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天净月朗,颐支栏杆,微微伤感。
莫名。
曾经问过同样陷溺在秋风里的一个人:说说你的伤感,如果你愿意让我听的话。
屏幕静止了,接着他的头像也暗下去了。
我关闭了所有的窗口,静静地坐着 ,等着,
不是不知道伤感的美丽,美得谁都不愿意和他人分享。
可是,今晚,我似乎有个很明确的目的:带着微不可察的伤感,听听他人的伤感。但我不知道的是,自己是想把这个微妙的情绪淡化,还是想让它累积到自己也承担不来,及至疯掉。
时间一分分溜走。他始终没有给我任何信息。但我知道他在。我看不到屏幕对面他的表情,我也不知道他是否会在伤感中一直沉默下去,还是会在久长的沉默后剥开他的伤口。
莫名的。
我自己也不知道伤感从何而来。中秋的时候,对着月亮,我把深埋着的东西重新翻了过来。这是结了痂的伤疤,但没有伤痕,它无处可寻,它会跑,我时常得追着去找它,每一次总得花许多时间把它揪出来。。。我总是很勇敢,我不怕把伤口揭给自己看。
半个小时后,他来了一则长长的信息。我突然感到自己被什么给剥离了:揭自己的伤疤给自己看,那是一个怎样血淋淋的场景?我没勇气看,我更没勇气面对。
既然你都几乎找它不见了,你何苦又将它翻找出来呢?让它就此消失不是更好?
不,它不可能消失的。它始终都在,无任你正面直对,还是你刻意逃避,它都在。当你认为你已经将它遗忘了的时候,某天一个突然的契机,它可能就从你意想不到的地方跳出来了,打你个措手不及,连掩饰都来不及。倒不如不忘。在某个有月的夜晚将它打开晾晒,这样至少疼的只有自己。再说,我不是没尝试过遗忘,可是那太疼了,世界上再没有比遗忘更疼痛的了。
又是一则长篇大论。我默然了,这,是不是太残忍了?!我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不,是对自己太好了。揭开了伤疤,固然很痛,但总比麻木地忘了所有来得好。如果连疼痛都不知道的话,岂不更残酷?!
轮到我沉默了。
我说不上来这是对自己好,还是残忍。我也说不上来是遗忘更疼,还是揭开伤疤更疼。不是我没有经历,也不是我没有伤疤。我也时常以为自己可以将很多东西忘得一干二净,即使没有完全忘掉,至少可以从容面对。可我在梳理自己的过程中发现,我的观点和他是一致的。我从来都没有忘记,我没有办法选择忘或不忘。那些东西一直都在,只是它们隐藏得很好,好到你都认为它们不见了。可是,它们其实像个老奸巨滑且从容淡定的女巫,躲在深不可测的记忆里,窥视着你的一举一动。一旦有机可乘,它便露出了狰狞的面孔。
好在最后我没疯,他也没疯,窗外月光依然清寒。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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