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来电话，说他身上只有二毛钱了，让我打的接他去华天。我的心软，盒饭马上就要送来了，只好交待同事，退掉。

他在寒风中等我的车，我让自己顺着他的话想，还真看出了他吊儿啷当里面的一点憔悴。也不知他的车干嘛去了，每次见他就是听他哭穷，这次又是一样，翻出袋子里的二毛钱给我看。习惯了，反正我不会找他借钱。

这么大一家报业集团的执行总编，我说他是不是穷得有些丢丑了？！

知道是z总在这里请客，q是刚吃完饭，但z总必要他来。豪华得没边的包厢里，几个服务员轻巧的走来走去，侍候着。z总左边，还是上次我见到的那个总政歌舞团的“名唱”，时髦，别了一顶不知哪国风情的帽子在头上，我想不出，也懒得想，我只欣赏，享受着；z总右边，一家知名出版社的负责人，他的旁边也坐了一位女娇娃，有特色的是脖子里的围巾，红里有黑，黑里有灰，灰里还有其他的东西，她老拾掇着，顾盼着。我与他们一一握手招呼后，正好在她旁边坐下。我以我女人的眼光捕捉到，她一直在打量我，我只是温静的朝她笑一下。而那位“名唱”，因是第二次见面了，所以也就自然多了。

正好三对男女，估计他们都会认为我与q是一对，z总知道q是单身，观q那个样子，好象很满意别人这样的误解，那小子，脸皮比锅还厚。我看了下自己今天的穿着，因生性惧寒，一件“邦威”学生装的厚棉袄，一头长发批着，象是从冰窟里出来的人。悄悄笑了下，替q冤，也替他难堪，好在这个呆子全然没有这种感觉。不过，咱虽穷，有一点与某类人有别，我很看重我的清贫，并且把这清贫拿捏得很到位：不卑不亢，落落大方。所以，这样的场合，我用清贫的笑容足以驾驭。（瞧，也似阿q，躲一边牛了一把！）

服务员给我们一人上了一个水鱼在盘里，z总说这是未成年的野生水鱼，胶原蛋白丰富，让我们多吃点。还说今天点的菜都是以养颜为主。我听，我点头含笑，我也吃。确实丰富，除了q，都在吃。

男人们在谈话，z与q，是铁哥们，此来，是商量他的书发行的事。省内数一数二重型企业集团的老总，把自己多年来市场营销技能，商场风云写了一本书，出书的目的，估计前页都有写，前页没写上的，我也不必多说。

不时见二个女人都在给她们身边的男人夹菜什么的，好温柔。这个样子倒让我窘了下，我只会给自己夹，再加上，这个q也只顾给我夹，最令人难以接受的是，他竟把他的水鱼放到我盘里，逼我吃。我一直不吃，放在那。人家肯定以为我饿坏了。

男人们继续说着，吹着。z总定于五天后开一个小型酒会，庆祝他的书正式面世。q除了执行总编一职，还在省委挂了个闲职，是什么部的副部长，三十五岁的人，想也级别不是很高，但总归是省里的领导，所以，他们望着他都是以望着省里领导的目光望着，只有我，用望一个小瘪三的目光望着他，对他，我出口就没一句好听的话，可能知道脸皮厚的人，不太会生气。另外，主要是他有着难得的直性直言，假的，虚的，他不计后果的喜欢捅开，喜欢伤人，所以，他也理解我，好象恨过我片刻之后，也不生我的气。再说他若是生气我也无所谓，我上我的班，我吃我的盒饭。

q问z总，他出此书首要的是名，还是利，他必须知道它们的轻重比例，这涉及到销售方式的制定。我看出了z总在自想矛盾的取舍着。在他们谈话的空处，我接了两句，完善了一下他们销售的策略。

这时，旁边“围巾”拿出一包药丸在吃，“名唱”问她吃的什么，她说是美国进口的保健品，一小包三十元，一天要吃三到四包，然后，又拿出几包，一起吃下，各样功能不同，粗粗一算，一天必得吃上五百元。她说效果很好，“名唱”说也要买了吃，“围巾”又问我吃的什么保健品，我说我偶尔吃点维生素，多是吃饭，工资不高，要养孩子，有钱了，也买点吃吃。我望着她诚实的回答，眼里也是诚实的笑。

又听z总他们在扯外面的世界了，侃男人们的车了，“围巾”说她爸周围的人，全是一溜的奔驰，连工程车也是，q接话：我的级别也不低了啊，连开一个qq车都困难，和你这个女人都没法比啊。惭愧！

q的直性与我一般，但他表现出来的方式与我不同，他最不喜欢夸张，扭怩作态。我喜欢不语，在心底。他喜欢不悦在脸上，刀架在嘴上，顶着人伤。我有时说他“真没素质”，他不听见。

这时，z总也发一感叹，说他上次去某偏远省份一个工地交接一批大型工程机械，与铁路上一些头头们呆了两天，随便一餐就是上万，一场ktv就是几万，再看那些铁路上的民工，竟然有吃窝窝头，一月也就挣个千儿八百的。我望去，看z总这感慨绝不是做作。我直直问他：z总，你在当时，真实的感受是什么？

弄得象现场采访了，z总有些难堪，但也只好回答：一，我觉得现实就是这样残酷，需要机遇啊；二，我看到一种命运在不屈的抗争，机遇，还是机遇。z总放下手中的水鱼，还想修饰好这回答的内容。他的回答只看到了一方面。

我的脸有些凝重，但我决定吃下q让给我的那个水鱼。吃的时候，我清楚记得，我至始至终没抬眼。还有一桌几乎没动的大碟小盘，我实在没有勇气提出打包。

起身告别，依然是一阵寒暄，握手。我与q走在冷风里，我们说着与这场饭局上所有话题不相干的事。最后，他又说起他二毛钱的事，又想让我看那二张样本。我给了他三百元，三天内必须还我。

然后，我回了公司，他回他的办公室。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