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觉得有些东西是永远存在的，比如故乡，比如孤独。一直觉得有些东西走很远很远就一定能够明白，可是，常常不知不觉中有些什么就没了踪迹。一直啊，想有一天背起背包上路，走在路上，没有目的地，一路风景一路歌地走下去，永远永远，就像那年在夜的哈纳斯的山野间一样。觉得那是一种心身的自由，工作中的烦恼，生活中的无奈，全都可以抛却，只有满眼的景致满心的恬静安然。

但细一想却又犯愁了，永远不过是主观臆想的一个概念。时间长了，异乡也会成为故乡的，人多了，热闹会代替孤独。背起行囊不过是个表象，没有地方安置的想要无牵无挂的其实只是心底的一个念想。这样说起来，似乎人生变得很实际，没有了诗情画意。

可是，人生其实就是很现实的。

我曾真的上路，一个人，去异乡。风景当然美丽，无论山水，无论花草，只是一个人的异乡风景除了孤单还有淡淡的无助，因为我做不到和周围的陌生人很快熟稔起来，我甚至不会主动和陌生人打招呼。也就是说所谓风景，于我，更喜欢与人分享，我即使可以独自去远方，但却不可能独自生活在远方。虽然说人生来孤独，离开也照样是孤独的，但在世上的人做不到一生孤独。我常常会喜欢孤独，但更常常害怕孤独。

我曾很多年不回故乡，一是生活忙碌，一是没有觉得故乡有什么值得探望，因为生活久了的他乡，我已经很熟悉。熟悉这种都市的味道，城市的气息，甚至对于那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我都有些熟悉，虽然我不能说这异乡是我的故乡，但是她已经成为我孩子的故乡了。我已经再也回不去故乡生活了。

一时间，我有些茫然，我想起一些日子里，我以为可以成为永远的东西，是不是也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就变了模样，比如北方的雪原，江南的记忆，大海的呼吸，以及夜色中的明月。他们是不是还在那里，是不是还是我极喜欢的过往，能否真的裹走我全部的乡愁，在记忆中永远？

一个轻轻的声音提醒我，记忆是会自动取舍的，这话让我有些伤感，却无奈。心下忽然明白，所谓永远只不过是相对瞬间而言。好在，那些掠过心底眉梢的风情被我记录在文字里了，好在，那些文字会在时间的河里静静地漂游，淡淡地流香。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