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说极少的话,做得最多的动作就是喝水,全身象被掏空了似的荒芜着,不停的开着杯盖,看着热气一缕缕的飘去,然后拧上。
天实在冷了,入了心的冷。
办公室在十五层的楼上,下面是一条繁华的街道,两旁有树,在冬日的寒风里顽强的绿着,有时望着它们,眼生涩。
暑假,废名的文集曾让我读出一室清欢,我视为假期最大的收获。那“阳光吞着的绿”让我惊奇不已,在他散文诗般的小说语言里,我也做了一把篱边人家,临水筑台之梦。世上竟有这等奇才奇字!晚景时,纯粹的文人在拳脚相逼中,茫然失措,说出口号标语时,他没落泪,我在隔了一个世纪后,为那片阳光吞了的绿却抹了足足一天的泪。
苍天有时善于开些让人疼不过来的玩笑,给你一颗清傲之心,给你一段蓬头垢面,含辱吞羞的日子。
为何说起废名了?窗外的树,这个季节还能绿着,断与他的那片“阳光吞着的绿”相径庭了,倒与他晚年口呼颂语的颤颤微微有些相似,这是寒风吞着的绿。
我想越过寒风吞着的这树绿,能极目陌上寸草,霜天寒风,追魂索魄的呼啸中,想必它们的绿已濒临吞尽。
我说春天不远了,我说“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我说我望到了连天碧草,我说我等在冬日的尽头,又一村。我这样说,那样说,到某个早晨,我看到他的灵魂泡在血水里呻吟,我嚎啕一场,再不言语,默默站起,坐下,默默喝水,开杯关杯。
一直不知他的真名实姓,只知他叫原上草,看过他的诗文,知道他善感柔肠,侠义高洁之士。感谢他那样深爱着我的长句短句,精神赖之以为粮;感谢他从几时起,视我为亲人,把能来到湘江边,看一眼菊女视为度过磨难的精神动力。我却对着他为了帮助遇难的无德的朋友凭空得来的深重灾难,除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安慰与鼓励,就只能听任风声走动了。
那个早晨,我的痛哭,我不仅因为那样一位心性高洁,才情俊逸的男人,被黑社会债主的打手们打得口鼻出血而心疼,不仅为他仍坚强的支撑着,执着与日子行走着而感动;不仅为他可爱的幼小的儿子遭到恐吓而心焦,而恍惚;更为自己所谓的孤标傲世的清贫而羞愧。
那个早晨,老师短信通知我他有博文更新时,我丢下了繁忙的工作,直赴他的博,看完,不敢与他通电话,尽管老师之前告诫我要冷静,要坚强,我还是彻底崩溃,关了办公室的门,开了最大的音乐,在他的血流满面中痛哭了一场,神情一直恍惚,呆滞,几至那天不能工作。
第二天,小宝的爸意外来长沙会他的朋友,给我带来了宝宝。那晚下好大的雨。我在长岛饭店接到她时,我抱着她小小的身子,悲凉着,温暖着。周末都得加班,我无法腾出时间,宝宝只能呆在我的办公室,成天在电脑上看电影,看书。两天后,她爸接她回去,我在寒风里送他们,孩子感冒了,在咳嗽。车远了,她的爸爸一直在发短信骂着我,说我不是人,说我没带好孩子,说我会后悔,让我忏悔。我回信说骂得对,我说我在忏悔。我一直在寒风里低着头,哭着,走了很远的路,回办公室后,在胡彦斌的“北京的金山上”里,我坐了几个小时。
冬天,苦人更苦。这几天,我过天桥时,望着一对卖唱的爷孙俩,不想离去。
前晚又梦到了妹夫,他还是那样的安静的帅着,鲜活着。昨天发了工资,给他的那两个无爹无娘的儿子汇了一些钱去,电话里告诉他们,我的心一直挂念着,要他们安心学习!然后,望着天对妹夫语:我会照顾你的三个孩子,你放心!
昨晚,线上遇到饮月,得知他的云舒已出院,如释重负。可爱的云舒吻了一场猪流感,感悟了生命的轻与重,想必这对恋人淡了些执着的苦,浓了行行诗中的怜与爱;刚好千千也在线,知她感知了我的异常,q一直对我隐身开放,候着我;可爱的小凌佑也在,几乎很少聊天的我,同时与他们聊起来。
问月能猜出我在听什么音乐?他说他在听一筝高山流水,估计他想说弹筝的菊女一定也在听筝曲。我说我在听伍百的摇滚,我说我这几天一直在听摇滚,他一声“啊?”然后,一声“哈哈”,我要他们一起陪我听,这个冬夜啊,四面八方便摇滚了起来。春风又绿江南岸。
那么,可爱的人,我最后可不可以还是这样的说一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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