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困的爱情富饶的性

很多年前，在《中国妇女报》上发表了一些有关恋爱、婚姻和家庭方面的杂谈。

其中，在一篇名为《爱情，如今奢谈尚为时过早》的短文中，我曾抛出了一个观点：在当今时代，爱情，是水月镜花；是海市蜃楼；可望而不可及；结论是：“朋友，最好放弃自己对于爱情的奢望和幻想吧！”

——因为：精神世界的基础，是物质世界。我们受到的物质世界的苛刻制约和残暴统治是如此地纷繁复杂，而我们在面对它的各式各样的挤压、打击、嘲讽和不屑一顾时，我们唯一能做出的反应（还不敢说反抗）就是拼命招架——但，遗憾的是，我们招架不住！因而，只好在它老人家的奴役下，苟且偷生、度日如年……

二十来年过去了，情形仍没有什么根本的改观。我们呆若木鸡地面临着的，依然是贫困的爱情和爱情的贫困！

但令人愤怒的是：在贫困的爱情对面，富饶的性，却如日中天、蒸蒸日上。这，既是我们不愿意看到的，也是我们无言以对的——因为，作为一种现代社会生活现象，我们对它不能用“正确”和“错误”的观点来考量。而只能就事论事地做一些分析、研究。以资说明：它的存在是否“正常”？如果“正常”，　那么，其“正常性”程度有多高？其“合理性”范畴又有多大？

什么是“贫困的爱情”呢？

在《“情人”的社会学意义》之七《要性，还是要情？》中，我讲到的“川西北的一个贫穷的小山村里，俩亲兄弟共娶了一个媳妇”的故事，就是典型的“贫困的爱情”——他们已经贫困到连一个人都娶不起一个媳妇的田地了——还谈什么爱情呢？

“爱情的贫困”又是什么呢？

《一封纸质情书》（《“情人”的社会学意义》之六）中，那位情书的捉笔者所面临的就是爱情的贫困：

——“其实，我早就暗恋上你了……遗憾的是，我尚未成为成功人士。因而，在你面前总觉得惭愧。”；

——“我爱你。但却苦于无能为力——没有什么能代表我是心的东西给你。这正是我的悲哀之所在”。

——“对你日夜思恋的我感觉到：没有你的生活，是索然无味的。但冷静一想，这，又是不现实的奢求。怎么办呢？”

这就是爱情的贫困！

对于“贫困的爱情”和“爱情的贫困”，我们只能用两个字再加上一声叹息来聊表欣赏和同情。这两个字叫“悲哀”。

回首“富饶的性”，我们看到的却是万众一心趋之若鹜、如梦如幻如火如荼的种种场景：

美发店，洗脚房，ｏｋ厅，酒吧，迪吧，夜总会……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进行着“性的盛宴”。这是不争的事实。并且，这种色情交易的势头，在当今中国是越来越猛，俨然自发地、随心所欲地就形成了一个行业——自然，这是人类历史上最古老的行业之一。

我们无意渲染这种“富饶的性”，是怎样地吞噬了众多原本渴望着爱情的男男女女们的心灵。而只是想给这种现象找一个勉强能够站得住脚的理由——

“不征地，不建房，工作就靠一张床。无噪音，无污染，利用缝隙求发展……”这是老掉牙了的关于“小姐”们的自嘲式的调侃之一。

不管它正确也罢，不正确也罢，但有一点是不容忽视的，这就是它的真实性。虽然它“源于生活”，而没有“高于生活”，不过，有一点是无可否认的：这正是“小姐”们“工作性质”和“工作情景”的真实而生动的写照。难道不是吗？

多年前，在川西某小镇的一个茶馆里，作者无意间听到了几位大爷的谈话。

“……风水轮流转。现在的社会啊，又转回去了……”

“是嘛！伪政府手头（指建国以前的国民党政府统治时期）的时候，嫖客就叫做‘先生’，b*子就叫做‘小姐’……跟现在的一模一样！”

“还是传统的喊法（称呼）好啊……”。

那几位老者并没有对“小姐”们发表什么具体的评价。但他们中，有一个人的这句话却发人深思：

“她们‘那个’东西空起还是空起，拿去挣几个钱也好，也好啊……反正，有的是买主，呵呵，还有好多是大买主啊，哈哈哈哈哈……”。

好，我们就借题发挥，来说一说那些“买主”吧。

“买主”就是“先生”。“先生”这个词儿，听起来，还挺高雅的。入耳后立即就会让人联想到“有学问的人”和众多“道貌岸然”的各色人等。

我曾在北京的一次笔会上发表过一番“谬论”，至今还记忆犹新：“中国人最大的的民众特征之一就是：习惯性地把那些严肃正经的事情，弄得庸俗化，搞得既荒唐可笑，又令人悲哀；而又总是习惯性地把那些不是问题、不成问题的所谓“问题”，　狭隘的、固执地、“一厢情愿”地想成、看成、说成、定成什么大不了的、顶了天的问题。结果呢？正经事儿没干几桩，毫无意义的事儿却兢兢业业地干了不少……”。

这话，我觉得还真有一点而道理。

哦，“先生”　们来啦。还是说一说“先生”吧。

有一次，我和一位朋友谈及“小姐”们的那些事。还没等我说完，他就打断了我的话：“老土了吧？——现在都什么时代哪?你还当封建主义的‘卫道士’啊？中国的‘小姐’算什么？欧洲诸国早就有?******??协会’啦！——真是‘小巫见大巫’——人家的名份也不俗呀：叫‘性工作者’。”

这，倒让我开了眼界。

现在想来，还真就是那么回事儿：那?******??们，的确是用自己的身体、时间和精力，为社会中的相当部分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趋于性饥渴状态的男人们，提供了性服务，用自己的肉体和搔首弄姿和虚情假意和甜言蜜语等等，去换取那些性饥渴的人们，在心满意足之后，心甘情愿地付出的金钱，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毕竟，身体和时间，都是她们自己的嘛……

色情行业明摆在那儿。我们不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作为一种存在状态，坦率地说，色情行业是由社会的特殊需求所促成的。换句话说，它正是“先生”们共同努力缔造的一大杰作！

如果“小姐”们有什么错和什么罪的话，那么，“先生”们就天经地义地理应罪加一等！这道理太简单：因为色情行业是“买方市场”！

前面说到：“爱情，如今奢谈尚为时过早”，而“富饶的性”就在我们身边繁荣而且富强。怎么办呢？

我想，总会有那么一天，“贫困”的，必将不再“贫困”；而“富饶”的，也必将不再“富饶”。

但，我不知道：那将是一场多么漫长的等待。

皆然是这样，那么，就让“贫困”　的继续“贫困”下去吧！让“富饶”的继续“富饶”下去吧！

——如果阁下您有比这更高妙一些的主意，那我就期待着洗耳恭听……

月光书屋文稿　

马贵毅　２００９.１２.１５　在都江堰　月光书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