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封闭在小屋里,端详够了书本,不忍心让眼睛和神经再劳累下去,就放下书本,放下这些沉重的名著和历史的伟人,出得门来,总会有冰冷的空气渗透全身。头脑昏昏,向四周观望,只见远山和近山都是一片白茫茫雾蒙蒙,野树就像是一些冰花,盛开在犬牙交错的山峰上。
此刻,该是黄昏。
若是在那炎热炙人的季节,或许会有火红火红的、圆得像火球一样的太阳,在杂草丛生的长长的高山坡上慢慢地滑落;会有鸟雀自那丛生的乱草灌木中惊起,直直地飞过来。远远望去,就好似与太阳重叠在了一起,好像是直直地飞进了太阳。
火鸟!我会情不自禁地惊叹这壮观的奇景,心中涌出这么一个美丽的名字。
于是,就会有一丝凉意自天边拂过来,融化了树上、地上和空气中那令人难以忍受的伏天的酷暑气息,而换成了一种凉凉的、沁人心脾的氛围,给人一种全身心都解脱了的淋漓尽致的爽意。
于是,那萎靡的精神就一下子振作起来,贯穿在全身的所有骨髓和血管中。全身都硬朗起来,精力充沛。完全可以潇洒地甩甩头发,昂首阔步在两旁满是小草乱石的大路上,轻轻松松地迈过一路上的坎坎坷坷,走上那七彩斑斓而又青黄相间的山头。轻倚小树,即可随随便便地沉思往昔,一切莫名其妙的失意;也可独自温馨地思念远方的朋友,回想朋友们那甘甜润人的歌声,令人悠然神往。正在坠入温馨思念的时候,也会被身旁灌木中窜过的野松鼠惊醒。待到回头看那壮观的火鸟时,夕阳早已不见了。大地开始加厚一些雾意朦胧的东西,妄想遮去那轮廓分明的面容。
暮夜,极快地降临在山头,愈来愈黑。这时候,我又会开始想念歌声,越想越清晰,越想越真实,就好像那高不可测的空中飘下来的天籁之音。于是就干脆坐下来,在朦朦胧胧的灌木丛旁边,那块光洁平整的石头上,等待月儿的升起。
此刻,该是黄昏。
若是在秋高气爽的时节,我想空气一定不冷不热,清新怡人,全身畅快。天空一定很蓝很蓝,像一块美玉横跨太空,护佑着神州大地亘古风光;又像是一块碧蓝碧蓝的透明的青色石板,罩住了大地上的一切。大地便成了一间宽敞明亮的美丽的屋子,万事万物都在这屋子里演变。那天空漂浮的云朵,也一定很白很白,在碧蓝的天空悠悠地飘去天际。而这边的天际又悠悠地飘过来一朵或两朵极白极白像棉花一样的云朵,还不时从下面捎过几只鸟雀,掉落入近山的树林中。等我赶进那些树林,想看看那些奇怪的鸟儿的时候,却只见遍地洒满了落叶,树上也只看到一些黄叶零落地垂挂在树枝上“簌簌”地发着抖。
在那样秋高气爽的空间里,竟然会有这样一派萧索的小天地。每每此时,我就会有一种落寞的感觉。那微风一加劲,树叶就毫不情愿地飘下来。飘下来,就失去了一生的命运。或许,这些树叶一从萌芽时,就已有了注定。
想着这些,我就会满腹惆怅。
那温柔婉转而圆滑清细的歌声又自林中升起,幽幽盘旋在凋零的树木之间,那样温馨,那样温馨!
好似在晶莹透明的冰山顶上,白雪皑皑覆盖着的玲珑剔透的雪莲之旁,看那雪莲轻展莲蓬,听天籁低吟,一直渗透到内心的最深处;又好似在清静幽僻的峡谷,翠草丛生。两旁岩上稀疏的横生出来的古树,在风中颤动的声音,那样幽深旷远;更似在年深日久的古老岩洞中,千军万马般倒悬在洞顶上的钟乳石,在极黑极黑的空间,水滴从那上面极慢地、极慢地掉下来,击打在洞底清清的池水中,发出亘古的丁冬的响声,悠长地、悠长地,回响成一曲古老而美丽的旋律。
炎热和秋凉的季节,都有一种美丽的享受,都有一些美丽的感悟。
可是,此刻的黄昏,既不是热火朝天,也并非秋高气爽,而是残破不堪的蒙着厚厚的阴云的冬天。带着一种欲吞噬世界的气势,那可怖的阴云紧紧地遮住那块原本碧蓝的石板,以及那石板上的许多美丽的眼睛。
大地,总是一片晦暗。
在这样极度凄冷的冬天的黄昏,只能看到村子中升起的柴火的青烟,轻轻地缭绕上天空。在那柔和的烟柱旁,站着一些快乐的人。
在这样残破的冬天,我能感受到冷。不会再看到火鸟的奇景,不会再看到极白极白的云朵浮在深蓝的天空中。在这样的冬天里,我无法寻找自己的乐趣,只好在孤独无聊中咀嚼往昔美丽而无邪的时光,回味一些美妙的歌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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