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也忘不了那条清澈的小河,那条歌声流淌的小河。
那是去年暑假的时候,在家里百无聊懒,在妈妈的劝解下,便独自一人去了外婆家。外婆的家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这是一个美丽的地方。已经好几年没来了,放眼望去,依然青山绿水,小溪欢唱。这里空气清新,风景优美,绝对是度假的好圣地。
第二天,一大早,伴着鸡鸣声,便跟着外婆起来,到田里种菜。突然,我听到一阵清脆的歌声,声音不大,但我敢确定,是真的有人在唱歌。过了一会儿,声音越来越大,这会,我终于听清了,是一个女的在唱歌,声音嘹亮,她的年龄应该不大。我停下来,问外婆,这是怎么回事,外婆继续翻着地,说:“那个疯子又在唱歌了。”我哑然,这么美丽的地方会有疯子吗?疯子会唱美丽的歌吗?外婆看见我疑惑的表情,继续说:“是一个三十岁的女人,她丈夫和儿子被一场洪水淹死了,她便每天一大早就到淹死她丈夫和儿子的河边唱歌,一开始,我们以为她是为了哀悼她丈夫和儿子,唱几天就没事了,谁知道,她居然,唱了两年。我们都听烦了,我们一说她,她也不理,只是继续唱她的歌,我们便认为她是疯了,唉。她本来就没什么家人,也没什么朋友,丈夫和儿子一去,就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我们可怜她,便由着她去了。”听完外婆的解说,我更加疑惑了,世上真的会有那么痴情的疯子吗,唱了两年都不停,她是真的疯了,还是爱她的家人爱到了入骨,我决定去探个究竟。
终于在一个早上,我看到了那个传说中的疯子。那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人,虽然只是穿着一套朴素的衣服,但扎着一条长长辫子,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手上拿着一本书,旁边还挂着一个大大的风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静静流淌的清澈小河,专心地唱着歌。但我看不出她脸上有任何忧伤,她唱的歌也是欢快的,任何人看到,都会认为,这是这是一个快乐的人在唱着歌,绝不会认为这是一个寡妇在悼念丈夫。更让我不解的是,我从头到脚,都没有发现她是个疯子,分明是一个正常人。怎么这个村里的人都说她是疯子呢,难道就因为她天天唱歌。
在我打量那位妇女的时候,妇女停了下来,看向了我,我吓了一跳,想拔腿家跑,可是那位妇女友善的微笑和优美的嗓音令我不能移动半分,她微笑着说:“小女孩,你是来探亲的吧。”我点点头,向她走近。她看了我一会儿,便又继续看着流淌的河水,便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我以为她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她终于说话了:“想听我的故事吗?”我还没从惊呆中恢复过了,便听到她开始了她的故事:
“我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我和我丈夫是青梅竹马,在一次车祸中,我们的家人都扔下我们走了,我们就成了相依为命的孤儿。长大后,我们便顺利成章结了婚,生下一个很漂亮的儿子。我的丈夫是村里一间小学的音乐老师,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而我所有的歌,也是他叫我唱的,我们的儿子叫恒乐,我们希望他永远那么幸福快乐。到了上学的年龄,他便在我丈夫的学校里上学,他成绩很好,也很孝顺,他经常说,他要好好读书,长大后,挣到了钱,要在城里买一栋漂亮的房子,要接我们去住,过上有钱人的日子。我们都感到很欣慰。也十分期待着这天的到来……”
我终于看见她脸上欢乐的表情崩溃了,眼角也有泪光闪烁。
我拍拍她的肩膀,她继续说:“可是,这一切,都因为那场该死的洪水结束了。我丈夫是因为救他的学生而死的,那天放学后,有几个学生的家长还没赶得及去学校,我丈夫,便冒着暴雨,送那几个学生过河,可是当所有的学生都安全上岸后,他自己却被一阵洪水卷走了,我儿子看见他爸爸被卷走了,便想去拉他爸爸,可是想不到,他也丢进河里了,就这样,他们就扔下我一个人,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当我从那几个学生中知道后,如果不是村民拉着我,我也会跟着他们走的。后来,我想起,我丈夫经常说的一句话,他说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人都要向前看,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所以,就算亲爱的人不在身边,只要心里有他们,那曾经有过的美好回忆,便是最好的珍藏,足以让我回味一辈子。我不是看不开,我只是想永远陪着他们,如果,我也走了,那就没人记得他们了,也没人给他们唱歌,去到地狱,我也会愧疚他们的。这本书,是我丈夫生前最爱的歌书,我要学会每一首歌,唱给他们听,这个风筝,是我儿子生前最喜欢玩的,我要天天带给他看。我会一直一直守着他们,哪也不去,这样子,我们就永远是幸福的,每当我唱歌的时候,我都知道,他们能听得到。所以,就算所有人叫我疯子,我也不怕。”
说完,她便又唱起了歌。
我震撼极了,就算说她是疯子,我也想她也是个最幸福的疯子,因为她有爱,她有信念,就是永远陪着家里人,不管所有的流言蜚语,也不管一个人到底有多孤独。这就是爱到了极致的爱吧,试问,世间,还有多少人能爱到这样呢。
那美妙的歌声飘到了很远很远,在小河边静静地流淌,而且会一直流淌下去,直到永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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