靛山大箐

12月12日，整个天空像梦中被摇醒的儿童，睡眼朦胧，懒洋洋的。

头天就与家住靛山的黄永富约好，去他们那座森林里看看请他帮父母物色的棺木。但由于是周末，我心想，靛山离县城也不过二十公里，到了地点，上山走一趟，多则两个小时就可以回来。因此睡了个懒觉，十点钟才起床。所以，十点半才乘车出发。

谁知途经波玉村时，因赶场堵车。好在车上年近五旬的师傅主动代理交警职责，花了四五十分钟进行耐心疏导才通车。要不是他，排满摊位的窄窄的街道，加上停靠进市场路边的没车主在上的小货车，不到散场是很难疏通的。十二点抵达目的地。

一、信步途中话林权

下车时，永富就在路边等我。等他煮了碗面条吃后，我们就上山入箐。“箐”是我们对森林的欲称。我们要看棺木具体位置在哪点，黄永富说他并不知道。因此，他用电话请熟悉地点的褚仁兴老师来当向导，帮带路。我们与褚仁兴老师在靛山村背后的数千平方米的箐口水库边上汇合后，一行三人沿水库西侧的曲折山路进入5000多亩的森林山区。我问黄永富如何知道这林区有5000多亩？他说，搞“林改”他参加，除了按人口分到的，他还买了几片树林。在分组进行丈量、绘图时，他算记数。所以，大体有数。整座森林的“林改”采用的是大划小、小划了的办法，先按村民组平均人口数丈量、抓阄后，再采取割补办法，分到每家每户。按村委与县林业局制定的“林改”方案，分到的要交“林改”基金。有的人家经济紧张，允许转让。转让的，能赚些钱。所以有外来人员买断70年经营权的形式，取得林权证的。

我们边走边聊，一路上，森林脚下的田地，看上去都是泛黑的。永富说，靛山整座森林下面，全是煤矿。在二十年前，政府没有禁令的时候，整个村用煤，家家户心服都是自己挖。集体的山林，没人好好管，满山遍野挖得都是坑和洞，看去千疮百孔的。后来政府不准乱挖了，才恢复像现在这个样子。现在，看中林木效益的人多，不少人都想到这里来买林权。因为煤山土质适合树木生长。杉树每年要长一寸多。可以间伐出卖。有人买了一片之后，间伐卖了就回收了本钱，剩下的都是赚的。

因为有了这座森森，高高的靛山水库，冬天，那股自高而下的水还再哗哗地流个不停。整个村，不但人畜饮用不愁，就是春天打秧田，都要等出太阳的天气才下田。不像很多望天落雨的地方，冒雨打田。永富说，在龙场乡，靛山村不论从生态环境，还是从粮食生产上，不论从生活上，或是从经济上对比，都算得上第一村。

我问黄永富，“林改”好或是不好？他说当好然好。化公为私，以后谁要是看中这座森林下的煤矿，增加了协调难度。如果是集体的，上面一压，加上暗给村领导点好处，说开采就开采了。煤矿一建，最少都是年产15万吨。到时候，老板赚了大钱，国家也增加了税收，就算村里家家户户都能得到很高的补助，但森林挖不在了，水挖断了，整个村的好日子结束了，子孙万代想起现在的环境，干瞪眼了。再多的钱，有用完的时候。有大森林，有山有水，田地又宽又肥，日子过得稳。绝对多数人都看到，别的地方挖煤，挖得屋倒墙塌，山崩水断的。所以大家都晓得爱护。煤卖得贵了，就用电。精打细算的人家，冬天就到从前挖过煤的地方刨煤渣、找细煤子回家烧。五八年那阵，要不是集体的，现在的森林面积更大。那时候，寨子附近的山上，几抱大的树都有。现在这附近，到处光光的。好在后来搞荒山育林，在这些岩山上栽了些柏枝树。再过十年八年的，就成林了。

二、林中雾岚　

森林入口处，嫩绿的颠柏，像天真的儿童，沐浴在轻纱似的雾岚中，等待着什么检阅似的。进了林区，在向导说，要按原有的走，太绕。只能按目标所在，现开路。手拿柴刀的向导在前，遇刺逢，他砍掉。灌水草丛深的地方，他用脚踏勘。林中，不论是坡地、谷地，也不论是杉、是柏，是大是小的树，挺拔的身影中，离地两三米处，上下仿佛两个世界。上部轻纱薄雾，如梦如幻，又似虚无飘渺的神仙境界。头上飞来飞去鸣叫的鸟儿，大多只闻其声，不见其形。下部呢，或绿或黄的植物，清晰可见。长满桑葚一样的带刺的红瞢，星星点点地洋溢着诱惑。采几棵往嘴里一抛，细细一品，又鲜又甜之味，舒心爽肺，给人一种美滋滋的感觉。林木边上，成片的两米多长的大狼蕨，自上而下，像绿色的瀑布，装点着这座森林。几年前才从湖面移植的东一丛，西一丛的，仅两三米高的湘竹，因为她的鲜明的翠绿，以及那绿中透出的蓬勃向上的力量与迷人的清秀，非常抢眼。竹上飘渺的雾岚，被这湘竹衬托得如嫦娥奔月时那飘动的轻纱。林中的藤，或土色、或翠绿，在厚实的落叶中，或曲、或伸，如蟒、如蛇。一旦找到依托的树干，串了上去，便缠住树，不停地向上。而在这雾岚中，这些向上的藤萝，它们的身姿，在这世俗的雾岚中，越发地显得神秘。它们似乎想借助于一棵棵的大树，让自己的生命显示出令人仰慕的高贵。然而，我看到有的树的主人，为了让树早日成材，斩断了藤萝的根。

在山头上，好多参天的大树尽收眼底，让人感到登高远望，茫茫雾海中，依然有神清气爽之感。无意间见到彩色的箐鸡，拖着长长的尾羽，在薄雾中闪现时，更让人有一种如临仙境的感觉。这让我领略到了林中雾岚营造的诗情画意了。

三、并蒂花开杜鹃红

绕道返回的路坎下，在黄永富的提示下，我看到几棵大树旁，一株杜鹃高高的枝头上，盛开着一朵红红的花。真是万绿丛中一点红啊！在煤山地区，这春天才会浪漫得肆无忌惮的花，居然在冬日清冷的树林中傲然恕放！那本来低绕的雾岚，故意让她展示这独有的风采似的，让出很大一片空间来。我不顾陡峭的地形，变换角度地拍摄她盛开奇特的风姿。我甚至突发奇想，要是这雾岚低绕其下，更显得她仙姿绰约！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还是拍摄到她并蒂花开一点红的飘飘欲仙的韵味来了。左看，像一对交颈低语的红羽鸟；右看，似一只失去伴侣绣球鸟；仰观，如一只红蝶恋枝头；俯视，又若挂在枝头的红丝带。

也许，因为水源充足，这座森林气候潮湿，加上全球气候变化的影响，“大雪”的节气有名无实了。从而让这杜鹃花误把冬天当春天了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