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老板娘方芳88

发表于-2009年12月18日 上午10:42评论-0条

周五,马林国在酒桌上对林作家说:老大哥啊,让李凤丽跟我睡上一觉,我这辈子再也不想别的女人了。反正李凤丽也不是你一个人享用,吴副市长的奥迪车常去伊甸园之星酒店,我几次见到李凤丽上了他的车-----

混球!你喜欢李凤丽,找上门去!你不要到我面前作秀,侮辱我。告诉你,我至今还没有和她睡过觉,完全是柏拉图式的,我亏对于她。她对我表白过,可我死要面子,李凤丽是在报复我---,林一帆喝过一瓶红酒五瓶啤酒后便捧头大哭起来,他是离不了婚才不敢动她。

现在刘瑞君警官一定已经找到她了。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把她拖到很远,而且,如果凶手把她埋了……马林国说。

给她绑上石头,然后丢进江里,这样更容易一些,而且会被鱼吃了,丝亳不留痕迹。林一帆说:凶手是个新手,没一点经验--------

哦,天啊!太感谢你了,谢谢你作出这样的假设,我肯定不久后也会想到的。马林国说,刘瑞君警官也会这么说的。

当然,因为有水流,尸体很可能不会一直沉在水底。她最终会漂到河流下游的某个地方。去下游钓鱼的人,会被她绊倒。或者是远行者、划皮筏的人以及来自奥马哈或者你认为来自其他地方的游客,当人们发现她的时候,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你别说了。她皱起了眉,如果他真的那样做了的话,会留下一些痕迹的,会留下事情发生的证据。血迹--他重重地叩击了她的头部。或者一些踩坏的灌木丛,或者……足迹。你认为那里会有吗? 

也许吧。他不知道有人看见了他,所以也许他觉得没必要掩盖现场的痕迹? 

在我看来,他最在意的是丢掉尸体,然后迅速逃离。是的。所以刘警官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门外的脚步声吓了她一跳。也许是他来了。林一帆轻快地说,然后从板凳上起身,亲自去开门。 

林一帆。刘瑞君一边摘帽子,一边走进了房间嘴里喊着:李凤丽。他的眼睛很快地瞥了一眼厨房的长台。

很抱歉,没照顾你们用餐。李凤丽说。 

我们已经吃完了。这并不重要。林一帆说。

虽然她的膝盖在发抖,但是她还是从椅子上起身,你找到她了吗? 

介意我们坐下吗?刘瑞君说, 他只是个刑警副大队长。做些具体工作, 负不了更大责任. 更帮不了解除李凤丽是嫌疑犯的忙.

她怎么会忘了警察来访时应遵从的礼节呢?请他们进来,然后坐下,给他们提供咖啡。这些天,她一直备有咖啡,为了招待朋友,还有警察。 

对不起。李凤丽示意让他们坐在沙发上,请坐。你们想喝点什么吗? 

不必了,谢谢。在沙发上坐下以后,刘瑞君把他的帽子放在腿上,等着李凤丽坐下来。林一帆依然跟在他的小木屋里一样,斜靠着厨房的长台。 

还没等他开口,从他的表情,她已经得到了答案。她已经学会了解读警察毫无表情的面容。案子还没有破. 

你什么都没发现? 刘警官束手无策, 女人失踪案太离奇了。

她还是摇头。但是-- 

我们慢慢聊,刘瑞君打断李凤丽的话,你把你看到的情景再跟我描述一遍。 

哦,天啊。李凤丽的双手用力地搓着脸,手指压着眼睛,然后把手放在了腿上。是的,当然。再说一遍。这也是礼节的一部分。好吧。

她把所有她记得的情节重复说了一遍。凶手一定把她的尸体扔进了河里,或者埋掉在那个偏静处,或者------- 

我们会调查的。你确定案发地点的确切位置吗?刘警官问的时候瞥了一眼林一帆。 

我在地图上给你指的位置就是李凤丽告诉我她看见发生这宗案件的位置。靠近那片杉木林小沙滩是凶犯欧打女人的地方,杀害女人的地址就不清楚了。林一帆说。 

河对岸吗?刘瑞君对李凤丽说,他的语调就像他的表情他的警察身份一样,不带任何感情,"那距离太远了,你可能看错了,很可能看错了。" 

不!树木和人影,岩石和身体,白色的浪花,我还是分得清楚的,我不是色肓,我没有看错。 李凤丽说 

在那片区域,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我在那里认真地搜查过,没有发现任何痕迹。刘瑞君说着,眉毛紧锁极忧伤的发呆着。 

犯人一定清理了现场。前段时间隔三隔五的老是下雨,痕迹被雨毁了。林一帆说。 

也有这个可能。但是她听出了他语调中带有一些怀疑,有点儿偏离了那种不带感情色彩的口吻,等天亮些,我再回去看看。林一帆,也许你需要跟我跑一趟,以确定我是否找到正确的位置。同时,我还要打几个电话,看看是否有失踪的女性游客或居民。 

那附近还有其他养鸭子养羊的一些小木屋。林一帆端起他放在长台上的葡萄酒说。 

我路过了一些靠得最近处的小木屋。有我自己住的,还有两三栋是杨小玲租住的。这些房子都是用来出租的,但是在一年中的这个时候,没什么生意。没有看见任何人在里面住,也没有看到有使用的痕迹。我也会调查一下这方面的情况。我们会查个水落石出的,李凤丽,我不想让你担心。林一帆,你可以早晨开车载我过去吗?" 

当然,我可以的。 

我现在可以下楼,跟杨小玲请早班的假,然后和你们一起去。李凤丽开始说。 

当时林一帆在那里。我认为你们俩有一个人陪我去就行了。如果你能将此事保密,不对其他任何人谈起,我会十分感谢你。时间差不多了。在散出风声之前,让我们去调查一下。刘瑞君站了起来,朝林一帆点了一下头,七点三十分,我到你的住所去接你,如何? 

好的,我会在那儿等你。林一帆回答说。 

你试着享受剩下的夜晚吧。李凤丽,暂时把这件事从脑海里擦去。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一切,其他的事,没有你能做的了。有警察呢。林一帆转身对李凤丽安慰着。 

不!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刘瑞君戴上帽子走出去的时候,李凤丽一直呆坐在椅子上。 

李凤丽不相信我们吧?刘警官的同事说。 

我没听到他们这样的话。李凤丽和林作家都是我的朋友。谁也不想与杀人案有牵扯的。刘警官说。 

不,你听到了吧?李凤丽无助的愤怒情绪涌了出来。

我们都听到了。他没有明着说,但是我们都听到了,我们列入了嫌疑犯行列。林一帆又放下了酒杯,反驳她说:他为什么不相信你呢?连我的话也不信了。 

因为他什么都没有发现。因为没有其他人看见这件事。因为我刚刚到这个小城几个月而已…… 

这些我都知道,而且我相信你。相信你说的话。要是因为这件事去坐牢,我就陪着你去。 

她的眼睛流露出苦恼的神情。

他有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想抱起她。他让她的头靠着自己的胸膛,让她尽情流泪哭泣。然而,她一直局促地坐着,双手紧握,放在她的大腿上。真心地谢谢。 

我要回家了。也许你应该尝试接受刘警官的建议,暂时遗忘这件事。吃一片药,然后睡觉。 林一帆说。 

你怎么知道我有药可吃呢? 李凤丽问。 

他嘴角微微向上一挑。吃一片安眠药,然后关灯睡觉。明天我会以某种方式告诉你原因。 

好的。谢谢。她起身走到门口,亲自为他打开了房门说:晚安。 

他很满意,他没有让她沮丧,她没有恼怒。他一个字都没说就走了出去。 

她锁上门,又检查了门锁和窗户。由于习惯使然,她朝厨房走去,想先去厨房洗干净盘子和咖啡壶,但是她却转过身,启动她的笔记本电脑。 

她将会在旅行日志里记下这一切。她觉得林一帆可以做信赖的朋友。 

当李凤丽坐在键盘前敲打着自已对美好爱情向望的时候,刘瑞君已经到了他的办公室,并且打开了灯。他挂起帽子和大衣,然后去小休息室里打算煮一小壶咖啡。 

刘警官煮咖啡的时候,给家里打了电话。跟他预计的一样,铃声刚响一下,他的女儿就接起了电话。"嗨,爸爸!学校里举办的晚会,我可以涂睫毛膏参加狂欢晚会吗?就涂一点点,其他人都涂的。爸爸,你就答应吧,好吗?" 

他用手指压着他的眼睛,开始皱起了眉头。还没满十三岁就要涂睫毛膏,就要参加学校的舞会了。你妈妈怎么说? 

她说她要考虑一下。必须要爸爸同意才行----- 

那我也考虑一下。孩子,让你妈妈听电话。 刘瑞君说。 

你不能回家吗?我们可以讨论一下这件事,我的生曰快到了,同学们都送我礼物了,你会送我什么礼物呢?女儿刚发育的声音带者磁性。 

天哪!爸真忘记了。我今晚会工作到很晚,我们明天再谈论这件事吧。现在让你妈妈听电话,早点睡觉,礼物么,爸爸肯定会为你准备的。 刘瑞君视女儿为掌上明珠的。 

妈妈,爸爸让你听电话。他要工作到很晚,我们明天再谈论关于我能否像正常人一样涂睫毛膏参加舞会。 女儿叫着妈妈接听电话。 

谢谢老爸。女儿的回答,听起来与其说厌烦,不如说有趣。刘瑞君想知道她是怎么搞的。刘警官妻子笑着接过电话的听筒。我刚才还期盼着你正在回家的路上呢。 

还要在办公室里忙一阵。很难说要忙多久。女儿到底为什么要涂睫毛膏?她的眼睛跟你的一样,睫毛已经是很长的了。"他可以看见她长长的忽闪着的睫毛,以及睫毛下和蓝菊色花朵一样颜色的眼睛。 

因为我也涂了一点点睫毛膏。这是女性的基本化妆工具。 

你想让她也涂? 

我正在考虑。 

此刻,他的手搓着脖子后面。他是一个可悲的气管炎(妻管严)。先是涂口红。然后是透明唇膏。中学生么,绝对不行! 

女儿更正说,是润唇膏。 

不管是什么。现在是睫毛膏,下次她就该想要文身了。那样的话,简直就糟透了。决不允许我的女儿这样做。刘警官说。 

我想我们还是可以短时间内阻止她文身的。你离开办公室之前,给家里打个电话,好吗?这样我就知道该在什么时候给你热饭。 妻子雅娟说。 

也许很晚才能回家。我刚才在杨小玲的餐厅买了一个肉糜三明治。不要为我担心。代我亲亲女儿们。 

我会的。别把自己累坏了,这样你就可以回家亲我了。

我一定会的。梦丽,爱你。 

我也爱你,爸爸。再见。 

他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吃着三明治,并且心里一直想着他的妻子和女儿。他不想让他的孩子化妆。但是她会努力说服他,他早知道会这样的。他的女儿遗传了她妈妈当小学教员的固执和倔犟性格。 

他叹了一口气,把用过的纸巾塞进外卖袋里,然后一起扔掉。接着,他又倒了一杯咖啡,脑子里回响着李凤丽的供词,再一次思索着细节经过,以及时间。他摇了一下头,往咖啡里加了些乳脂末儿,然后端着回到了办公室。 

他也启动了他的电脑。现在是时候该详细调查一下李凤丽的个人信息了,只知道没有犯罪记录和来自台湾或者东南亚是远远不够的。 

他搜索着,阅读着,打电话,做记录,一晃就过了几个小时。写完了案件调查资料,他整理了一个文件夹。他想了想,然后把文件夹存放在他的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里。 

当他离开办公室回家的时候,夜色已经很晚了。他想知道,他的妻子是否还在等着他没睡下。 

当他开车路过伊甸园餐厅的时候,他发现餐厅及附楼上的公寓灯还亮着。他听到了窗户里传出的是李凤丽的歌声。他在心上抹去了李凤丽是个凶犯的疑虑。 

早晨七点三十分,当李凤丽努力集中注意力在做牛奶煎饼和双面煎蛋的时候,林一帆抱着保温瓶上了刘瑞君的车。 

早上好,林一帆。谢谢你能跟我跑一趟。 刘瑞君说。 

别客气。我会把这当成一项社会调查。作家不只是关注文学,更要关注现实生活,掌握历史发展的脉情。 

刘瑞君微笑了一下,然后很快恢复到面无表情。我猜你会说我们手里有一宗神秘的案件。我想再问问你,从李凤丽说她看到了案件发生直到你跟她折回去,这期间有多长时间? 

我不知道她多久才碰到我。她一直在跑,那时我正沿着小路往山上走。我猜,应该不超过十分钟。我想,在我们往回走之前,应该过了五分钟。也许又过了十分钟,或十五分钟才到她停下来看见这桩案件发生的地方。 

当你看见她的时候,她的神志状态如何?" 刘警官问林一帆。刘瑞君昨晚接到了杨小玲的电话。杨小玲在电话里说,中年女人失踪可能同李凤丽林一帆两人有关,他们谋财害命。李凤丽有精神病史。很有可能两人狼狈为奸-----,其实,杨小玲知道李凤丽和林一帆搞到一起去了,她心里很不平衡。她要让李凤丽离开伊甸园之星而已。 

林一帆心里的怒火噼啪地燃了起来。真是没完没了啦!就像你想象的当一个女人看见另一个女人被掐死后的反应一样。 

好啦,林一帆,别想太多。我不清楚当时的情况。重点是,我必须以不同的角度看待这件事。我想知道她当时说话时是否条理分明,是否清楚明了,怕她神魂颠倒。 刘瑞君说。 

不要侮辱人么,不过,她迷了几分钟,她是这样的。你想一想,她距离小城几公里,孤立无助,得不到任何形式的帮助------除了我帮她--那是她第一次踏上那条小路。当她目击案件发生时,她只身一人,震惊,恐惧,还有无助。可以理解。我也在现场的。 

用望远镜,你看龙胫河对岸。刘瑞君举起了一只手,也许事情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样,但是我必须在这种环境下找到原因,现在缺乏证据。你能告诉我----你确定没有丝毫怀疑,确信她没有看错吗?也许她看到的是一对男女在争吵,她看到的只是一个男人打一个女人。 

林一帆前一天晚上想了好久。一条一条地回想着细节。他记得李凤丽当时的面容-----苍白的脸上冒了些汗,大大的眼睛明亮而深邃,惊恐万状,躲在他怀里像小孩一样。 

如果一个女人目击的是陌生人之间的争吵,那么她不会恐惧得脸上露出让人觉得可怜的神情。我相信她所看见的和她所说的一模一样。也就是她在小路上跟我说的那些话,就是她在她的口供里跟你说了几次的那些话。她说了几次,然而所有细节,都曾有太多的差异。 刘瑞君鼓起双颊。你说得没错。你们俩已经在一起-------? 

在一起-------什么?林一帆问。 

刘瑞君扑哧一笑。我真的喜欢你啊,林一帆。你真是个聪明的家伙。你们俩是不是有暧昧关系? 

这跟案件有什么关系吗? 林一帆说。 

在调查过程中,假如有特殊关系就会被区别对待。 刘瑞君说。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有没有跟她上床呢? 林一帆说。 

嗯,因为那样的试探会显得有些敏感和狡猾。刘瑞君露出一丝假笑,说,"那好吧,你和她上床了吗?" 

暂时还没有,只是有念头。林一帆说,你对李凤丽这样的美女不动心? 

那好吧,说句真心话,说不定早干上了吧?现在的女人喔----刘瑞君重复说。 

如果我说:是的,那又会怎样呢?美女,男人都喜欢,你也同样么。 林一帆说。 

那样的话,我会像一个优秀的执法人员一样,把这个因素计入在内。林一帆,你的私事,我管不着。当然,那种事会像猫猛扑老鼠的速度一样,在小城里迅速传开。没有任何事情像做爱一样有趣,不管你是自己有这种事,还是谈论别人的这种事,都很有趣。 刘瑞君说。 

我宁愿亲自做爱,也不愿意谈论做爱,从来不说哪个女人在床上的功夫如何,美女长得有何特色,胸脯上腰部有痣什么的。林一帆说 。 

那是你。刘瑞君脸上的笑容又一次来得快去得快,瞬间即逝,但是我,既喜欢拥有,也喜欢谈论,这是我和狐朋狗友在一起的乐趣。 

他们缄默不言地开车行驶了一阵,直到刘瑞君把车停在路边。 

这里最容易抄近路到达你在地图上给我指的那个靠近河边的地方。 

林一帆背起一个小背包。即使短途远行,最好也带上一些必需品。他们穿过山艾树丛和森林,林一帆认出了松软土地上留有的驯鹿和狼的足迹------另外,他认为还有刘瑞君前一天留下的鞋子印。 

没有脚印显示有人走向河边,刘瑞君指出,只有我昨天留下的脚印。当然也许他们会从另外一个方向过来,但是这附近我都认真查看过了。如果你有一具尸体要处理,你必须先丢弃她。出于本能第一反应,出于惊恐的第一反应,你都会将尸体丢进河里。 

他慢慢地踱步走着,眼睛机警地环视着周围的地面和树林。或者你会将她埋掉。不过,如果这样的话,会留下很多痕迹,林一帆。这里没有任何拖拽死尸的痕迹,而且挖一个坟墓比你想象的困难得多。 

他双手搭在臀部,一只手的手掌根空闲地放在警棍的粗柄上。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这附近的野生动物会很快发现尸体。你现在也看到了,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昨天有人在这里出没。我还想再问你一遍,你会不会把位置搞错了? 

不会的。 

他们朝着河流的方向,步行穿过了雪松林、桃苗丛,还有水杉丛。林一帆发现,冰雪融化后,地面变得潮湿,既然能留下驯鹿和驼鹿的脚印,那么也一定会留下人的足迹。他们围着一个水杉灌木丛绕了一圈,林一帆停下来查看,蹲下身子看看是香樟苗灌木丛挡住了他曾留下的一些记号。刘瑞君则在一旁等着他。 

我猜你昨天也这样做了,你要是洒下一泡尿就好了。 刘警官说。 

是的,你现在就可以闻到味了。林一帆笑着说。

刘瑞君摘了一些很棒的小樱桃,他随意地说:你摘些小金橘和人参果吧。他停下来,朝着他能嗅到河水气息的地方望去。林一帆,如果一个人想要在这里藏一具尸体,一定会留下痕迹的。并且到现在这个时候,我想,动物应该嗅到了气味,过来觅食了。 

是的。林一帆站起来说,你说得没错。甚至像我这样的城市佬也会明白。可是没有啊。 

尽管在这种情况下,刘瑞君还是咧嘴一笑。你这个衣着讲究、精通世故的城里人,在这块穷乡僻壤混得不错。一直都不想离开,不知道为什么?真因为滨江有太多的美女吗? 

你在怀疑我作了案吧?我是要在这里生活许久彻底改变自己? 林一帆苦笑了一下。 

也许你在死后十年或者百年才会渐渐消失你的名字。 刘警官说。 

我也这么认为。林一帆一边说,他们一边又开始走了起来,:你也不是在这里出生的,对吧? 

自己曾经是军人的儿子。父亲也是个警察。 刘警官说。因为在我十六岁以前,我的母亲在澄江边定居,所以与你相比,我占了上风,我是本地佬。胸中有急流的声音,从不拐弯摸角,朋友很多,也容易得罪人,有时态度不够好,请你谅解。 

雷声自远而近,低沉的轰呜声穿过意杨林、梧桐林和杨柳林由远而近。电闪划过黑色天幕。光线忽然变得黑白强烈,直到林一帆发现原来还映着是河面反射的光。河的对岸是凤凰岭小峡谷,他记得和李凤丽的谈话就是发生在河水一侧的山坡上桃园边。 

案发的时候,李凤丽就在那里坐着看书。林一帆用他的手遮住刺目的阳光,指向对面两棵香樟树旁的岩石说。 

这里更凉一些,林一帆心想,随着风叹息着穿过树林,水边更凉快一些。但是这里太亮了,甚至有些刺眼,所以他只好从背包里取出太阳眼镜。 

林一帆,我说老兄,这距离他妈的也太远了吧。刘瑞君拿出望远镜,顺着林一帆指的方向望去。他妈的太远了,他重复道,而且,在一天中的那个时候,阳光炫目。阳光会从水面反射,出现一些不正常的情况,就像天池里的水怪一样,令人不可思议。 

刘瑞君,在过去的一年中,我们俩的关系是友善的。林一帆说。 

是的。 

所以我要直截了当地问你,你为什么不相信李凤丽? 林一帆问道。 

首先,让我们一步一步地来看。她在那里,看到了这里发生的事情,沿着小路跑回,然后撞见了你。与此同时,那个男人怎么处理掉那个女人呢?如果把她扔进河里,她会被冲走的,那么到现在,她很可能已经被发现了。而且,按照你所说的时间,只有大约半个小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这里把尸体拖过去,不太可能啊。如果是这样的话,会很消耗太多的时间。在我看来,这样做的时间比你们俩返回现场的时间还要长,至少要一个多小时,这过程不会没人路过。 刘警官分析说。 

他可以把她的尸体拖到岩石后面或者树林中。所以我们在河对岸没法看见她。也许他去找铁锨,或者绳子。天晓得。 

刘瑞君叹了一口气。你在这里看出任何进出此地、拖死尸、埋尸体的痕迹了吗? 

不,我没看出。到现在还没有。 

现在你和我在这附近转一转,就像我昨天做的一样。没有任何新掘坟墓的迹象。仅有的可能就是他把她的尸体拖出或者搬出了这里,把尸体移到车上或者小木屋里。他拖拽死尸这么长距离,我们俩不可能谁都发现不了任何痕迹。 

他转过身,面对着林一帆问:你跟我说你确定这里就是她所看见的地方,但是我要跟你说,我看不出这里有任何迹象表明曾经有人在这里打发时间,更不用说把一个女人打倒在地,然后掐死她。 

刘瑞君的话,其逻辑性是毋庸争论的。但是,林一帆还是说:他掩盖了真相。 

也许吧,也许。但是他哪会有时间这样做呢?他把她运走,拖离犯罪现场,然后回到这里,掩盖痕迹-----而且他不知道有人看见他杀了人。 

假设一下他看见李凤丽正在那里闲逛。 

刘瑞君掏出了太阳眼镜戴上,朝河对岸望去,一直看到山上的小路。那好吧,反过来想,假设真的如此,他仍必须在三十分钟内搞定这一切。换作是我的话,即使是四十分钟,我也不够用。 

你认为她在说谎?她在编造故事?她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 

我不认为她在说谎。刘瑞君挪了一下他的帽子,不安地搓了一下眉毛,不止这些,林一帆。昨天看见你们两人在一起-------先是在你家,然后在她的住所------我认为你们俩之间有些事。也许你了解她更多一些, 可以表明得更加简单。 

什么更多一些?简单些? 我真的啥都不知道. 

咱们在这附近转一圈,然后我再告诉你。我对你说的话,我希望你不要对外泄露。我认为你是这个伊甸园之城里为数不多的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之一。 

他们走着的时候,林一帆的眼睛一直盯着地面,或者看着灌木丛。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现在萌生出一种很强的要找出证据的欲望,要证明刘瑞君的看法是错的。 

也就是说他意识到,他在努力找出证据证明某个女人死了,而不是另外一个女人错了。 

但是他仍然记得她当时的神情,记得她在远行回来的长路上是如何努力让自己镇静一些。他还记得当她站在她那间几乎空空如也的公寓里时,她看起来是多么的孤单。 

我对她做了一些调查。林一帆停下脚步,眯起眼睛,刘瑞君摇了摇头说,我认为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有新来的人来到这里,在这里定居,我想知道他们是否有案底。当初你来到这里时,也是一样,我也对你进行了调查。 

那我通过审查了吗? 

你和我没有说任何闲话,对吗?他停止刚才的话题,下巴歪向左边,那是杨小玲的小木屋之一,那间离这里最近,咱们十分钟就能走到。前提是没有搬运死尸,以正常的步速前进。不会有任何种类的交通工具比小木屋离我们更近。总之,使用交通工具会留下车辙。" 

你进了那间小木屋? 

虽然我是治安警,佩带徽章,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可以随便进入别人的房子。我在那房子附近查看了一下,透过窗户朝里面望了望。我还去了另外两间离得最近的小木屋,那两间是不是我自己的房子。我进去看了一下,什么情况都没发现。于建东有他的生活状况。 

然后他们继续走着,到了小木屋,围着它转了几圈。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李凤丽是清白的,当林一帆透过小木屋的窗户窥视里面的时候,刘瑞君继续说道,但是在几年前,她卷进了一些事情。 

林一帆往后踱了一步,小心谨慎地问:卷进了什么事? 

她和某个老板在南方旅行时的那个餐厅经历了一场肆意凶杀案。是几个年轻人为争着邀请她喝酒发生吵架, 她是唯一的幸存者及证人。她没在餐厅里中枪。 

老天保佑。 

是的。她当时吓傻了,躲在吧台后一个柜子里,。一位负责这宗案件的南方警官告诉了我这些细节。我们已经对李凤丽在网上作过调查, 她开的车也有问题, 那次现场,她在厨房里,其他人在饭厅里。她听到了尖叫声、枪声,她记得或者说她认为自己记得她抓起自己的手机。一个男人进来,举起猎给了她一枪,却打中了旁边的老板。其他的事她都记不起了。她没有看清他的模样,只是退身躲进了橱柜里,直到几个小时后警察发现了她。跟我说话的那个警官说那时她险些丧命。手术过后,她昏迷了大半月,在那之后,她的记忆就零零散散的。并且她的心理状况比她的身体状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怎么会这样呢? 

我的意思是说,她神经有问题。她在精神病院接受了几个月的治疗。她从没能告诉警察足够的细节。他们没有抓到杀死那些人的凶手,然后她就失踪了。案件的主要调查人在案发后的约一年时间里断断续续地和她联络过几次。上次他试着和她联络,她却搬家了,在那以后,他就再也没能联系上她。她的家里有个奶奶,但是她奶奶能告诉他的只是:李凤丽走了,她不打算回来了,我也不晓得她去了哪里,中国地方太大了。 

刘瑞君停下来,慢慢地扫视着,然后又转换方向扫视了一下。夜莺开始欢快地尖声歌唱。 我自己也想起了一些。当时这宗谋杀案成了全国的大新闻。我记得,当时我还在想,谢天谢地,我们住在这里,没有住在大城市。 

是的,在这里没有枪声。 

刘瑞君的下意识地紧首眉说:这里的人们珍视宪法赋予他们的不可以持有武器的权利。他们尊重这项权利。 

你忘记了说的话是自由主义分子。 

我刚才是客气地说。 

你当然是客气地说啦,林一帆婉转地说,你这个想剥夺人权的疯子。 

刘瑞君发出一阵低沉浑厚的笑声。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和一些城市精英做朋友。"他歪着头说,我真的很惊讶,你这个大城市的作家,居然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林一帆计算着时间。如果这件事就发生在他从报社辞职之后,那么他当时应该在桃花岛上,借着阳光和海浪,可以治疗内心的伤痛。那时他将近三个月没有看报纸,并且抵制一切外界干扰。只是按照规定写小说而已。 

在我辞职离开之后的三个月内,我没有看过任何新闻。 林一帆说,小报纸炒来炒去的那么几条不痛不痒的旧闻。 

嗯,我想,在那段时间里,媒体关于那宗案件的报道越来越少,渐渐地消失。滨江会有其他的事件吸引人们的眼球。 

也许是睡着了,只是瞌睡了几分钟,做了一场噩梦。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跟我说,她当时又累又困。对一个新手来说,那条小路太长了,她当时停下来时已经很累了。那时她的脑袋一直轻飘飘的。杨小玲说这个女孩子几乎不吃东西,除非她把一盘食物强塞给她。她还有些神经紧张。在旅店里住的时候,她把梳妆台挡在了连接门的前面,她在那里住的时候,一直如此。而且她从来没有打开过行李。 

过度小心谨慎并不等同于疯了。 

你听着,林一帆,我从没说过她疯了。但是我认为她可能还有些心理问题。他立即举起双手说,让我收回"有问题"这个字眼,换用"脆弱"这个词。因为这些细节涉及此事,所以我必须要调查清楚。不是我不想继续调查这宗案件,而是我不想现在就禀报州里。他们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我会调查一下失踪的人,看看是否有人跟她描述的那个女人吻合。除了这些,就没有什么能做的了。 

这就是你将要告诉她的话吗?你没有什么能做的了? 

刘瑞君摘下了帽子,手指挠着稀薄的头发。你也看到了,我在这里发现什么了吗?什么都没发现。如果你有时间,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查看附近的小木屋,肯定会有所收获。" 

我有时间。但是为什么要吓我,? 林一帆皱了一下眉。 

因为当时你和她在一起。刘瑞君板着脸,又把帽子戴在了头上,我们想你是第二目击证人。 

刘瑞君,你少放屁,闭上你的狗嘴吧,你再如此放肆,我可没有这样的义务配合你。 

随你怎么说吧,刘瑞君毫无怨意地说,你看,我相信她认为自己看见了什么。但是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她说的话。我认为,她当时应该是睡着了,做了一个噩梦,然后你至少接收了她所梦见的事情。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都不想给她增加困扰,我需要的是事实,我根据事实来工作。事实是,这里没有任何谋杀的痕迹。根本没有任何人到过这里的痕迹,起码,在过去的二十四小时之内肯定没有。在回去的路上,我们再搜查一遍,检查一下这片区域的小木屋。如果我们发现了任何东西,哪怕是一丝可疑--------我就立即报告市里刑侦大队,然后继续追查此事。否则我所能做的只有断断续续地查找近期本区域走失的人。对于临时来滨江的游客,我搞不清楚。整个滨江城区有三十万外来人口,流动不止。 

你还是不相信李凤丽? 林一帆说。 

此刻,林一帆,刘瑞君望着河对岸的岩石说,我确定我不相信她,同样不相信你。

我只能说: 我同样地 绝不相信你!所以,我们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林一帆板紧着面孔说。他感到刘瑞君固执又呆傻,根本无法沟通。

早茶高峰期刚结束,李凤丽就立即投入到准备当日例汤的工作中。她用慢火煮着豆子,将剩下的火腿切成方块儿,把洋葱切丁。杨小玲不喜欢新鲜的葱,所以她用的是生姜。 

如果用新鲜的香菜就更好了。架子上面的罐子里如果装的是粗粒的青椒,而不是该死的胡椒粉的话,会好很多。天哪,她怎么能用大蒜粉做菜?她希望她能有一些粉盐。难道在一年中的这个时候,这附近连带一些味道的番茄都没有吗? 

你肯定会有很多抱怨的。"杨小玲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咖啡壶旁,从鼻子里哼出一句,但是我觉得还好呀。

李凤丽意识到自己刚才又在自言自语了。对不起。挺好的,没问题。我只是在闹些情绪。整个早晨,我都看出你在闹情绪。而且现在还听到了。这里不是没有一流的 设备和材料。如果你想任性,那你应该把车开到生态园去。杨小玲说。 

我很好,没事的,很抱歉。李凤丽说。

我可不想先听到的是道歉,接着听到的是恼怒。你怎么一点精气神儿都没有?杨小玲说。 

我以前有的。现在正在恢复过程中。不管是什么事,李凤丽眼中的神情和她不平稳的动作,都让杨小玲感到担心。 

我告诉过你,让你随自己的喜好准备今天的例汤,对吗?杨小玲语调尖刻地说,如果想要一些我们店里没有的材料,你就列张单子。也许,我会考虑订货的。如果你没有勇气提出这些要求,那么你以后就别站在这里瞎咕哝,抱怨个不停。 

好的。 李凤丽说。 

杨小玲跨步走过,李凤丽嘲弄地喷了一下鼻息,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从哪个角度,她可以仔细观察一下李凤丽,而且看起来不会很明显。她发现,这个女孩子脸色苍白,并且眼睛四周也有了黑晕。

在我看来,歇了一天假好像没让你精神好些嘛。杨小玲的话有些尖刻。 

是的,没有。 

说你去伊甸园生态园旅行了? 杨小玲说。 

是的。李凤丽说。 

我看见你和林一帆一起来的。杨小玲跳了一下眉毛说。 

我们……我们是在小路上恰巧碰到的。 李凤丽语调低沉。 

杨小玲慢慢地呷了一口咖啡。如果你的手再这样抖下去,那么你最终切到的不是那些胡萝卜,而是你的手指。不要受男人引诱,也不要迷惑男人,尤其是林一帆,对于你,他太老了。

李凤丽放下手中的刀,转过身说:杨小玲,我看见你和他------她的话戛然而止,林一帆走进餐厅时,然后又问道,我可以歇歇了吗?

杨小玲看她注视着林一帆发傻等待时的样子,她心想,李凤丽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并且一定还有什么不可预料的事要发生。从自己手里抢走男人。她怨怒地说:去吧。杨小玲怎么可能霸占所有男人?

李凤丽虽然没有跑着绕过长台,但是每个人都看得见她走路的步伐很快,而且眼睛一直盯着林一帆的脸。她的心怦怦直跳,猛烈地敲击着她的肋骨。当她离林一帆还有两步之遥的时候,她的双手就伸出去拉他的手。

你找到------

我们出去谈。林一帆说。

她只是点头,幸好他已经将她拉到了门口。你找到她了吗?李凤丽不断地问,告诉我。我们认识她吗?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一直走,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臂,直到他们绕到小楼的另一面,来到李凤丽住所的楼梯下。

我们什么都没有找到。没有一点儿证据。

但是……他一定把她扔进河里了。李凤丽一整夜无数次地在眼前浮现这样的场景,哦,天啊,好像是于建东把她的尸体扔进了河里。

我不是说没找到任何人,李凤丽。我是说任何迹象都没发现,你也许是梦中见到的事。林一帆说,李凤丽,你最近确实有神经质,我陪你去一趟人民医院让医生测查一次吧。

凶手一定是……李凤丽停顿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她小心地说,我不明白于建东-----是不是对女人有变态行为。但你一定要相信我。李凤丽说。 

我们去了你说你看见他们的地方。我们从那里到公路,来来回回搜查了几遍,从不同方向查找。我们还去查看了离跑马场最近的五间小木屋。那些小木屋都是空的,而且没有任何迹象显示他们曾经到过那里。 林一帆说。 

他们不一定要待在小木屋里。有些病态的恐惧在她的腹腔里萌生。凶犯可能----

当你看见他们的时候,他们肯定是从其他地方过来的。但是没有任何车辙,也没有任何痕迹。你或许看错了地方或者人。 

不,我没有看错。李凤丽说,跑马场附近,还有蓝色铁皮屋马棚,应该去看一下的。

此刻她蜷起了双臂,并且全身开始发抖。但是并不是春天的寒风让她觉得冷。 

那怎么可能呢。他们在那里。他们争吵,打架,他杀了她。我都看见了。李凤丽说。

我没说别的。我只是告诉你说刘瑞君他们在那里没有发现任何支持你口供的证据。这种事一旦被于建东知道,他会报复你的。男人都这样。你会吃亏的。更是让住在这里的人胆惊心颤恐惧感上升。白天就杀人,晚上更没有人敢出门散步了。林一帆说。 

李凤丽说:他会逃之夭夭,逃脱处罚的。他可以一走了之,然后继续过他的生活,重新杀人。搞得人心惶恐,还不如早点揪出恶人。

李凤丽重重地坐在了台阶上说,因为我是唯一的目击者,而且我没有看到足够的细节,目前做不了任何有益的事。但你可以帮我。 

难道地球总是围绕着你转动吗?你太纯真了,我看到此为止吧,刹住车。跟你无关,少些麻烦。做你自已该做的事吧。林一帆说。相信刘瑞君他们能解决这件事。 

然后,她抬起了头,眼神中既震惊又忧虑。你到底会怎样呢?我猜你会对此事不予理睬,心想,唉,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事,最好去喝杯啤酒,然后在丝网吊床里舒松筋骨。

现在喝啤酒还有一点儿为时过早。刘警官会调查一下走失的人。他会去调查游客光顾的生态园农家乐、乡镇小旅店,搜查一下边远的地方和野营露宿地。你有什么其他更好的方法来处理此事吗?林一帆说。 

处理此事不是我的工作。 李凤丽说:你对我这样说过。 

这就对了么,也不是我的事。林一帆说。 

她站了起来。为什么他不过来找我谈呢?因为他不认为我看见了这些事情? 

他还没来得及回应她的话,她就接着说:他认为,我说的这一切都是编造的故事? 

如果你想知道他们警察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去问他好了。我只是告诉你我应该让你知道的事情。这件事太复杂了,死的女人又是临时来滨江的游客,完全可以放在不重要的位置。 

我想去那里,亲自再去杀人的现场看看。产生回忆。李凤丽说。 

你自己决定好了? 当然,我会陪着你,不使你受到伤害。 

我不知道怎么能到那里。也许你是我最想请求帮助的唯一人选。你知道吗?你也是唯一我相信没有杀那个女人的人。除非,在你的其他才能里,有一项是你可以长出翅膀飞翔。那便是写小说时,我可不会想像。我一点钟下班,你可以到这里来接我。行吗?我去生态园湖畔看看飞乌,盛开的荷花也好啊。李凤丽说。 

我可以陪你的。舍命陪美女么。林一帆回答。 

是的,你可以的。而且你会来的。因为你和我一样,也想知道事情的详细过程。你究竟还是个有好奇性同情心的作家。李凤丽把手伸进了她的口袋,掏出了一张褪了色的皱皱巴巴的面额为百元的钞票,给你。这是给你的汽油钱。汽油被美元操纵得又涨价了。这中美高层笫四次经济对话马上要在美国启动了,不知道油价能否降下来啊。 李凤丽又说。 

她大步走开了,把他留在了路边。

他盯着那张百元的钞票,觉得既可笑又可气。现在像李凤丽一样关心国际大事的女孩太少了。林一帆叹了口气说。 

李凤丽将煮汤的火调小,转成慢炖。她有些热血沸腾,开始列起一张单子,单子上列出了她认为任何厨房都应该配备的必需品。 

三星级的餐厅,小城里的伊甸园,那怕是私人的厨房。这有什么区别?食物就是食物,不管在哪里,食物都需要精心准备制作,中国物产丰富,人们太喜欢做美食家了。许多电视报纸上说。女人要牵挂住男人不在外面寻花问柳的唯一办法就是有一手烹饪手艺抓住男人的胃。否则,离婚的男女更多。李凤丽不仅性感得有些妖艳,更有一手烹任技艺,早把林一帆抓住了。林一帆的三年马拉松离婚工程终于要扫尾了,因为李凤丽在林一帆生活中的出现及鲜活水灵地跳跃,给他的小说创作带来精神气和接连的灵感产生,促使他结束了婚烟的冷战状态。他越来越喜欢上了她。越是知道于建东在拼命追她,他越是要获取李凤丽,显示出情感的宝刀不老,前先锋作家的本质。 

午餐前,李凤丽创意地为那些出于一些原因而避开她的人们,做了一些狗肉驴肉兔子肉等有特色的汉堡包。在下单之间的空隙,她开始清洁厨房设备,把橱柜从里到外都擦干净了。 

当 方玉珍蹲在她旁边时,李凤丽正跪着擦水槽下面的地方。 方玉珍问她说:你是不是想让我们很难堪? 

不是的。我在让自己保持忙碌状态, 有益于身体健康。李凤丽说。 

你在这里忙完了之后可以去我家,在我家也保持忙碌。杨小玲惹生你气了? 方玉珍说。 

不! 是这个该死的世界让我恼火。整个时代有令人讨厌的事、越来越混乱的世界。李凤丽说,个人的力量无法改变啊。我一会儿要出去,所以勤奋了些,提前搞了卫生工作,下午,林先生约了我一起出去办些事情。 

方玉珍回过头看了一下身后,小声地问她:你那个来了? 

没有,我正忍着呢。 李凤丽风趣笑着说。我现在对任何男人没兴趣。 

每个月的这两天,我经常会因为这个令人讨厌的、混乱的世界而恼火。我能帮你些什么吗? 方玉珍说。 

你能在脑海中抹掉过去二十四小时的记忆吗?这样我便会幸福,可是不能啊。 李凤丽说。 

可能不行。她把一只手搭在李凤丽的背上,擦了一下说:但是我的钱包里有巧克力。 

李凤丽叹了一口气,把抹布扔进装有肥皂水的木桶里。是哪种巧克力? 

金币形状的巧克力,包在金色的锡纸里面,酒店在夜晚放在枕头上的那种。客房服务部的许丽珍是我的好姐妹。 

李凤丽脸上的微笑看起来是那么的不自然。听起来不差。谢谢,也许---- 

李凤丽听到杨小玲清脆快速且冷酷的声音,李凤丽将脑袋迅速从水槽下面缩回来。来我办公室谈一分钟。 

在李凤丽起身跟随杨小玲进入那间小办公室之前,李凤丽和 方玉珍互相看了一眼,方玉珍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和怜悯。 

把门关上。我刚才接到了我侄子的电话。看起来刘警官已经去跑马场询问了。显然他在找某个人,尤其可能是在找一个失踪的女人。于建东没能从他的口中探出很多消息,但是还好,我不是小傻瓜,于建东对自己做的这些已经足够自信。 

她转身去开窗,然后从她的口袋里猛地抽出一支香烟。刘瑞君说也许有人看见了这个女人发生的事情,也许那个人当时在伊甸园路上,并且想象着河对岸发生的事情。我也不是一个傻瓜,所以我猜那个看见什么事情的人应该是你。 

刘警官告诉我说,在他调查个水落石出之前,不要跟任何人说这件事。但是既然他什么都没有发现……我看见一个男人杀死了一个女人。我看见他把她掐死了,我当时离得太远,帮不上忙。我离得太远了,什么也做不了。但是现在他们什么证据都找不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李凤丽说。那个凶犯不一定就是于建东,只是有些相像而已。在生态园附近住着的人有五万多呢。刘警官说,假如真有富婆失踪,有可能是外地人跟踪富婆到这里,属于流窜作案,谁也预防不了。 

杨小玲快速地吐了一缕烟问:那女人长什么样?不听李凤丽回答便下了楼。

其实,她是知道那个失踪的外地女游客,富有的中年女人离奇地在生态园消失,一定与她的情人于建东有关联。上周六,她去于建东的骑马馆时,她在于建东养马的蓝皮屋里,见过一串女人戴的珍珠项链,硕大的珠子,价值几万元,还有一只女人戴的白色遮阳帽,当时,她见到后,有些怀疑女人物品为何走了马棚,看了几眼,她便离开了马棚。晚上十点许,杨小玲和于建东一起洗过热水澡后进了房间。

杨小玲穿着粉色睡衣站在窗口迎风伫立着。旷野的晚风拂动着她的长发。她问于建东:你又开始搞鬼了吧?瞒着我在背后找女人。她一定比我有钱,是个富婆?

没有的事。于建东说。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事?每次来伊甸园之星餐厅,见到李凤丽,你的眼睛比白马睁得都大。你还在暗中跟踪李凤丽,同林作家较劲。李凤丽心气高昂怎么可能瞧得上你?你就说说马棚里那个女人留下的珍珠项链旅行帽吧。杨小玲说,你要讲实话,否则,我和李凤丽快成怨家对头了。杨小玲环视着房内于建东挂满墙壁的以自已luo体为模特的木板画系列“美女浮世绘”, 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她回头疑视着于建东皱了一下眉说:我俩好了已经几年,你是不是看我走下坡路,王老板重视李凤丽了,你也想抛弃我?我是黄花菜凉了,要另寻新欢?

你别尽瞎想,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只是,我正筹集资金,想到省城搞一次木版画展,我苦干了十多年,我知道自己的木版画比宁夏木板画家罗贵荣,云南版画家贺昆,省内版画家陈超,郭游这些人差不到那里去。我很想夏天去广州 参加中国嘉德夏季拍卖会。现在股市跌破四千点,楼市走势下落,一些老板正想投资艺术市场,这是好机会啊。《我和土地》以五万元出手,《如鱼得水》系列以十六万元成了交,说明我的木版画大有市场潜力。我期待得到成功,得到别人的理解和帮助。所以----于建东说。他走到窗前拥住了杨小玲。

我不懂你的木版画,没到那个档次,我也没法支持你,你就对我讲明白,有没有和富婆在生态园失踪的事情有牵扯吧?还有刘警官的女儿,我就想让你吓唬他们一下,你没和我商量便活活烧死了她,我常做恶梦。最近,有富婆在我们这儿失踪,我也想到了有你的份。因为只有我一个人,看见你在“亲人亲”旅行社门口迎接了一个中年单身女人住进了伊甸园之星房边的白云宾馆不足几小时便离开了,晚上,你陪着那个富婆吃了牛排橙汁。后来,我再也没见着那位白白胖胖的富婆。我只是在咋天你的马棚里见过那个富婆的珍珠项链,还有---杨小玲还想说下去。嘴便被于建东掩住了。

于建东说,是的,那个女游客,她是个富婆,她由我陪着游历了滨江的名胜古迹,也在跑马场外的林荫道上教她骑马。而且,她还乐意同我在马棚里的稻草堆上睡觉。你知道我特别喜欢马棚,见着蓝色的铁皮屋和高头白马,我全身特别有劲,疯涨情欲,会想像骑着女人就如骑着白马精神抖擞。我死硬软泡,她终于让我睡了。当她在我房间里洗完澡后,我要她在藤椅上躺着让我画几幅luo体画做木版画的素材时,她居然死活不肯,最后,她经不住我死缠硬磨,她终于同意做我的模特儿,可她竟提出要我一万快钱给她做报酬。我一个月才二千多块钱,自已每月开支都不够。你杨小玲是知道的。这富婆越是有钱,还越是讲究钱。当然,我是拿不出钱来。可她是个有钱的女人,她说老公开的厂每年有几百万利润。丈夫每月给她一万块钱游玩。她的几张银行卡带在皮包里,上面有二三十万。我一不做二不罢手,扼住了她的脖子让她说出了银行卡的密码。也许是对有钱人愤恨的缘故,我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她一会儿就硬了身子,我在房间里半夜都坐着,我后悔啊,但已经晚了。

接着,我把光着身子的女人埋了,我想过逃跑,我朝那儿跑啊,我没几个朋友,钱又花费在木版画上了。现在,我就等着警察来,我束手就擒毫无怨言。至于杀死刘警官的女儿,全是为了你。小乖乖,你不会出卖我的。因为放火杀害刘警官女儿的幕后策划者是你啊。当然,我不会出卖你杨小玲的。我俩有感情,对不对?也没有人会怀疑到我的头上。啊----今晚上,你就做一匹大白马吧。没有我,你那里会有快乐呢?林大作家和你也睡过几次。他照样冷眼待你,你不知道?

于建东的一席话,让杨小玲的心麻木了。她无话可说,目光死死盯着他,她心里在说,你这混小子,可把我害了呀。我成了杀人同案犯啦。

杨小玲的浴巾被于建东掀开了,展现在月光下的是娇小却丰满,虽不结实但鲜活嫩白的胸乳。她知逆了自己的处境已经身不由已。她无奈而孤独,她迷茫而失落像羔羊一样,被她期待快乐的男人宰割。宰割着她的肉体与心灵。当夜,她又一次做了他的性奴。

在伊甸园之星后面附房的宿舍里。杨小玲又询问李凤丽关于富婆的踪事件。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和于建东捆绑在一起了。

李凤丽说:我不知道。我没有认出她,她的脸和他的脸,我都没看那么清楚。但是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她是个有钱的富婆模样。 

你别对着我歇斯底里,好不好?。杨小玲的声音依然保持着毫无感情和淡定,她沉着脸对李凤丽说:如果你需要坐下的话,你就坐下来,但是你千万别歇斯底里,让人心里难受。 

好吧,没问题。李凤丽因为年轻说话容易激动和振奋。她没有坐下来,但是她用手掌根擦掉了眼泪说,我看见了他们。我看见凶犯对富婆做的事。我是唯一的目击者。 

李凤丽的鞋子在无聊地踢打着地面。她眼前仿佛又看到马棚储藏室门外,女人镶有银色条纹的白色耐克牌长筒靴。青色夹克衫和红白色旅行帽。中年女人银灰色的外衣和凶犯细细长长的黑色枪管。他俩绕过湖畔,进入了去跑马场的一片水杉林。 

我是唯一的目击者,李凤丽重复说:但是我没有看清足够的细节,不能瞎说。 

当时---你说你和林一帆正在山路上?去哪里呢?杨小玲问道。 

他在后面,离我很远。他没有看到。当他和我一起回到木屋,但是什么都看不到了。因为房间太小,我呼吸不到足够的空气,所以走到窗前, 挤着看窗外。但是,什么也看不允了。这件事绝对不是我凭空想象出来的。李凤丽说。 

为什么我认为你是想象出来的呢?如果你因为此事而感到不安,那么你今天可以休息了。杨小玲说。她见到李凤丽我便会想到富婆被杀的事。心里十分不安。 

我昨天歇了一天,然后看到发生了这件事。于建东有没有对你说……生态园有一个女人被----? 李凤丽说。现在的怀疑对象有三万多人呢,你我都是嫌疑犯,你不要多想了,你要觉得不舒服,你可以休息一天,这里的工作你放心,我们会做好的。 

每个在那里住的人,工作的人,都要做出合理的解释。最好有见证人做证明。方玉珍在一旁插话说。方玉珍现在长得心宽体胖面色红润。马林国让她不要做打工妹,辞了工在家中做老板娘,方玉珍不乐意。她说,我就喜欢伊甸园这种工作氛围,干几年再说。 

当然,李凤丽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松口气还是害怕,她闭上了眼睛,他们当然需要解释。 

方玉珍敲了两下门之后,把头探了进来说:抱歉。但是现在外面需要人手帮忙。 

告诉他们做好自己的事。杨小玲命令道,然后她等着门再次关上,你可以下班了吧? 

李凤丽说:是的。但是我宁愿做些事情,忘掉脑海里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就去厨房烹调食物。另外,如果你心里还是闹腾得难受,就让刘瑞君对你说的话见鬼去。你可以来找我。 方玉珍说。她不乐意因为富婆失踪的事伤害杨小玲和李凤丽之间的感情和工作关系。 

谢谢。我心里有吃了蟑螂的滋味,觉得我的心已经在滨江被他们拧成了擦盘子的抹布。李凤丽说。

这并不让我惊讶。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会好受一些的。 方玉珍说。 

确实如此。如果我问你--我已经问过林一帆,但是他和刘警官是朋友--所以,如果我问你,你能告诉我你认为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吗?我是说刘警官。 

他两次参加竞选,我都积极地投票支持他。我认识他和另一名警察莫林成十几年了,自从他们从东夏城搬过来时,我就认识他们了。杨小玲说,姓刘的警官还是市里的人大代表呢。

是的,但是……李凤丽抿了抿嘴唇说,我是想问关于他做的警察工作。

至于警察工作,他做了需要做的事情,并且没有玩忽职守。也许你不认为在这么小的小城里能有许多需要做的事情。但是我向你保证,在伊甸园之城里,一些人有猎枪。刘瑞君需要确保人们是用枪来捕猎和打靶的。当这个小城快被蜂拥而至的游客撑破的时候,他能让一切保持和谐平静,井然有序。他是称职的警察。 杨小玲说。 

不必用她那鹰一般的眼睛去看李凤丽,她也知道李凤丽没有信服。让我问你一个问题,杨小玲接着说,关于这件事,除了你已经做的事情,你还能做些其他什么吗? 

我不知道啊。那么我对刘警官就放心了。他不会随便怨枉那一个好人的。李凤丽说。

那就把这件事留给刘瑞君处理吧,你回到厨房去,做你自己的工作。杨小玲说。

好的。我想你是对的。嗯,杨小玲,我正在列一张单子,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长远地看,购买蒜头比购买任何葱姜更便宜,而且更实用。方玉珍说。她把杨小玲拉到一边说:李凤丽还是小妹妹呢,可不要欺侮她,我可是喜欢她的。她没有做错事。 

待杨小玲出了厨房门。李凤丽对方玉珍说,我会记住你对我的关照。汤要美味,所以无须考虑调料问题。如果她能适用她想要的调料的话,汤就会好喝一些。女人找男人也是这样。我对一直要泡我的于建东没好感。 

那段日子已经过去了------那段不断地追求更好,最好,以及完美的日子已经过去了。难道她现在还没有明白得过且过,将就一下,反而好一些吗?在这里,没有人会在乎牛肉到底是新鲜的还是已经存放在冰柜塑料盒子里很长时间了。只要客人吃了不闹肚子。 

李凤丽为什么要在意呢?她需要做的只是烹饪食物,为客人服务,还有领取她的工资。她在这里没有投资。事实上,也许她住在这个餐厅的楼上是一个错误。她应该搬回旅店。减少些与杨小玲的矛盾。李凤丽想得太简单了,于建东早把阴谋的对象对准了李凤丽。

于建东在宿舍里 擦完了猎枪,打电话约了几个小青年,在傍晚时分到伊甸园之星砸了餐厅,在寻机闹事的同时,砍了李凤丽,除了李凤丽更好。杨小玲会对他敬佩得五膝投地。

于建东对着手机说:不要砍死人,伤几个就行,伊旬园之星这几年红得不行,都是因为几个美女在撑门面,专找美女的屁股砍,脸上拉几道痕也行啊。对,我也去伊甸园之星。办完事,我请大家去望江楼摆酒痛饮-----

于建东坐着几个小青年的无牌照吉普车朝伊甸园之星赶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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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掩枕木
☆ 编辑点评 ☆
掩枕木点评:

故事情节渲染的很好,如果再添加些真挚的感情在里面再好不过了,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