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雪人,我会说话,我会行走。
我是雪人,我不甘心永远困在寒冷的雪地里,我向往传说中的美丽的烟雨江南,神秘的戈壁滩和一望无际的草原。
于是,我开始打点行装,却发现我什么行装都没有。其实,我也不需要什么行装,我不需要吃饭,我不需要喝水,强壮的身躯足以抵御任何狂风暴雨的侵袭。手里拿着几个纯真的孩童送给我的一个漂亮的灯笼。别小看这个灯笼,在我旅途中无数个黑夜里为我无私地照亮了脚下的路。
我吹着口哨,踏着朝气蓬勃的晨光,一路向南。越过大山,淌过长河,走到一个很大的城市。我的脚掌磨出了水泡。城市的入口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垃圾场,一辆辆很大的、破旧的垃圾车冒着黑烟像一个个背负着重重的壳的蜗牛,缓慢地爬行着。空气中弥漫着酸臭的味道,行人戴着洁白的口罩匆匆忙忙的样子。我的出现,使他们像着了魔似的,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还有的干脆摘掉口罩,驻足观看,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不过,从他们怪异的目光里,我感觉自己是另类,嗨!不管他们了,只顾昂首往前走。
炙热的太阳烘烤着水泥路面,我的脚下吱吱地发出声响,冒着白烟。飞飞扬扬的尘埃像毒药般侵蚀我洁白的躯体。拥挤攒动的人群,飞速奔驰的车辆,喧闹窒息的气氛,让我有点后悔自己的这场旅行。不过,穿着时尚,打扮靓丽,还有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让我羡慕不已。我开始在这个城市里穿行,专走僻静的小道,看有没有被人们丢弃的衣服,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看见一辆农用车上坐满了穿白色衣服的人,也不算白,好像是那种纱白,两个黝黑的老人举着长长的条幅,车上躺着一个盖白布的人,那个人身边坐着几个妇女,浮肿的眼睑流淌着混浊的泪水,嘴张得像小瓢似的,呼喊着。路两旁的行人驻足观看,唧唧喳喳地说些什么。不过,从他们淡然的目光里和叹息的声音里,我感觉这是一件很普通的事。嗨!我也不管他们了,只顾垂首往前走。
暮色,一点一点的掩埋在水天一线。繁华的都市下,霓虹灯胎记一样印在了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里,折射出的奢靡艳丽刺疼了我的眼睛。我坐在这个城市里最繁华的街道旁,注视着过往的行人,多彩的霓虹灯下倒映出一张张惆怅的面孔,映照在我的瞳孔里闪闪发光。真实而又落寞。
“轰”的一声把我惊醒。哦,我不应该在这里消磨时间,我应该去美丽的烟雨江南,神秘的戈壁滩和一望无际的草原。
我很感谢这座城市,临走送了我一件银灰色的长袍,嘿嘿,不白来一趟。
离开了这座城市,天地一片漆黑。庆幸自己有一个灯笼,不然,我都不知自己脚下的路该怎么走。
走啊!走啊!不知看到过几回月亮和星星了,灯笼里的蜡烛也燃尽了。终于走到一个有山有水的城市,心想,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美丽的烟雨江南。信步来到城市的大门口,咦!怎看不到怪异的目光,听不到议论声。哦,我知道了,我身上已穿上一件黑色的礼服了,不再赤身**地走在大街上。
这城市好,小河纵横交错,树木葱绿,没有酸臭味,空气清新,阳光正好,地面湿润。深吸一口气,浑身上下舒服极了。我在这个城市里轻轻松松地游玩了几天,唯一感到不舒服的就是小河里有一股淡淡的腥味;黑压压的人群围在一个大门口,吵吵闹闹,真是有损市容。但,比起那个城市要好多了。
不过,我也不能在这里呆的太久,我还要去神秘的戈壁滩和一望无际的草原。
天刚蒙蒙亮,我就起身离开这座让我恋恋不舍的城市。踏着晶莹的露珠,握着沁心的清凉,一路走一路歌。
走到郊区,我的歌声戛然而止,脚步像灌了铅,再也无法挪动半步。不远处的几个下水道正汩汩流淌着黑色的、黄色的液体,散发着酸臭的、腥臭的味道,一路狂奔流入农田。成片的庄稼在温润的晨光里耷拉着脑袋,叶片焦黄,三五成群的农民坐在地头,吸着旱烟,唉声叹气。从他们的表情里,我知道这是一件很无奈的事情。
不过,我还是很佩服这个城市里的人非常的精明,把厕所安放在郊外,自己嗅不到臭味。呵呵,我说这个城市的空气咋那么好呢。
太阳爬上了枝头。咦!我身上有了多彩的颜色,阳光下,显得那么的光彩照人。赶忙转身,三叩九首,谢谢给了我一件漂亮的衣服。
继续走,披星戴月地走,一路走下来没看到神秘的戈壁滩,倒感受到了飞沙走石的狂妄;没亲临一望无际的草原,倒体会到了肆意的沙漠。
还得走,走着走着竟又回到了原点,其他的几个雪人见到我说,你是谁?我无力的答道,我是行走的雪人。你骗谁?有这样的雪人吗?像是从煤矿里出来似的,还浑身臭烘烘的。我真的是。好了,好了,赶紧走,别玷污了我们这里纯洁的圣地。
我流下了眼泪,不舍地走了,矗立在山峰的另一角。
从此,我不会说话了,也不会行走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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