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会做布鞋,小时候就会,做出来的布鞋既合脚又耐穿。
布鞋不光透气性好,还养脚,穿着布鞋走一天的路也不会觉得累。
从我记事起就穿着母亲做的布鞋直到上大学。那个时候并不是我不愿意穿布鞋,而是在大学里除了我基本上找不到第二个人穿布鞋,所以,我才把从家里带来的两双布鞋刷洗干净放在皮箱里,然后从街上买了一双球鞋穿在脚上,刚买后的那段时间,感觉十分不舒服,由于球鞋底子特别薄,穿上它如赤脚走在路上,走不大会脚就生疼的厉害,更别说打球做体育运动了,人也好像沉了很多。自那以后到现在我已有12年没穿布鞋了。前些日子和朋友喝酒回来,醉意熏熏的我和母亲唠叨起来,我说:“妈,你看起来好像年轻了许多。”母亲摘下老花镜说:“这孩子,咋说话呢?我这头发都快变成纯银的了,皱纹里可以藏大山了。”我扑哧一笑,“妈,你太幽默了,嗯,你这心态好,所以才显得年轻。”母亲放下手中的针线活,看看我渐渐横向发展的身体,话锋一转,说,“别整天坐办公室,你也锻炼锻炼,你看你那一身肉,比毕业的时候重了几十斤吧?”我瞪大了眼睛说:“这你也看出来了?妈,你太厉害了。”母亲笑了笑,说,“别光捡好听的说,我给你说,你从明天开始起来跑步,不能再睡懒觉了。”我口头上说,好、好,可心里是十分的不情愿,便找了个借口,说,“我没合适的鞋,运动鞋太闷脚,皮鞋捺脚。”母亲站起来朝卧室走去,不大一会提着一大袋子布鞋出来了,母亲找块抹布把上面的灰尘擦干净,从里面掏出一双布鞋,说,“试试这双合适吗?”我惊的目瞪口呆,说,“妈,你什么时候做这么多布鞋啊?”母亲用手撑撑布鞋口,说,“好多年了,还是你上初中的时候做的,这几双大一点的是你父亲的,现在你父亲穿不着了……”顷刻间,我的眼睛变得潮湿。记忆如春风,一瞬间,往昔一片绿荫……
小时候,经常看到母亲在一块平整的木板上铺上报纸,用刷子沾浆糊在上面不停地刷,等浆糊均匀地涂抹在报纸上后,母亲又找来一小块一小块的碎布,非常仔细地一块一块往上面贴,贴好后,再刷上浆糊,然后再往上贴,再刷浆糊,就这样贴、刷几个来回,鞋底料就算弄好了,这样还不行,还得把弄好的鞋底料拿到太阳底下晾晒,等晒干了,再把鞋底料从木板上揭下来,平整地放在桌子上,拿出事前剪裁好的鞋样放在鞋底料上,用画笔在鞋底料上画出一个又一个鞋样,用剪子小心翼翼地剪下来,然后再用棉布包上一层,这时候前期工作就算做好了,接下来就是纳鞋底,纳鞋底可是个累活、细活,要一针一线来回在鞋底上穿梭,弄不好就把手扎得流血不止,一般一双鞋底纳好要半个月左右。那时候母亲手上经常是旧伤没好添新伤,新伤下藏着旧伤。鞋底纳好后,就要做鞋面,同样有鞋样,鞋面有两层布,里面那一层用棉布,外面一层用条绒的面料,这样看起来才显得脱俗,好看。
记忆中,母亲经常纳鞋底,缝鞋面,有时到深夜。
每当母亲给我做好一双布鞋后,我就会迫不及待地穿上在伙伴面前炫耀一番,有时候伙伴嫉妒我的布鞋好看,故意在我布鞋上踩上几脚,气愤之下就和伙伴打起来,回家后,再用干净布擦上个把小时,母亲也经常说我这么小就知道讲究。
那时我们全家穿的都是母亲做的布鞋,即使父亲离开我们,走时穿的也是母亲做的布鞋,只是这布鞋要化成灰烬……
还由于母亲做的布鞋好看,合脚,邻居们也大都让母亲帮着做几双,母亲也乐此不疲地帮着做。在做鞋上,母亲还有一样绝活,做虎头鞋(婴孩穿的),在鞋面上绣花如真的一样,引来一、二只蜜蜂停在上面;绣出来的小兔、小狗等等小动物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如谁家生个小孩,只要听说母亲有一手这样的手艺,大老远也会找来恳请母亲做一双,母亲也欣然答应,有时人家过意不去,要给母亲钱,母亲就会说你们既然大老远找来让我做,这说明我手艺好,拿回去试试,只要不嫌做的不好就行,至于钱嘛,更不用提了,就算是我送给小孩子的礼物吧……
母亲拍了一下我的头,说,“这孩子发什么愣呢?”我看了看母亲,答道:“没什么。”母亲把布鞋递给我,“试试吧!”我接过母亲递过来的布鞋,很熟练地穿在脚上,在屋里走了几圈,母亲看着我脚上穿着的布鞋问“怎么样?小不小?”我抬起头,说,“正好,很舒服。”“那你明天就穿上它跑步去。”“嗯。”我应允着。
母亲又把布鞋收拾收拾装起来,说,“我赶明再买点布。”我疑惑地问:“买布干嘛?你还想做布鞋啊?”“是啊,但不是给你做。”母亲很兴奋地说。我坐到母亲身边,给母亲捶着背,问:“那给谁做?”母亲背过身,看着我说:“给我小孙子,小孙女做!”我笑了,母亲也笑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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