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真的想过放弃

文/心上秋

19日下午的这次英语六级考试经历，很可能要在我的脑海里萦绕一生。其间的疲惫，晕眩、恐慌乃至挣扎、调整和固守，外人无从窥测，而于我自己而言，则不啻经历过一场霜雪的煎熬洗礼。

一切的困扰还得追溯到上半年那次义务献血。黄石血站空前告急，四处筹集血液，我所在的医院就是献血点之一。其实此前都已经献过好几次了，而且相隔时间还没超过半年。很多献过血的医务人员自然都不能再献了。就这样，作为科室主任，瘦削不堪的我也说不得要亲自上阵。而且血站里最告急的血型，正好是我拥有的a型。

那阵子我想是被空调风吹多了，将要害感冒的当儿就无巧不巧地赶上了那次献血。加上长期伏案看书写字颈椎曲度也有些改变，经常会发作头昏。所以尽管我吃过满满一碗牛肉面又喝了500毫升生理盐水，可当输出70毫升血液时我就支撑不住了。

那次献血延续至今的后果是，每当我患何小病小疾时，这颗柔弱的心脏就会不由自主地狂跳个不止……就连我每次回想起那次经历来，它都会如第一次巧遇意中人般如鹿乱撞。（我写下这段文字时也是如此，中途被迫外出溜达几次以转移注意力）

人行于世，随着年岁渐长自难免要遭遇一些病痛的困扰，这已是一个人所周知的真理。然而我个人的悲哀却在于，身为医生却连我自己也无从预测这些病痛何时就突然来袭。而且尤其让我寝食难安的，就是这颗已然不再安分的心及其带来的恐慌感。每次当它开始在胸膛内我行我素地乱跳，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力转移注意力不断开导自己会平安无事。这倒真好契合了生活的本质：焦虑很多时候都于事无补，宁静才能帮助自己摆脱困境。

许是因为确实有很多年不曾在异乡过冬了，人已变得不会料理自己。抑或是我而今置身的黄家湖确实太过寒冷，没有任何遮挡的风没日没夜地朝宿舍里灌，整个冬日里我都罕有朝气勃发的时候。

我就这样整天昏昏沉沉地进行着自己的学习和生活。所幸研究生的课程不多，大多以自习为主。在没经过考试的检验之前，谁也看不出我的滥竽充数。但就如故事中的南郭先生——最终却没能将装腔作势的吹奏进行到底一样，在圣诞来临前夕，我们也迎来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检验——英语六级考试。

早就听大家提及过英语六级考试的恐怖。一个普遍的事实是，大多数德才兼修的同学们都纷纷在六级门槛前栽了跟头。而且许多人都有过连续多次的失败经历，以至于很多同学直到研究生涯结束，也最终没能跨过六级的门槛。

而我与英语不相往来已有多年，直到去年考研才临阵磨枪地乱学乱记一通。虽然总归是侥幸地通过了考试，可很大程度上都得益于自己平和的心态和不错的运气。那时我压根就没想过什么四级、六级的，可一旦进了研究生的门，即便我再怎么无意苦争春，却也说不得要去搏一搏运气。

年过而立之后，我喜欢的或者投身其中的物和事是越来越少了。有时候真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图个清闲。可一旦决定投入某件事情，我却每每会不遗余力力求做好，在已然不太丰腴的青春岁月里好歹留下些许燃烧过的痕迹。

应该说，我应对六级的态度还算是积极的。光资料就买了好多种，还积极提升自己的听力水平。可当寒流开始恣意汪洋地入侵，我便陷入了昏昏沉沉的境地之中，有时连早上刚起床就觉得晕眩难耐，以至于不得不再度躺到床上。笨鸟讲究的原是一个“先飞”，当我发现自己的体力与自己的意愿开始发生着深深的背离时，我与同学们间英语水平的差距被越拉越大。

同宿舍的阿兵和阿文甚至都没有勇气迈进考场，在考试来临的前一个晚上偷偷跑回了家。而那时我正裹紧着棉絮战战兢兢地禁受着冰火两重天的煎熬。为了使感冒尽快好起来，我吞了两颗银翘片。这种中成药我以前经常服用的，效果不太好可没什么副作用。许是学校超市里的药贵些药效也猛些。四点多吃的，五点多我就疲软虚弱得不行。一会儿寒一会儿热地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净做噩梦。而好不容易昏睡过去，室友进出时的一个响动就不禁让我惊剔梦醒……

如此折腾一个晚上的效果是，第二天早上我简直爬不起来。可不起床却又全身酸痛地睡不着，而且满脑子不切实际的幻想，胸口慢一阵紧一阵的疼，让我简直分不清到底是呼吸肌损伤还是心肌痉挛……于是心脏就开始不安分地砰砰乱跳……

我起床草草梳洗一番并胡乱吃了点东西，正打算看看作文模板，可眼前突然一阵天昏地暗，不得已再次上床。本来计划睡到中午两点起床，那样在进考场时正好赶上我头脑最清醒的时候。

可阿生却提前醒了，我们1点左右便起来了。所以当参考的人群鱼贯进场的时候却恰是我最疲乏不堪的时候。至于自己究竟是如何攀沿着扶手上去的四楼，我已不复能记起。反正当时心脏通通乱跳思维一片空白，唯有一道命令在脑海中强行指挥着自己前行。

现在我才感悟，那种感觉就叫怯场。因为进考场前我总是一再担心自己的身体能否坚持到考试的结束，而阿兵他们的不战而逃，与考者一率神色凝重的表情，加上上次献血时的瘫软经历及其传承至今的对心跳的影响……本来就疲乏不堪的我，庶几就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但今年高考期间，我作为医务人员亲眼目睹并抢救过的那个因怯场而崩溃的男孩及其姐姐绝望悲痛的眼神却在那时激发出了我久违的不屈和斗志，竟然让我凭着一口气径直走上了四楼。

应该感谢刘倩、阿龙他们，正是他们的作伴和指引，让我如愿进入了考场，并逐渐平复住自己我行我素的心跳。紧接着，我的视线也慢慢变得明亮起来……我总算是挨过了第一关！

可我知道这种紧张和恐慌远远没有过去，或者准确地说是它正一步步逼近过来。尤其当我面临难题一筹莫展的时候。我想当时我再清醒不过了，可越是清醒心里反而越发紧张，心跳就变得越发没有章法和节奏。于是马上深呼吸转移注意力。

真正的难关出现在作文将完成的时候，老实说这次的作文很简单，正好可利用来调整心态，可我就是清醒地知道真正让自己一筹莫展的难关是听力。真是这种担忧让我好不容易稳定的心率再度紊乱起来，紧接着写作文的手开始不听使唤地抖动起来，视线再度变得模糊……继而，额头上如油的汗珠开始不停地流淌，浑身燥热难耐……我连坐着都有些艰难了。

那一刻，我是真的想到了放弃……但我却害怕如果真要放弃了，我可能就倒在全班同学哑然的目光中，就要如高考那个学生一样被担架抬下去了，从而势必影响到同学们的考试。

应该是我骨子里的孤傲再一次帮助我战胜了恐慌和疲软。我一次再一次地拷问自己的灵魂：我还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舍我其谁的自己吗？难不成一次还算有退路的考试就让自己从此一蹶不振吗？那样的话，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自己还能凭借什么去控制自己的一发就不可收拾的心跳？

就这样，我一边与考题斗智一边与精神较劲一边与体力赛跑总算咬牙坚持到了最后！结果已经变得毫无意义，因为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觉得自己已经是成功了。

事后想来，此次的六级试题其实并不如传言中的那般可怕，如果自己没染那个该死的感冒，体力再充沛一些，心跳再规律一些，如果没有那些庸人自扰的恐慌……说不定自己就能过去。

不过我还是由衷感谢命运的眷顾，当我结束考试回到寝室，殷红的滚烫的鼻血就汹涌地流了一地……要它出现得略早一些，那么考场里面的我可能就再也坚持不住了。

而现在，我却可以暂时自豪地学学东坡手抚风尘的样子吟哦：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因为经历这次心灵的洗礼，我渐渐找到了当初自己藐视艰难的一切力量。那些骨子里的不屈和执拗总归没有被岁月风雨的洗礼而消失殆尽，我想原来我依然年轻着。

明天的风雨谁也无从去臆断何时就突然来袭，就让它潜伏在前方的征途里吧。仕途里面的人，风月场所里面的人，商海浮沉的人……都执著于偷取别人的心灵以供掌控，上苍尚且刻意成全。而我，不过是想真正自如地掌控自己的心跳而已，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