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生漂流浪荡,虽然我在故乡没有一文钱的资产,可是,随着岁月的流逝,故乡在我心头的分量却越来越重。刚才,又一次去腾讯空间看了回《我的童年我的家》,突然明白,我魂牵梦萦的故乡,原来就在伏龙山脚,在武陵深处山清水秀的那片原野,在我母亲安息的地方。
不然,我怎么会每年,才入冬,离春节好远好远,就思想着去看我母亲,就盼望着除夕之夜去母亲坟前,向她诉说,向她诉说一年的过往和艰辛。
其实,在儿子心中,母亲坟头,就是自己一片心灵的安详之地。可以寄托我遥远的思念,可以抚慰我无助的游子情怀,可以让我思考人生提升自己的生存质量,甚至还可以如教堂一样,接纳我的反思和忏悔。
我明知道母亲早已经一无所知,从我放下她冰冷的手的那刻起。可我依然一天胜似一天地热切向往着,向往着一年一回的除夕跪拜。今天我终于明白,自私的我,其实就是以这样的虔诚,来为自己曾经的不孝求得一点心安,为自己在武陵深处寻一块私密的可以寄托情感的净境。
如果说,是我这自欺欺人的专注与执著亵渎了母亲的坟茔,那么,这三百六十日的挂念与向往又该作何解释?
一如母亲生前我离她而去一样的执著,今天,浪迹天涯的我却更加执著地把母亲坟作为自己对故土对亲情甚至对人生的热切依恋。也许,从我痴醉地放纵情感的角度上说,致龄仍然是不孝之子!
——关山万里情万里,母亲坟头是故乡!
渝怀铁路几年前就穿过龙潭大坝,从母亲坟前经过。母亲坟,比铁路高出约50米,直线距离也不过200米。每天,重庆至广州方向的列车十多分钟一趟,可以说是车水马龙。儿子无论走到哪里,只一看到铁路,就会想到,这两条冰冷的金属线,可以一直延伸到母亲面前,延伸到我梦中的故乡。——是铁路,带给我更迫切的思念,也给我慰藉。而母亲,想必每天看着脚下飞快的车来车往,在数十趟望穿双眼的失望中,一定如生前一样的宽恕我,“没来就没来罢,定是儿子太忙”。
——母亲如生前一样的宽厚,滋长了儿子的懈怠。
除夕的傍晚,轻烟缭绕中,龙潭坝田垄间的农家有闪烁的灯火,远远近近的庄户已经有鞭炮炸响,巍巍的伏龙山下,三三两两上坟的后生在留下闪闪的烛火后,也都次第回家团圆。这时,便是我最幸福的时候。——只有在这样静谧而热闹的除夕之夜,我才可以回到母亲身边,跪在母亲前面,就我们俩,常常还有儿子,我们仨,我们在自己心灵最深切的地方,享受着这份凝重无比的幸福,一种以四海为家的游子的幸福。像我的生命一样,这样的幸福,仍然是妈妈给的!
——阴阳两隔亲情依旧,归期迟迟母爱如昨!
母亲坟头,我最最亲切的故乡情节,她就像一块磁石,无论我走到哪里,都在她的引力之中;她更似游子心中的太阳,无论漂泊千万里,总以她为圆心。
再有两月,又是除夕,2009的除夕。今年的冬似乎比往年更寒,可我已经热切地期盼,期盼着第九次与母亲在一起的除夕!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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