有偶,清泉也是个非常自立的人。她的爸爸妈妈都是解放初随所在的部队去西北参加建设的干部。相同的背井离乡、差不多的经历把两个人紧紧地拴在了一起,而后结婚、成家、生儿、育女。清泉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她刚出生不久(60年代末),爸爸妈妈干革命的士气高涨,工作非常繁忙,顾不上照顾四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只好忍痛割爱把她(奶奶爷爷已过世)送到爸爸的婶婶家(在爸爸的老家)寄养。长到上小学前,她才被陌生的妈妈接回完全陌生的家里。由于她刚到家时,穿着俗气的花棉袄花棉裤,叽里呱啦地说着一口大家都听不太懂河北农村的土话,人又厉害,哥哥姐姐和自然地和她隔阂起来。她的爸爸妈妈又都忙,没时间也没注意到要消除她和家人间的陌生。看着还不太大的哥哥姐姐们都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幼小的她很快独立起来。开始了战战兢兢地自己照顾着自己,直到她上大学离开家时,她和自己的家人依旧不很亲。
清泉和男友在校的相处非常融洽。两人都大方,又喜欢吃零食,尽管富足的家里寄给清泉的生活费相当可观,清泉头两年都能得上不少的奖学金,每到月底,两个人的口袋总比脸干净。他们也都不着急,两个人总会想方设法度过难关。毕业分配时,他们不能一起回男友的南方故里,只好结伴回到了清泉家乡的首府。
上次聚会和前年的北京相会,我和清泉又抽时间交换了彼此别后的情况。清泉和男友婚前的相处也还过得去。她们刚刚分配到那个城市,新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事事需要求人,男友凭借混身的仗仪和三寸不滥之舌,很快就和周围的人们打成了一片,很容易解决了燃眉之急。清泉本以为男友只是仗义爱玩,婚前又很轻松,也没过于计较。以为再过两年,年纪大点了,结婚有家有孩子,家里事情多了,男友的心自然就收回来了。无奈,事情非她所愿。他们结婚了,男友转成老公,可心却没收回来;再后来,清泉怀孕了,老公转成准爸爸,心依然如故;孩子出生了,准爸爸转成爸爸,心也依然没收回来。老公照顾不上家,家里外头只好清泉一个人独自担当。当时他俩的单位还都不错,工作还都相当忙,都需要经常出差。有时候夫妻俩打不开点,八、九岁的女儿就被连续几天放在家里。一来二去,孩子锻炼得非常自立。丈夫的单位先不行了,随后清泉的单位也不行了。丈夫因家能放得下,选择了到外地发展。一年在家里呆不上几天,回家少少的几天,也都是和久违的朋友在推杯换盏中昏天黑地。两个人总不在一起,个人都生活在各自的世界里,两个人又都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工作上的事情不爱说,家里的琐事,清泉又不愿意在电话里唠叨,一而再,再而三,家对丈夫越来越陌生,丈夫也越来越少关心了。到2007年我们在北京见面时,就连他们家卖旧房子,买新房子,装修房子对于老板姓一辈子也赶不上几次的大事情,丈夫都旁观了。
上次聚会,清泉跟我说了他们夫妻间的这种松散情况(他们的孩子也去了,一个自信自立稍显犀利的女孩),询问我们夫妻的状况好做比较。我说了我们夫妻的问题是老公对我关照过多、约束甚过,我经过有透不过气的挤压感;优点是我们家里的大事小情彼此都商量,过年节彼此都给对方送礼物、对双方的家庭都呵护有加。我也交代了在我们婚姻的前十年过也不融洽,但当我们意识到问题时,在夫妻关系由不融洽到融洽的转变中,老公一直是主动者,而且一直在检讨自己过去的行为。我对清泉对女儿的态度提出了改进的办法。至于他们夫妻关系,事情来得突然,一时间,我无法找到合理有效的办法。我想也许她老公回家工作,两个人的的距离自然就消失了。后来他老公果然回家工作了一年有余,具体境况,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和清泉前两次的见面都有老公在,时间又不宽裕,聊得不很透彻。现在终于有机会细聊了,清泉迫不及待一吐为快:清泉单位解体之后,从事了很多行业。其中坚持时间较长的是当街道下属的委主任和在中国中远公司当地分公司做报关员。当委主任的工作非常繁琐,她印象最深刻的是走马上任组织的第一次活动——带领委里退休的老党员去本市一个地方参观。去的路上和参观的过程都顺风顺水,归途中却发现少了一位老妈妈,清泉二话没说,赶紧叫车掉头回去找。当他们到达参观地时,那位老妈妈正在展厅里不知如何是好。以清泉过来人的观点,发生这样的事情后,老眼昏花的老人一着急,经常会忘了儿女家里的电话号码,有的甚至连家庭地址都说不清楚。这份工作坚持了几年,实在太过牢心,责任重大,不得不忍痛割爱放弃了。报关员也做了4、5年,收入也还可以,不知道什么原因离职的。
清泉刚下来时,准备和几个合得来的朋友做服装生意,准备了很久,终于因为前景渺茫难做而放手弃。老公常年在外地工作,上高中的女儿住校,家里只有她形单影只一个人和影子做伴,与寂寞纠缠,才终于能静下心来直面家里的问题。她说:她已经孤单太久,害怕这种缺人关心少人疼爱大事小情一肩挑的生活。貌似坚强无比精明干练的她,其实也是一个柔弱的女人,需要常常有一个肩膀来靠一靠,喘息一下,可她要靠的肩膀却总是可望不可及,远水不解近渴。以前丈夫生意上的事情虽然也不告诉她,但丈夫对她很好,电话里总是和风细雨的,很少发脾气。最近几年,她偶尔从别的同学那里知道些丈夫生意上的事情,打电话时顺嘴提一句,老公都会激动得大吵大闹大发脾气。这不是她打电话的初衷、不是想要的结果、更不是她想过的日子。虽然她老公一直都在外面跑,可前些年,她一直觉得两个人的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有时也有隔阂,但都能及时沟通消除。不像现在这样动不动就吵,吵完了却没人想去和解。她能感觉到她们之间的距离在一点一点悄无声息地拉大着,两个人像在背道而驰。她觉得心累了,也厌弃了。他对丈夫那颗火热的心在一点一点不易察觉地降着温,她担心爱的火苗一旦熄灭,就不能死灰复燃了。她怕自己苦心经营这么久的家在顷刻间土崩瓦解灰飞烟灭,更怕自己宁折不弯的宝贝女儿受到致命的伤害。带着这些,她心事重重地来到长沙。我到那时才明白,她起初打算和我去江西的缘由。本来还在在吃饭时,我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已经在打架。被她这么严重的事情一惊,,我的厚重的瞌睡早被惊得一干二净。
我仔细思考,耐心梳理,先理清前因后果后,才敢发言。首先询问三个问题:一、老公发现问题否?答案是肯定的。二、他想怎么办?想修复(这是我眼中最美的答案,说明这个婚姻还有救)。三、修复办法?具体措施不明朗。根据她们现阶段的情况,短时间内还不能生活在一起。那他们解决问题的办法只有通过打电话、发短信、发邮件和古老的鸿雁传书。这些途径清泉也知道,也在试行阶段,效果还没有显现。我还指出了她们问题出现的三点原因:一、她过于强势:一个人就把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得井井有条,使老公对自家的事情插不上手;二:家里的事情不及时通报老公,使之对家里不了解;三、她跟老公光报喜不报忧,使老公无法体会她一人在家的难处。结果慢慢地,老公对插不上手的家的牵挂和责任感都在不经意间消退着,渐渐从家的主人退变成家庭的旁观者。我建议以后:家里的大事情于情于理都该及时向老公告知。这样,一能让老公知道自己做什么,体谅自己撑起一个家挺的艰难;二能让老公对家庭多了解。他只有了解了,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只有参与了,才能得出恰当的结论。让老公一点一点再从家庭的旁观者归位到家庭的主人。
我还举了演员宋丹丹和导演英达离婚的例子来佐证。丹丹在那段婚姻中,一味的逞能好强,包揽了家里的所有事情,原意是让做导演的丈夫安心工作,没想到给丈夫闲出了和小三恋爱的时间,破坏了一段好婚姻。我还举了我家的状况为证。因为我太粗心,经常丢三落四,少有错不了的事情,老公就特别不放心我,事事都得照顾我,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了。
结论:一个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事事都不管惯了,自然责任心就减弱。
我强调:男人都喜欢较弱的女子,在弱女子面前能显示自己的强大和优势;对过于能干强大的女孩,会心存芥蒂敬而远之。
我不知道清泉能不能照我的建议去做,也不知道这样做了后果会怎么样?但我无论如何都不同意她什么都不做就轻言放弃。我坚信:多么固执的人,都可以改变。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李白老爷子在1000多年前,就告诉了我们这个放之四海而皆准颠簸不破的真理。
清泉还告诉我一个喜人的消息,她按我上次的建议做了,改变了对女儿的态度,效果显著。女儿眼神柔和了,不再尖酸苛刻,和同学老师的关系融洽多了,还被同学们评为市三好学生。
她还有话要说,我实在累得不行了,在她说话的间隙睡着了。临睡前看了眼表,已经是2009年10月2日的凌晨5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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