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快一年的时间,就在昨天我的散文集《醒》总算印出来了。厚厚两本子放在案头,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没有了送去出版时的那种喜悦心情。淡淡的墨香虽说总在往我的鼻孔里钻,可心灵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却是那么出奇的恬静,似乎今天刚《醒》,就又要走进“梦”里了。
这几年工作无聊,无所事事,所以喜欢摆弄文字。开始没有多少奢望,可出了几本书之后,我突然觉得心灵还就是需要苦渡,需要释放。我开始想把《梦》先出版的。可也就一个晚上了,我不知道那根神经有了变异,竟然决定先《醒》上一回才行。
按理说,《悟》了,《觅》了,也《思》了,这回该走进五彩缤纷的梦里,最后再《醒》上一回。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人生的一个过程。可后来我觉得生命是不应该有尽头的。尽管我知道生命从诞生那一天起,总是要消亡的。可是这种物质上的消亡说什么也是不应该和精神等同起来的。我觉得只要生命还存在,人就应该有梦才对。大家想想,没有梦的人生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生呢?
不是我刻意要把梦和醒调个顺序,我只是觉得,当今的社会醒比梦要来的容易许多。在社会里走了几十年了,从过去的朦胧到今天的明晰,有从今天的明晰走向未来的懵懂。我想生命也许就是在这样的循环往复中走向一种冥冥。于是我把属于《梦》的书稿悄悄压在了书桌的抽屉里,把《醒》交给了出版社。
关于《醒》我不想多说什么了,因为厚厚两大本子尽管不能说明什么,可那毕竟是来自于我心灵里的东西,总是该有值得记忆的元素。开始我想让自己这辈子都不醒来,也为带着梦的死才是幸福的。可是现实的确太残酷了,有时候总是沉浸在梦里,有一种让人随意宰割的感觉。同样是生命,同样是面对上帝,为什么别人就可以在醒的现实里如鱼得水,我就非得在梦里去自欺欺人呢。
现实社会里,醒是一场痛苦的。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郑板桥的“难得糊涂”,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稍有顿悟。明晰有时候对生命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理想的毁灭。当然了,人要做到真正的醒,那也只能是一种理论的说法而已。记得有一首歌叫《雾里看花》,本来是写给虚假商品的,可是没想到后来流行起来,竟然成了生命的一种调侃。
我这些年也不知道怎么就形成了这么一个习惯,凡是从我笔下流出的文字我是很少再去看它第二遍的。这次《醒》的出版,朋友们可是帮了不少的忙。六十多万字,光是校对就让几位朋友直喊眼睛涩疼。这次书在印刷厂里停留的时间长了一些,不过我也从来没有去问原因。现在书出来了,摆在我的面前,我却明明奇妙的高兴不起来。
说句不该说的话,看着压凸烫银的《醒》,我忽然怎么心里隐隐的感到有些后悔,觉得应该把《梦》先付梓。人生短暂,容不得我们有太多醒的时候。自己这次用正度九百多页的文字想表述人性的一种醒,今天看来还真的是有些太天真了。经历了心灵的磨难,经历了社会的无聊,我终于明白当今的世界原来就不是用醒来认知的。
洋洋洒洒写了六十多万字,看着眼前装帧还算精美的书,我怎么心绪全乱了。我不是谦虚,我是真的迷茫。几十万字我到底都醒了些什么呢?看着世界里的故事,看着眼前的乌七八糟,别说我不能醒,就是真的醒了又能怎么样呢。
我一直没有打开样书,我是有点害怕,我要真的再去读了,将来有人问我,这么厚厚的两本书我到底都醒了些什么。我还真的无从说起。朋友说我的思想很好,不管怎么写都不会乱套。可是我一直没敢给大家说心里话,因为我在形成着文字的时候还真的就是在一种苦思冥想和迷茫无知中完成的。
今天我要真的告诉大家,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都写了些什么。更不要说想表达什么了。我给书定名一个《醒》字,在很大程度上是表明我的一种心态,是想让世界在还原生命真实的时候都留下一点真正的真实。其实我知道,当今的世界,醒是一种心灵磨难,总是沉浸在梦里,兴许还能欺骗心灵。
朋友说我总是喜欢别出心裁,总是喜欢把人的思绪弄得颠颠倒倒。人本该是梦完之后才能醒来。可是按照我现在的设想,先是醒了,然后又去做梦,那就把怕会做噩梦。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当我把《醒》的文稿整理完成之后,就觉得还是待在梦里的好。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一段时间我总是在心里萦绕着人生如梦的命题。我也一直没有办法弄明白这人生如梦是哪位大家发出的感叹。
不是我刻意要把人生和世界分开。我只是觉得,人生是生命和精神的混合物,可世界只是纯粹的物质世界。不管是醒还是梦,它们都应该是世界之外的存在。当然了,这种存在和我们平日理解的物质存在是有着本质的不同。我想,人生不管有多痛苦,都应该完成它的历程。就说我们想一觉睡到生命的涅槃,还是应该有上一点醒的时刻。要不然一生都是梦,那人生是不是有点太虚幻了。
有朋友戏谑,说我是作家。可是我知道我只是做了,至于是什么家,那就是社会的玩意儿了。当然了,当今社会很兴这个。唱一首歌就可以成为歌唱家。写几首诗就是著名诗人。跳到粪坑里就出一个孩子,马上就成了大英雄。至于别的什么家,现在早就已经胜不胜数了。所以在我觉来,当不当什么家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让自己的心灵得到一点安慰。毕竟上帝把我们欺骗到这个世界上来,不是只让我们去做梦的。
昨天晚上儿子打电话回来,问我的《醒》出版了没有?我说现在有样书了。儿子问怎么样?我说感觉不出来。这时儿子在电话那头大笑起来。最后说没有感觉就对了。因为今天的世界本来就是一个没有感觉的世界。特别是醒,自然是不会有什么感觉了。儿子向来说话都是随意。不过说来也奇怪,就是这种随意,却恰恰折射出一种生命和社会的关系真谛。
写了几年的书,也算有点感受。开始是热情,中间是凑数,到现在就是一种精神的历练了。前几本书出来总是喜悦不止。可现在书出来了,心里的滋味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只是看着大大的《醒》字,我的心里多少都有些异样。想让自己货真价实的醒上一回。可现在书名叫《醒》了,可我的心里却有些不乐意。追求醒其实就是在追求苦难,追求对生命的无情亵渎。
今天早晨我又把已经在书桌抽屉里的《梦》拿出来了。经过了醒的无聊,现在返回来再看《梦》的文字,好像觉得还有点向往。我第一次理论思考梦的时候是在省上一家大学读书的时候。当时风靡世界的佛洛依德《梦的释义》在中国也是随处可见。开始是出于好奇,我买了一本,不料竟然可以读进去。后来我把佛洛依德的不少著作都买下来了。研读了几年,虽说没有多少成果,可我知道了梦在生命里的分量。
这些年我也写过不少关于生命与梦的文章,不过说心里话,我可从来没有把这些东西去和人生联络在一起。这次写《醒》我终于才明白,要展现一种真实是多么得不容易呀!晚上妻子空闲下来,随手翻起《醒》,还没有看内容,就开始说感觉了。
“这次书设计的很大气,我觉得比上次出版的好一些。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把书皮选成黑颜色的呢。”妻子喜欢颜色,可就是不喜欢黑颜色。可我不喜欢颜色,唯独喜欢黑颜色。
“黑底白字,这不就是黑白分明吗。”我说:“我觉得这个世界其实也就只有两种颜色,一是黑,一是白。至于说其他的颜色都是变色,都是心情的颜色。我写的是生命的醒,尽管写的不怎么样,可是我不能让黑白颜色跟着我也出现变种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妻子好像还真的不明白。
“我告诉你吧,《醒》出来我就后悔了。当初真的该听你的,应该把《梦》先出版了。也许梦还能给我留下点慰藉。可现在要从醒再回到梦里,我觉得实在是太难了。”
“不会吧。醒就醒了,让我说现在咱们也不需要再去做梦了。”妻子的话意我明白。可是作为还不想泯灭思维的我来说,这个世界似乎还有引力。只是我不想用《醒》去诉说它们。因为变化的世界需要用梦来装点才行。
“怎么,你又想出版《梦》了?”妻子问。
“现在不出了,过几年吧。等到我有了困意,真的想睡觉了,再去出版《梦》,也许那时候我从醒里带来的东西就不会再变成噩梦,也许那样心灵会更坦然。”我说完做了个鬼脸,意思是不想让妻子在追问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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