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我入伍离家那天,母亲特意到我面前悄悄嘱托我,到了部队千万别忘了家乡话,可不要像宝春、狗娃那样出去没几天,回来就操着一口“官腔”(我们家乡称普通话叫官腔),乡亲最看不惯这些人,在背后斥责他们是“出门没几天,就忘了老祖宗,不知道自己是喝啥地方水长大的了”。
我始终牢记母亲的叮嘱,无论在部队,还是到地方,无论在外省,还是在本省,不但没有丢掉一口标准的家乡话,而且每当听到熟悉的乡音,就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回到了家乡,总是情不自禁地朝着乡音走去,还“厚着脸皮”与人家搭讪、攀谈,居然无一人拒绝,并且像久别重逢的朋友一样分外热情。
沧海桑田,数千年来,任何一个民族的任何一种传统习俗,都没有乡音这么根深蒂固。记得我第一次从部队回家探亲时,不管在任何场合,我都是操着一口标准的乡音,叔叔大婶、爷爷奶奶们无不竖起大拇指说:“这娃出门这么多年,家乡话一点都没改,那实在样一点都没变,将来肯定有出息”。
后来我在部队提了干,成为一名国家干部,有几个亲密的战友、老乡劝我“现在你是国家干部了,身份不同了,也该改一改你那土得掉渣的家乡话了。”我却认为:不管当多大的官,不管走到天涯海角,乡音不能改,在外面你可以说广东话、普通话、甚至英语,但回到家乡见了父老乡亲,还是说家乡话最亲切。
不过近几年回乡探亲,我对咬定乡音不放松也出现了动摇,原因是我强烈地感觉到乡音在改革的大潮中在嬗变,变得不再固步自封,不再坚持纯真,乡亲们也不再斥责那些操着南腔北调的娃儿们,这不,村上的老师和学生们讲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考上大学的回家也讲一口普通话;去南方打工的回来讲话中还夹带着粤语和港味,正可谓是南腔北调。有些年轻人还为学不好普通话而烦恼,有些村上的家长还到学校找到教普通话的老师,让他一定教好自己孩子的普通话。
从这些潜移默化的变化中,从乡音的嬗变中,我看到了一个新型农村的诞生。看到了改革开放的累累硕果,更使我看到了一代新型农民思想观念的变化。想一想我也得抓紧时间跟上时代的潮流,将我曾经引以为豪坚持不改的乡音的思想观念转变过来,不然真要落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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