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点

葛桂林

糖果厂生产的这一批雪糕确确实实的好吃。那个小镇还没有卖雪糕的，我们四个人骑自行车到那里至少要两个小时。六十多里的土路，骑的一溜烟。我们自制的雪糕箱子里总是满满的，能塞多少塞多少，到那里总得够一天卖的。已经习惯了，就是“五一”抓彩券，人多，不够卖，我们还来回的跑两趟呢，年轻人那股子冲劲，让人咂舌。

这天天“雪糕，大块雪糕”的喊，还是觉得卖着费劲。我就苦思冥想、别出心裁的琢磨一个亮点，把顾客都揽到我这，想了好几天，终于和他们不一样的喊：“桔子汁雪糕！山楂雪糕！各种水果雪糕啦——”果然奏效，围的人多了，买的也多了，当人们举着粉红色的果味雪糕，在阳光下，熠熠的闪着欲滴的亮点时，我的心醉了，为我一时的聪明而高兴。我开始一炮走红，人们都认识我了。

有一天，骑车到小镇了，也宣告了当天的生意已结束。大概八点钟，起风了。沙和土席卷着，发出“吱吱”的怪叫，打在脸上，麻沙沙的疼。天上一片片的乏云，像棉絮，滚滚而过。我们开始抱怨：昨晚没听收音机，天咋这样？听来，南方下雨，上这刮凉风呗？我没听，知道这样，不如不来。都是起早四五点钟去支雪糕，谁知道这时候变天呢？完了，雪糕卖不了，就等着回去存了。就把自行车支在百货大楼底下，坐在台阶上，抱着膀子，傻等。

风刮的让人睁眼都费劲，如果有人买雪糕的话，都得用雪糕纸捂着，或者搁怀里挡着吃。

我也感觉很累，身子酸酸软软的，人要是失去了信心，都会这样的。

我想撺掇着回家。

“卖桔子汁雪糕的——”有人喊我。啊，是个大客车上的人！我急忙推过去自行车，拿出两根雪糕来，接过了钱。不是卖不了啊？关键是我们不去卖。这个人对我一激励，来精神了，也不顾风有多大了，推着自行车，来回的找寻，像是找寻失落多年的东西那么勤快，找买主。当我卖了一根又一根时，他们几个还在那里喊我，我不听他们的，就是走。钻人群，尽管人寥寥无几。窜小巷，尽管人们都猫在屋里。一会到班车站门口，一会到火车站门口，索性把自行车支在墙边，到候车室里喊，有人买，在跑出来拿。他们嚷着要回家时，我看箱子都见底了，说我能耐，说我胖我就喘开了：“紧手的庄稼，耍戏的买卖，做买卖你得活，你们都不活动，还能搞活经济？”他们几个笑我，我可没再回去存，剩了二十多根，贱卖了。

最让我尴尬的，就是在那个十多岁的小女孩的窗外，我跑过去，从窗口递给她一根甜甜的雪糕。她的父亲瞪了我，也把小女孩训斥哭了。应该等着小女孩自己来拿，我的热情伤到了别人的自尊。这也算“不劳而获”吗？

2009年11月13日12:44:41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