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舅爷从山城镇看奶奶，凌晨三点就到了楼下，结果他忘了奶奶家的电话，又忘了奶奶家在哪，直到六点多才找到。

“你看你，让去接你不让，电话本你又忘带，都多大岁数了，还毛毛楞楞的，够呛，冻死活该。”奶奶一见舅爷又生气又心疼。可没办法，奶奶是大姐，舅爷只有赔笑的份。

“哈哈，姐，快让我暖和暖和吧。”

“舅爷，饿了吧，我给你下饺子。”说心里话，昨晚填词填的太晚，现在还困的睁不开眼。

当我把热腾腾的饺子和饺子汤端上来，舅爷笑了：“二光都知道孝顺我了，有酒没？”

“都多大岁数了，还喝酒，跟你姐夫一个样。”

“不喝，不喝，热饺子汤一样，一样……”

二

晚上，我们爷俩边吃饭边唠嗑。

舅爷说现在的农村真是好了，新农合每人每年只交30元，门诊和住院都给报销，也许我的工作就是医保，所以就特别愿意打听这方面的事儿。舅爷笑了：“这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

“舅爷，那现在国家给的直补钱是怎么回事，每亩地能给补多少钱啊？”

“每亩100多块钱，而且给每家发张卡，现在的高科技真是弄不懂了，国家把钱发下来，一划卡就知道钱有没有了，”舅爷一说就来了兴致“你看我家七亩地，这就是九百多，像以前有地税，每亩地得交100多块钱，现在呢，不交钱，还给钱，好啊。”

“是呀，舅爷，今年种了什么？”

“种了两亩玉米，五亩水稻。”

“粮现在贵吗？”

“贵，大米一块九，二块一斤往外卖。我卖稻子，稻子一块二三一斤。”

“还是农村好，有地的话一年的粮就够了，比城市好。”

“是呀，二光你看，在城里没有工作的话那是一天都活不下去，别说吃饭，连取暖都成问题，我们冬天烧点玉米秆儿就够了。”

“嗯，特别像我们年轻的，在城里混太难。”

“不说这些了，抽根烟。”

“舅爷，有旱烟没？”

“旱烟？你愿意抽那玩意儿？早说啊，你奶怕味儿，我没敢带，”舅爷狠狠抽一口烟：“下次我给你带点有劲儿的好烟。你怎么愿意抽那玩意儿？”

“舅爷，就像你喝酒愿意喝劲儿大的，我抽烟就愿意抽劲儿大的，好抽。”

“哈哈，好，好，咱爷俩说好了，我给你带，不过你得偷着抽，小心你奶骂你。”

“哈……哈…….”

“我刚才看你玩电脑，可别玩时间太长，都带眼镜了，年轻时要懂得保护自己，老了，什么都晚了。就像我，年轻时冬天穿毛裤，干活方便，那时穷，也买不起棉鞋，受凉了，现在一到天亮时腿就抽筋，聚那么大疙瘩，使劲捶，才能开，疼的直冒汗。看你现在这么冷还穿毛裤，没办法，现在年轻人都这样。但脚下得暖，回家了，把鞋垫烘烘，第二天就暖和。

听了舅爷的话，心里一阵暖。

“二光你看，现在时代真不一样了，手机，电脑，都不明白了，我跟你奶你爷用现在的话讲，就是文盲。就看那七八岁小孩吧，成天趴那电脑前敲，什么都能敲出来，让我们整就不会。还有手机，怎么就能玩游戏呢？通讯发达了。”

我从舅爷的眼里声调里看见了三个字“不服老”，而同时又在感叹时光的无情流逝，五十年前，舅爷也像我一样，是一个二十多岁漂亮的小伙子，可现在老了……

三

今天舅爷就要回山城镇了，奶奶爷爷舅爷都有些舍不得，就像他们说的，岁数大了，见一面少一面。是呀，时光像一块无形的磨，在人的躯体上磨啊磨，把人磨丑了，磨瘦了，磨矮了。

“只要一辈子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算没白活。”

三位老人说的多好啊，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们年轻人就该这样，就像奥斯特罗夫斯基说的那句有名的话。

四

想想自己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但要永远记住，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2009.12.17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