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灯,是春节的重头戏。自龙头开眼至送归本保殿的这几个夜晚,父亲照例每晚得护着龙灯。而我们,照例地就在家边打牌边等龙灯和父亲归来。
今年的春节也不例外。正月十五向来是龙灯大戏,不仅在自家村里闹上许久,更要出村去交流,等龙灯归来一般总在午夜时分。父亲依然护着龙灯的安全,我们依然聚在温暖的灯下打牌,吃东西等父亲。可那天晚上,父亲是被人搀扶着回来的,我这才知道,我的父亲得了骨质增生!腰椎压迫坐骨神经,致使大腿骨受挫而走不了长路,走得长了,脚就麻得一无知觉。
大小医院跑进跑出了好多次,得到的口吻惊人的一致-------没有办法治愈!只能尽量不劳作,保守地不让严重起来。
阴影笼罩着我和弟弟------我的父亲年纪还没大到不能动的时候啊,怎么可能让他从此以后的岁月无所事事?
父亲自己倒是挺乐观的,我少走几步就歇歇,没什么大问题。
可是,这个病只会一日日严重,直至动手术;而且手术后软骨长得更快,第二次动手术间隔越短。。。我们不敢往下想。。。
可是,没有一所医院,没有一个医生敢保证他能治好这个病。
病一直就那么不阴不阳地折磨着父亲。。。
那晚晓兴冲冲一进门就忙不迭地从包里拿出张纸来递给我,我一头雾水地看着纸上一行不着边际的话:诸暨-----草塔-----大山脚-----郭医生。。。
看我迷惑的样子,晓说今天他的工地上一个年轻的工人来结帐,说因为骨质增生做不了事了,可能后半辈子都得家人养着了。边上另一个工人接口说,他前几年也得了,去年经人介绍去找了一次郭医生,现已完好如初。接着把地址给了那个年轻的工人,建议他去看看。晓一听也要了份详细的地址和电话带给我。
和弟弟商量后,决定礼拜六回家即刻陪同父亲去看郭医生。
父亲问明我一时并不必急着回杭州,决定礼拜二去。
早上7:25的车。在上车的一刹那,我突然发现父亲老了。他的两鬓已隐约见到花白的发,背似乎也没那么挺了,因为我记得父亲比我高出大半个头的,可是,在和父亲并肩走的时候,我发现我比父亲只低了少许。是我的错觉吗?因为今天是陪了父亲去看病的,我无意间把父亲当成病人了吗?还是父亲把自己当成了病人?
从前,我没有挽过父亲的手臂走路,可是今天,过马路的时候,我自然而然地挽起了父亲的手。父亲似乎也很不习惯我这个动作,手臂缩了一缩,但终于没有挣脱。
挎着父亲的手一天,我突然悲从中来,父女的角色,什么时候发生了转换?我从什么时候从那个被父亲宠着爱的女儿转换成一个照顾父亲的大人?又从什么时候疼我,把我捧在手心的父亲转变成了一个需要照顾的老人?
我实在不愿意承认风霜在父亲脸上留下了苍老的痕迹,可是,那是真的。。。
大山脚是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我们问了许多人才找到那。郭医生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医生,或许她在偶然之间得了个偏方。在寻找的过程中听闻,来找她看这个病的人确实很多,而且也真的治愈了很多的患者。虽然初见着时不可置否,但至少传闻不假,心稍稍安下来。
当在拿了药后父亲请郭医生再带一个疗程回去的时候,她笑了:人家都一次就妥当,你难道不希望一次就好!?话语当中是对自己充满了信心,父亲也笑了,我相信我也一次就好!
告别出来的时候,天,晴了!太阳暖暖地投在父亲脸上,我忽然发现,父亲好象又长高了!!!
祝愿我的父亲!!!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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