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醒来，窗外阳光明媚，仿佛置身在夏日。今天零下20度，并不温暖。屋后的梨树林子里，扑满了厚厚的白雪，刺人的眼睛。

做梦了，近日经常做梦，是睡眠过于充足的缘故吧。

躺在床上沉溺于睡眠。也许一个男人，受过非常钝重的打击，才会变得如此颓废。安妮在《电梯事件》里让我读出了一点自己。

梦到老房子。蓝色的窗子敞开着，我像是躺在屋子里的热炕上，又像是站在屋外的窗边向屋内寻找张望。不管是哪一种姿势，内心都是晴朗纯净而喜悦的，大把大把的阳光倾斜在年轻女孩子的脸上，温暖由心而升！醒来的瞬间还沉溺于那样的幸福中。

想来那样的光阴是在身心深处完全牢靠定格的画面，所以在成长的梦中不断地重复。

母亲说我小的时候是最闹人的孩子，一分钟都离不了人，只有睡了才肯安静。一旦醒来，发现身边没有人就会大哭。直到现在也没有改掉这样的恶习，只是不会再哭，但会伤感。尤其睡到下午4点后醒来，天已经黑下来，对面楼里已经有了星星点点的灯火，原来又是一天过去了，我为自己荒废的时间而心疼，瞬间心就会孤独到空白。

时光真快啊，转眼间许多的事，就成了往事。许多的往事被堆积在一个不知明的角落，落满尘埃。那些不喜欢的人，不喜欢的事，和不愿意记得的经历都被自己胡上了厚重的封条，宣纸的颜色，只是白，不涂抹黑字。以便记忆翻转之时一带而过。

聪明的人只记得美好的事。

常想起年轻的母亲梳着两条长长的麻花辫子，在园子采摘青菜的样子，很小很小的我站在地边看她，仿佛就是昨天的事！

母亲为我做了许多许多的事。记得最牢的是我15岁那年的冬天，父亲出差一直没有回来，因为我没有按期交木材（教室取暖用）到学校，下午被老师停课。母亲只好和我把满满一带车子的木材推到学校。10里多的路，还要过一个大岭，17道的弯。木材交给老师后天已经大黑下来，我执意陪母亲回家，母亲不肯，说她自己可以回去，不害怕。她前脚走，我后脚就痛哭起来。荒山野岭的，母亲白天都不敢一个人走，我知道。也是从那天起我才真正懂得了感恩，体谅了母亲的不易，懂得了母亲给我的爱！学会了心疼而担心！

再还记得自己做小月子的下午，老公把我锁在家里，我睡着了。母亲拎了鸡蛋来看我，笑容安详而平和像夏日午后的阳光！母亲绕到屋后，她把鸡蛋从窗户递给我，我把钥匙递给她。在那天我懂得了什么是感动！只有母亲才是真正爱我的人！

如今母亲老了，几乎满头白发。因为生活的变故过多，因为无法承受，她病了。因为病痛而变得脾气暴躁，甚至不通情理，但我都能理解她，原谅她，甚至可怜她！因为我也是一个母亲！

做母亲的都有艰辛！孩子，丈夫，家庭，工作，生活，还有自己生命的艰辛，每个人都无法逃脱。

母亲书念的少，她不懂得宿命，不懂得任何一个人都不能绝对自由地选择自己的生活。

她的女儿在40年后，怎么会突然与她有了那么远的距离了呢？

应该靠近，却不敢靠近。靠近了会痛，不靠近更痛。

我对我的孩子从来没有停止过亲吻，拥抱，抚摸，我知道我的孩子她一直需要，需要这样的安全感，需要父母的爱和关怀。

在记忆中我是乎从没被母亲亲吻拥抱过。有，也是很小很小不懂事的时候吧。不是我不渴望，而是她不喜欢。走在街上，她甚至不允许我挽着她的胳膊，即便得了血栓后腿脚已经不方便了。

母亲是一个自立要强，也倔强的人。她的感情一直深刻而封闭，不表达，不习惯，也找不到方式。

爱要保持距离，但不是对自己的孩子或母亲。

我对母亲表达爱的唯一方式就只是包饺子给她吃，她的牙齿都掉光了，她不得不吃这种她年轻时就不喜欢的食物。这是我的疼痛，也是我失败。

不知道我老了会是什么样子，不知道我会老到什么程度？就像不知道我还能给母亲包多少年饺子？我还能拥有母亲多久？

人生近同一场繁华至荒芜的幻觉。不可探测。无法把握。

我给我的女儿看了这些文字，女儿说：“妈妈，你该去看看姥姥了！”

我想是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