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希望这城市的天空蓝得更纯粹些，这样我就能够透过云层再看见你。然而我知道一切只是幻想而已，常常我一个人漫步在这安静的校园，每当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再抬头去寻找时，最后总会失望地发现那只是幻觉。因为没有了你，这个城市彻底沦陷为一座空城。

——写给未来的我们

我是一个忧郁而又复杂的女子，很多认识我的人看了我厚厚的耳垂，便认定我是一个必定拥有许多幸福的女子。其实，我只是没有摊开我的掌心，让他们看看里面玄之又玄的秘密。幸福的掌心，摊开来，是很清晰地纹路，而我的手心，缠绕着太多，纠缠的曲线。一直延伸至我无法预知的未来。最令我惶恐不安的，我的感情线有如此多的分叉，细细密密。

内心复杂的女孩子，心里会容盛太多不纯粹的东西，太过于细致敏感，所以不容易幸福。如我。即使很小的事情我也能看得清清楚楚以至于完全灰心，于是消极应对。比如爱情，我常在一开始时便预知结局，于是便得患得患失。就如二十二岁那年，我终于知道一生最爱的人不会属于自己，于是以前的和后来的人是谁，已经不太重要。

选择离开，其实是很容易的事。有太多的话我已经习惯不去表达，厌倦煽情却无意中赚了太多庸俗的眼泪。过去的那些岁月如一场梦，太多的人来来往往地从我的生活中经过，每个人仿佛都留下曾经爱过的痕迹。姗姗说，你很难长久的爱一个人，因为你本身的脆弱和你善良的本性，不忍心揭穿真相去伤害爱你的每个人。我不知道这是否是感情太容易暧昧的人必定要承受的后果。

其实，我只是因为害怕失去，所以在结局来临之前，遗弃别人。因为不相信有长久的东西，所以选择在最美丽的那一刻，离开。没有人的魅力大到可以抓住我飘忽不定的心。　

俯首，满城灯火。回望，一场烟花。

二十二岁之前，我很低调地活着，喜欢一言不发地看天空，有时候坐在高高的梯台上，风吹过来的时候，感觉到难以言传的温柔。这样的姿态，会轻易迷惑很多男孩子，使他们以为我是一个温柔可人的女孩子。

殊不知，很多时候，我只是不愿意说话，不愿意面对一些难以面对的人和事。

于是，从小学六年级，收到第一封所谓的情书开始，身边从没缺少过爱我的人。但是因为不信任，我统统拒绝。

我用最婉转的话语劝解那些男孩子，却招来误会，让他们以为我羞于接受。次数多了以后，我习惯于沉默，只有在海风面前，我是放肆的，他爱了我八年，而我对他有的只是信任和依赖。我们都清楚彼此今后的宿命，两个无法超脱命运摆布的人碰在一起，等于不幸福的开端。但是我们依然无法拒绝地消耗掉生命中那段最纯最美的时光和快乐，结果是我们都不同程度地变得忧郁和自闭。然而我的成绩依然优秀，优秀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我以全校第六的成绩考上了省重点高中。

高中生活的开始使我决心摒弃所有的“不良习气”。我告诉他别再来找我，那一瞬，他拼命掩饰的失望、恐慌轻易就刺痛了我。那些言语的利剑背后，我只是想告诉他，十年后无论我在哪里，你一定要好好的过，忘记这些寒来暑往中你给予我的感动与我给予你的伤害。请原谅我不能用手指平抚你艰涩的笑容，今生你是我的病人，我却无法医治你心上的所有伤口。所以别奢望我会说出那一个字。对不起，海风。

我的敏感细致常常使我在伤害了别人的同时也伤害了自己，我是个不善言辞不善辩解的女孩子，有时只能够凭借文字来表达内心所想，这让很多男孩子看到我的才华的同时更认定我的内敛，于是愈加执著。曾经在不能够确定自己感情的时候接受了说爱我的男孩，只是因为犹豫寂寞。于是结局的伤害是在所难免的。

从此我不能原谅自己没有爱的能力却跟着别人涉足爱河。

我站在某个十字路口一边张望一边庆幸着曾经笑着流泪过，曾经疼痛过，曾经拥有过一段此前和此后都不会有的时光，曾经倾心地相信过某一场幻觉。

我以为可以把爱情这东西从生老病死的必经之路中摒弃。

可是当他朝我走来的时候，我听见自己眼泪啪嗒啪哒地往下掉。

二十二岁这一年，我爱上一个大我十几岁的男人。总觉得自己仿佛以一个难题的形式出现在他的生活中。生平第一次爱一个人，原来，是这么惊心动魄。心，一点一点地在荒芜，直至破碎。　

我无法自持地迷恋着他，同时又拼命抑制心中疯长的毒草。我默默地注视着他的幸福和骄傲。他成功的事业和美满的家庭，温柔的妻子和聪慧的孩子。我在转过头就能看见他的地方思念他，我知道自己无药可救。

曾经以为永远不会属于这个俗气的城市，但是为了这个男人，我决定留在这里了。

他没有很多的时间给我，一个月一次的见面，让我舍得用任何代价去换。

我对姗姗说，我对他无欲无求，只要能见到他就是好的。时过境迁以后，我不会后悔，一切只是一场宝贵的经历。此刻我无比坚信无欲则刚。姗姗说，如果仅仅是一场经历而已，为什么现在，我就已经看见你眼角沧桑的痕迹了。

我无言以对。

好几次这个男人躺在我的身旁，房间里是暗的，只有昏暗的灯光照着他的脸。我总是想起那句话，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所以不必苛求，只要珍惜现在。

可是，无论我写过多少看透世事的语句，对他有过多少释怀的保证。依然无法掩盖内心的疼痛与暗涌。因为我，始终清醒地爱着这个男人。

一直知道我们的结局，就是没有结局。明知道是错还是会忍不住贪恋那一瞬间的欢乐。我预支的幸福，在他每次走以后凝固为永恒的等待的姿势。

我无法把握他的情绪，他有时叫我的昵称，有时又会和我发脾气。我知道了他的沉重负担，不忍心再给他一丝的压力。一直以为他对我的劝解，是冠冕堂皇的托词，现在终于明白，只因为他知道自己无法给我任何东西，所以不能给我的生活轨迹造成一丝一毫的扭曲。

只恨当时的我不能体会他的用心。我给他一切，说是无怨无悔。然而，像每一个幻想被保护体贴的女孩子一样，我会无理取闹，向他要关心，要爱护，要他在意我。于是，常常会让他不胜重负的同时心烦意乱。那个时候，我不明白，他和那些工作清闲，每天可以悠闲上网，听歌，喝茶的男人不同，他有着太多的压力与责任。

身边有太多围绕他的女孩子，然而他一律拒绝。他说，你是一个例外。这个世界上，有内涵的女孩子变得越来越少，难得你却是这样的。因为这句话，做他喜欢的那种女孩子，成了我永远的坚持。

很多次，我问他，我是不是你眼中所谓的好孩子。　

他说其实小璐是个很不错的女孩，有内涵有自己的思想。所以应该有自己的未来，但是我给不了你。

我忽然就那样地悲哀起来，就像看到某种绝望的宿命在不断不断地上演。

与此同时，姗姗告诉我，这个男人自私为己，太过于理智而没有情感……在这样苦口婆心的劝说下，我依然不曾放弃。此间的艰难，我有苦自知。若不是深爱，何以至此？

只是，他也在不遗余力地撤掉我所有的勇气，这是我致命的弱点。我可以承受别人的“流言蜚语”，却无法接受我深爱的人的“良苦用心”。许多次拉扯之后，我接受了姗姗的同学，作了那个男孩子的女朋友。后来我才知道，我违背自己的誓言和良心，是注定要遭报应的。

男孩知道我心里存在另一个人，于是，我们的相处常常以沉默贯穿始终，我们一直沉默，仿佛会一起沉默至天荒地老的样子。我知道，这是一个有苦自己吞的傻孩子，他给我足够的自由，对我好到宽容放纵，使我得以和我爱的男人保持不变的联系。太多的亏欠让我良心难安，半年后我们分开了，他的深情是我同样承担不起的重负。

分开那天我的的确确哭了，之后，我的文字留下了大片大片的空白。以此来悼念这段没有爱过的“爱情”。那天在校园里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我的舌尖居然感觉到了咸的味道。我坚定地告诉自己，只要这个世界仍然存在一点值得让自己微笑或者哭泣的理由，就要咬牙坚持下去。　

我开始习惯对自己和别人说好好生活，曾经的爱和伤痛只是一种经历。我学会了自欺欺人，学会用自我麻醉的方法熬过每个难以入睡的午夜，偶尔有一些心情起伏，我会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可以原谅的。

但是上天终于不愿意再原谅我了。我这一生最爱的男人，两年后离开了这个我发誓为他而守候的城市。这一次，我没有做到先离开。倒是他在我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选择了先离开我。我突然想起，他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我在走近你之前突然离去，那是因为我怕伤你而宁肯去伤自己。原来，这是他“预谋”已久的。

这两年中的所有过程我在这里全部省略，我想如果一场相遇只有相见和分离，那是生命最精华的浓缩。不需要任何过程的叙述。因为很多年以后，当我们回想起某个人，某件事，某个场景时，我们只需要记得相见和分离。而那些曾经激情的细节，终于模糊。成为漂流的时光中一条淡定的河流，静静地流逝。

一直深知，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所以不必苛求，只要勇敢珍惜现在。　

但是我何尝没有试过把握现在，可是过去的他，已经成为我心上的一道伤口，眼角的一颗泪痔，手心的一条纠缠曲线，我在这个男人离开后的第三年终于放弃了忘记我二十二岁时的他的努力。告诉自己，他一直没有离开我，我没有等他，他不会属于我，可是我至少拥有了一样别人没有的东西，在我遇见他的起初，我就用自己的方式让他记住了我。

一直想找到他告诉他，我现在很幸福。可是话到嘴边，却无从开口。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就算我得到了全世界，有些幸福，还是我望尘莫及的。我曾经问过他对我的印象，他说，你乐观坚强只是多愁善感了一些。其实你是个很乖的女孩子，就是太要强，反而容易消沉。　

我想，如若某天有缘再见，他必定不会这么形容我，三年的异乡生活把我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成为人群中再平凡不过的一个女子，没有他曾喜欢的笑脸和清澈的眼神。

我慢慢改掉了上网守望他的习惯，坚持隐身从不上线。我改了id，叫做茉茉，也有人叫我璐，但是没有任何一个称呼比得上他的小璐。偶尔的偶尔会有人这样地唤我，我总会重重地震撼一下，这两个字到现在几乎变成一种伤感的回忆，关于往昔关于他。我永远不会忘记，自己还是他口中的小璐时的种种。永远，我只是他一个人的小璐。

依然记得他走的那天，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那个公式化的笑容，告诉他我会过得很好。可是三年来我总是在这个待了五年却依旧陌生的城市的某个墙角默默消化疼痛，在这里没有人再叫我小璐，那些陌生的男人女人用陌生的方言调笑，我失去了用来抵挡所有陌生恐惧感的他。我的肩膀萧瑟地发抖，可是说不出话。

从那以后，再没有什么人来到我身边说爱我，或者再遇见令我心念一动的人，我也不过冷眼旁观淡然视之。以前爱得太多了，现在已经不会爱了。

三年来，我没有改变自己的一切，包括发型，包括衣着风格，看上去还像三年前那个22岁的女学生。只因遇到他的时候，我就是这个样子。

是谁说过，如果有一场感情持续了七年，它必定是生命中的某一场潜伏的劫难，有着无法预期的恐惧；如果有段往事埋藏了七年，它必定是一个拒绝挖掘的伤口，有着时间难以填平的痕迹。

相遇至今，整整七年，七是一个轮回，我想一切应该结束了。

以后的茉茉，不会再有泪，不会再为任何人而触动。

没、没有蜡烛，就不用勉强庆祝；没、没想到答案，就不用寻找题目；没、没有退路，问我也不要思路；没、没人去仰慕，那我就继续忙碌。

从此以后，不要犯同一个错误将这样的感触，写一封情书送给我自己，感动得要哭……

其实我不知道这篇文章是不是写给你的，也不知道这是否称得上是一封情书。我根本不懂怎样去写情书，纵然之前我写过那么多那么多有关于你的文字，但我知道，你都看不见，也许这一篇亦然。在我们两个人之中，演戏的始终只有我一个，落幕的那一刻，你甚至还不知道我的内心曾经上演过一场多么百转千回荡气回肠的一出戏。

但是我会用生命去记住你的那句话：遇上你，是最美丽的意外。

——后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