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守自己

前天，我的父母又争吵了起来。父亲使出以往的伎俩——蛮不讲理，骂人，摔东西这些手段。对于父亲的疯狂母亲似乎习以为常了，她生着气，处于劣势，不做根本上的反抗，不到一上午的时间，他们又和好如初。听到父亲谩骂母亲最恶毒的语言，堵人心胸的话，我的心情一下子跌落到低谷。母亲常常听不清对方讲话的主要内容，以偏概全，在为人处事上面，她常常意气用事，不能从“面子”出发，只是盯着蝇头小利。在这一点上，父亲却大度得多，所以我们家的人缘很好，在我们周围乡亲的眼中是以帮助人出名的，这是父亲一贯坚持的观点：邻居求着了我们，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但妈妈似乎更功利一些，对于父亲不求回报的做法耿耿于怀。于是，为了这样的原则问题，两人常常争吵不休，互不相让。这一回听说还是为了一个斤斤计较的邻居送了我家一点青菜，对父亲已经礼让三分的做法早已不满的妈妈坚决不同意父亲这回再回送对方一些好的蔬菜。其实，他们两人的观点都有道理，妈妈坚持“君不犯我，我不犯你；君若犯我，我必犯人”这一原则。但父亲仍旧坚持他的大度原则，他说，别人的错，定会有人纠正的，但我却不能做这个“恶人”。这种做法是姑息养奸，其实更恶毒。

回到家里，我的心情久久沉重，忧郁起来。其实，我的父亲从14岁丧父，独自跟着糊涂的母亲从小镇下乡，就再也没有回城。为了实现回城的梦想，在我很小的时候，我记得父母省吃俭用，用节省下来的钱买了昂贵的大鱼、大虾等礼品送礼，但结果却石沉大海，血本无归。父亲这个“城市人”就这样无奈地在乡下生活着。尽管当了一辈子的农民，但农民天生的勤劳、吃苦，父亲一辈子也没有学会，他依旧保持着懒惰的习性，善于爱护自己。但这种爱护仅限于关心自己和儿女上面，对于妻子却苛刻得多，常常说一不二，不容更改。父亲还有一个普通农民所没有的习惯，那就是坚持将身边发生的有趣的事情记下来。我们娘三经常开玩笑说父亲想当“作家”。其实，只念过小学二年级的父亲写出的作品有不少错别字，大部分字属于繁体字，文字之间很少通顺，经常语病不断。但他依然坚持着。写作时，随意找来一张纸，什么图画纸、横格纸都行；对写出的东西经常引以为豪，拿来教育外孙女：“看姥爷写的……”——这似乎就达到了目的，这篇作品也就大功告成了，不久也就不知去向了。看到父亲没有把自己的劳动成果集结成册，我很心疼，我开玩笑地说：“等我有了钱，给父亲出书。”真的，一个几乎文盲水平的人，对于学问的执着深深感染了他的女儿，有这个以身作则的榜样的感召，我也笔耕不辍。父亲拙劣的水平但坚持的精神时时浮现在我的眼前，每当我有了偷懒的想法时，每当我没有信心的时候，我就想起了父亲的写作精神来。

父亲老了，他背驮得很厉害，牙因为经常与妈妈吵架，脱落得显露出了洞。随着衰老，父亲更加闭塞了，有时候，见到父亲对母亲的谩骂我真想上去狠狠地批评他，但我又说不出口，也许他一贯坚持的原则不无道理。也许，父亲只是在发泄着他的不满情绪，母亲也已经适应了这种独特的发泄方式，而且对她也不形成伤害。那么我还有什么理由看不惯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