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门,就碰上霞。霞笑了一下,我也跟着笑,敏感得就像是一对齿轮,一个转动,另一个也紧跟着转动。
都骑着车,都在向前赶;一个向北,一个向南,但是,总觉得要去的是同一个地方。
都不知道那个地方究竟在哪里。好象是曾经相约过,并且已等了很久很久。
但是,一切都因为年代的久远而模糊不清。
一切都不知道从何说起。没有合适的确定的语言,用来相逢或者是告别。
都从对方的脸上瞥见了自己的心事;都骑着车,都在向前赶,都觉得要去的是同一个地方。
空气向两边敞开,树木的冠盖连着冠盖,不停地在身后合拢。四面的天空蓝宝石一样蓝;一对白色的鸟儿,贴着青绿的稻田飞行;我们的约会,还是找不到合适的日期和时间。都在向前赶,却不知道要在何时抵达何地。
前面的路变得越来越奇怪;梯田似的路,一共两层,霞走在上层,我走在下层。即使停下来,我们也毫无办法。上下层很陡,没有人能上去,也没有人能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是这样。
只有泪水大量的出现。泪水像血一样,被什么密封着,默默在心里循环。
仍旧向前骑,想张嘴喊一声,张了几下,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路与路之间通常都是有联系的,我们不会永远这样平行下去。
还是没有交点,难道是已经错过了?
狐疑中,前面的路陡然相分。我大喊一声。霞听见了,她看也不看,就顺着我的声音,猝然折落下来。
霞倒在我的车子旁,我伸手去拉,刚一接触,她就不见了。
同时不见的还有路,还有那盲目转动的车轮。
曾经见过的,都不见了。
最后连梦也不见了。
一个风尘仆仆、日新月异的梦
和一个钉子一样把我钉在床上的梦
我将永远知道我是在哪里梦见霞的。触摸不到、看不见、也梦不见,都不是说明霞离开了。我每天都会在出现那个梦的地方睡下。往那儿一躺,再掩上被子,我立刻就能感到她的存在,从桌子、书、枕头、床单、被褥中间感到她的存在,从我呼吸的空气中间感到她的存在——每当我熟睡的时候,她就会在我身边悄悄睡下,她的脸挨着我的脸,我们俩都睡着了,就象是一片落叶贴着另一片落叶,我们笼罩着月光,双鬓挂着晶莹的霜露,听着风象一把梳子那样,从我们的被子上沙沙而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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