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大早就起来了。裤子还在手上,我就跑去打开了窗户,把我家的乐乐看得眼睛滴流圆,过来就拽我的裤子,它的尾巴摇得我眼花缭乱。我对它喊道:“你个小坏蛋,你想耍流氓啊,想冻死我不成?”一边说着,我一看,娘希匹,昨天还好好地天,怎么老天爷不事先打个招呼就乱下雪?下吧,我才不管呢,我今天一定要去找他。
洗漱完,我拿起手机,刚刚要打,我突然眼睛一亮,于是,我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我还不打了。我出门也不拿了。我去找他去,就在茫茫人海里,在茫茫雪海里,我就不信找不到你。
噢噢,各位看官,你想知道我要去找谁?哈哈,我连自己都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在烟雨红尘里的名字;只知道他在我们汉中的桔乡;只知道他和我在网上是好友,在作品里,我们两个有惊人的相似之处亲如兄弟;知道他一直在冬天里做生意,为家庭的担子早出晚归的。还有,前几天,他给我了他的电话号码,连他的真实姓名也没有问。完了,就这些。
什么?你说我为什么不带上手机,打个电话多省事?天寒地冻的上哪儿找去?我的兄弟姐妹啊,他大冷的天,天天在外面背出星星又扛回月亮,还每一天要自己写东西,听说最近又在写一部好几十集的电视连续剧,又要在烟雨红尘里编辑诗稿,他比我艰辛多啦。还有,他的诗,在《诗刊》获了全国大奖,他都没有时间去领。一个多有家庭责任感的男子汉!而在这样的生活境况下,十几年来,一直是汉中诗坛好多人的偶像,在全国好多杂志上,发表了将近一百首诗并多次获奖。我就要这样去大海捞针。心诚则灵,我不把你兄弟从茫茫人海里、茫茫雪海里揪出来我就不是369。你的诗,无数次揪我的心,让我掉了多少眼泪?好嘛,我今天去揪出你个大活人!
你们说不好找?哈哈,那才更有意思啊。一天不行。两天。两天不行,三天、五天,一个月。你只要不在我找到你以前悄悄死掉,你就别想跑。
坐车,换车,再坐再换。到了桔园。雪比我刚刚出门时还要大。仿佛老天爷要把他有意藏起来似地。我茫然四顾,不知从哪找起,感到我自己太可爱,自己给自己出了个不小的难题。但我却还是自己陶醉在自己的难题里。一次次在心里预演我和他见面时的惊喜场面。
兄弟你不是和桔园有关吗?你不是在做生意吗?那你一定是在做桔子的生意,我就从桔子开始吧。我见一个人在一棵树下卖桔子我就走过去问:
“你知道天汉吗?”
“我只知道我是个老汉。”那人回答。
我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头。我哈哈大笑,把老头吓了一跳。
“你有毛病?天本来就冷,你这怪笑,可能天上要下大冰块了。”老汉说。
“哈哈,再见吧大爷。我走啦。”我说。
“你再不走,我就活不了啦。”老汉笑着说。一脸的慈祥。
我再走,再找。再找再走。到中午的时候,才发现肚子叽哩哇啦满是意见,分明在告诉我它饿啦。我随便进了一家面皮馆,急急忙忙三舞两绕倒进肚子两碗。心想,我还忙着,你就自己慢慢的消化吧。我又扑哩扑通扑进茫茫雪海里。溅起漫天的雪花。
天快黑的时候,我感觉有点累了,就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点了一支烟,想歇一会儿。心里想,今天是找不到啦。心里多少有点后悔不该把手机放在家里没有带上。
我一边抽烟,一边看见我坐的地方,像是一个桔子批发市场。我知道,每一天早晨是生意的高峰时间,现在正是冷冷清清的时间。看见没有多少人。我感觉有点冷,就进了批发市场。想去找个有火的地方烤烤火。
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站起来,还没有迈开步子。突然,我看见一个老头在雪地里滑到了。手里提的框子里的桔子此时散乱在雪地里。我连忙走上去,准备把老人扶起来。但有一个身影比我更快,他一下子过去,看了看老人伤的不轻,于是马上背起老人就走。我只好捡起老人的东西,紧跟在他们后面,边走边说:“年轻人,这么大的雪天,你怎么不好好地看好老人?作儿女的一定要对自己的父母有孝心。你如果刚才一直扶着她,就不会伤成这样了。”我说完,没有听见汉子的回答。只听见汉子累的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到了一家医院,办好了就医手续,这个人从里面出来,我才看清这个人的脸上满是汗水。他一边擦汗,一边给我递过来一支烟,一边说:“谢谢你老哥。”
“不用。”我淡淡的说,“作儿女的也太粗心了。”
“这个老人我和你一样,不认识。”他点燃烟,吸了一口说。
“啊?”我吃惊得看着他。只见他普普通通的一张脸此时红红的,那一双眼睛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倔强,眉宇间扇动着几许文静。三十来岁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当他的眼睛和我的眼睛相互接触的一瞬间,我感到我的心头一颤。
“你当时怎么那么快?”我问。
“非常简单,因为老人已经躺在雪地里了。”
“我还以为是你的家人。不然??????”我说。
“不然怎么会那么快?”他笑了,说“我看见你不也很快就过来了吗?也许就算我们哥俩不去扶起老人,我相信还会有别人上去扶起他的。”
“那倒是。”我说。“但也许不一定。”
“你以为世上就我们哥俩两个好人?哈哈,你也太悲观啦。我相信好人多。而且,在老人倒下的一瞬间,我没有考虑更多,我的第一反应是,有人倒了,就该有人去扶起来。就这么简单。你说呢?”
“说得好。”我非常欣赏我眼前的这个人。我感觉我们好像以前见过似地。我问道:“请问兄弟,你贵姓?”
“相逢何必曾相识?”他看着我笑笑说。
“哈哈,说的也是,既然我们哥俩有缘,刚好也是吃晚饭的时候啦,你也累了,我请你吃饭去。”我说。
“好啊。”他笑道:“那就让哥哥破费啦,哈哈。”
“什么话。”我被他的干脆和开朗感染了。我于是说:“哈哈,我姓范。”
“哦?”他看我一眼,像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在找一个人。”我又说。
“天已经黑了。明天再说吧。”他说
“哈哈,好的。明天再说。走,吃饭去。”我高兴得说。
我们就近找了一家饭馆进去了。落座后,我们等上菜的时间,又打开了话匣子。
“你看样子像是在做什么生意?”我说。
“是的。”他说:“在做桔子。”
“哦。我要找的朋友也是做桔子生意。”
刚刚说到此,饭菜上来了。我们两完全饿了。便开吃了。先填饱了肚子,我给他倒满了酒说: “为我们哥俩有缘干杯!”
“干!”他举起酒杯说。
酒足饭饱后,不胜酒力的我早已迷迷糊糊的了。他见我这样子就说到:“看来老哥是醉了。我就背你到我家去吧。”
又是一阵子迷迷糊糊,我感觉我被放在了一张床上,然后有人给我脱鞋,给我盖被子。然后把灯调暗了一点。
一觉醒来,我感觉渴了。就起身。我看见他还没有睡,好像在电脑上写东西。我没有马上去打搅他。想看看他的屋子。刚刚脚落地,他转过来对我说:“是不是我把你老哥吵醒了?”
“不是。”我说:“正好我醒了。”
他端过来一杯茶给我说:“你没有喝多少酒,看来你平时不怎么喝酒。哈哈。”
“是的。我几乎不喝酒。”然后我问:“你在上网还是写东西?”
“上网写东西都有。”他给我一支烟,先给我点燃,然后自己点燃。说:“最近我在写一个电视剧。”
“哦?”我挺吃惊的看着他,说:“你们做生意的人,平时有时间吗?”
“哈哈,你也看见啦,挤时间啊。”他说。“还要在一个网站里编辑诗稿。回复读者的帖子。忙啊。但是,我不管怎么忙,还是每一天要挤出时间来写点东西的,这是今生的 一个梦,是要圆的,每天,我只能睡四五个小时,天不亮就要出门,有时候生意好的话,晚上八九点才能回来。有时候感觉好疲惫,像是在玩命一样。但又停不下来。一个是家庭的担子,一个是今生的唯一的精神追求,哪一个也放不下啊。”
“这个我完全理解。我也和你一样。”我说。
“哦?你也喜欢写作?”
“是的。一辈子也放不下。”我说。
“人生苦短。我们在自己的生命历程里,除了亲情和友情,还有多少可以一直温暖我们寂寞和孤独的灵魂呢?当一切有可能离我们远去时,我们必须提前为自己在心灵的一角准备好足够的柴火,不断地来温暖我们被岁月一直想要冷却的心。而有可能的话,我们这温暖的火会越烧越大,从而去尽量温暖人世间更多寒冷的角落。我们坚守这一份孤独,其实是在坚守一种日趋完善的文化人格。每当想起前人先哲们来,内心便生出无限的崇拜和敬仰。”
“说得好。”我非常惊奇于我眼前的这个兄弟尽然有如此的胸怀,我除了赞赏还能说什么呢?但我好像刚才听见他说在一个网站编辑诗稿,我心里感觉一跳,我连忙问:“是那个网站?”
“烟雨红尘。”他说。然后看看我笑笑说:“怎么,你也喜欢上网?”
“你等等。”我心头一惊,差点没有站住。我感觉此时我面前的他好像是我要找的天汉兄弟。对,一定是他。我怕真的是他我会站不住。我连忙坐下来,看着他的眼睛,我唸道:
“369,我们这么近,又这么远,”不知不觉,我的泪水流了出来。我说:“这是我五十岁生日那一天,一个叫天汉的朋友送给我诗的其中一句。”
我的话音刚落,只见他突然眼睛一亮。但是,他转过身去,慢慢的坐在了电脑前。背向着我。半天没有说话。
难道他不是天汉?可是刚才我分明见他眼睛里一亮啊。也许我想天汉心切,把他当成了天汉?但是,从他的背面,我却看见他在擦眼泪,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分明在告诉我,我刚才唸出的诗句一定打动了他。如果不是天汉。怎么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我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他转过身来,我见他早已是满脸泪水。他唸道:
“369,我们是这么近,又是这么远,半个世纪的呼唤,才在烟雨红尘里相见。”
“??????”
突然惊醒,才发现,我刚才只是做了个梦。
2009.12.12.两点——五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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