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雨,无休无止,已淅淅沥沥地下了数日。天,阴沉得有些压抑,人,也跟着这阴霾的鬼天气,浑浑噩噩的耗着,没日没夜地忙着些可有可无的事。
终于,守得云开见日月。今天是星期天,天也给自己放假似的,一大早,太阳就兴冲冲的爬上了山坡,乐呵呵的照耀着阴冷潮湿的大地,以及那些心也跟着生了潮的人们。妻子早早起了床,叫嚷着要去逛街,要去看房市;三三两两的友邻,也纷纷找来电话,要去郊游的,要去修“长城”的此伏彼起,仿佛要把我这个难得的明媚冬日,撕扯得不剩分毫。
“哪里也不去!带勤儿到农村老家接受再教育。”在妻子说出n个该去逛超市、看房市的理由后,我反而不为其所动,不由分说,作出了这一决定。妻子显然很不高兴,继续说着要看房市的理由,说总不能一辈子就住这房子吧。我已经懒得与她争辩了,等勤儿收拾好,不由分说,踏上了回家的路,把逛市场的美差,让妻子一个人去尽情享受。
不到一小时车程,回到了家里。年近七十的父母,都在各自忙着,见我和孙女回来了,都赶忙放下手中的活,抖擞着手上和身上的灰尘,有些步履蹒跚地跑过来,摸摸孙女的头,拍拍我肩头的尘土,二老乐呵呵的样子,活象庙里整日笑着弥勒佛。
一阵亲热之后,爹妈赶紧把我父女俩“请”进屋,父亲忙着生火,又给女儿拿来一大堆今年的新花生,说吃了补血,有益身体健康;妈妈忙着张罗午饭,说勤儿好久没回家了,得给她做几个好吃的菜。
我看着妈妈手忙脚忙的样子,真有心不忍心,走到厨房,硬把她从“主厨”的位置上给“拽”了下来,叫她当回专职“火头军”,看看儿子给她做几个“拿手菜”。妈妈看着我挽起袖子,拴着围裙的样子,乐呵呵的笑着,鬓角斑白的头发,显得光彩熠熠。
我手忙脚乱的忙了一个把小时,终于完成了一顿“丰盛”的午餐。说是丰盛,不过是逗爹妈开心罢了,一个腊肉炒葱,一个胡萝卜炖排骨,一个白萝卜丝,一个豆腐白菜,外加我最拿手也最平常的酸菜米饭。女儿问汤呢,我说,米汤呀,我们小的时候只有一菜一汤呢,就是米饭里的酸菜和米汤。爹妈看我父女俩争论着,都在一旁美滋滋的笑着。席间,一家人都吃得很开心,爹妈一个劲的夸奖我的饭菜做得好吃,很合他们的口味,我也当仁不让,一个劲的向他们吹嘘着我的“主厨”心得,还说是妈妈的“遗传”。他们看着我夸夸其谈的样子,更加乐了,吃得也更加有滋味了。虽然我知道,我做的饭菜未必有爹妈所说的那们可口,但是,在年近古稀的父母心里,能看着儿孙,吃着儿子做的饭菜,这本身比任何美味佳肴都要有滋味。
饭后,我本有午睡的习惯,可难得回家一趟,总不能把父亲“凉”在一边吧。加之勤儿新奇得很,说要看猪,要看牛,要去和猫咪玩。我是懒得理她了,便叫妈妈带着她去经历她的那些种种新奇。妈妈领着女儿,一会儿猪圈里逛逛,一会儿牛棚里走走,一会儿又楼上楼下,象个小孩子似的,和女儿到处追着猫。妈妈一个劲的带着女儿跑出跑外,时不时传来婆孙俩一阵阵爽朗的笑声。我真担心她不小摔着或是累着,可父亲却说,她是返老还童了。看着婆孙两高兴的样子,我也和父亲有句没句的唠着。
午后,太阳更加暖和,我和父亲都搬了张椅子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起初,父子俩还在唠着哪家的牛又下崽子了,哪家的老人又去世了。一会儿功夫,父亲象是被这太阳过分的温暖给迷惑了,眯斜着眼,似睡非睡。我也象是进入了温柔乡,半眼迷离的仰在椅子上,思绪仿佛在这瞬间已然出壳,又仿佛进入了父亲似睡还醒的梦中,爷俩在无声的回味着多年前一段段已尘封但却得清晰的往事,述说着那些从未曾述说,却在心底千百次互相心照不宣的心事。
我和父亲正在梦里游哉悠哉,女儿突然跑到了的跟前,大力的摇晃着我的身子,说要骑牛。我从梦乡返回,父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或许他根本就没睡着),静静的看着我的憨样,幸福之情堆满了他那布满皱纹的脸。我拿女儿没办法,只有领着她去骑牛去。
父亲见我们起身,也跟着来了。牛已被妈妈牵到了一个宽敞的草坪里,在那津津有味的啃着地上的枯草,见我走过去,仰头“哞,哞”的叫了两声,也许这家伙也知道我是它的主人,在向我示好吧。我走过去,想把女儿放在它的背上,它却象发疯似的,身子不停的扭着,头不停的向后甩着,想用两角顶我。我根本把女儿放不到它的背上。
这家伙欺生呢。父亲说着,走过来接过我抱着的勤儿,走到牛的身边,拍拍它的头,象是在给它说这是你的小主人呢。说也奇怪,父亲一阵拍打之后,果然牛一动不动,在那等着它的小主人去骑它。父亲顺利地把女儿放在了牛背上,女儿高兴得手舞足蹈,一个劲的说着爷爷才是真正的男子汉,牛都听他的话,还硬要亲一下爷爷的脸。父亲凑过脸去,女儿一亲,那脸上硬得象麦芒样的老胡子,把她扎得直咧嘴,我看着她的窘样,哈哈大笑起来。父母们也都乐开了怀,一个劲的笑着,天空的云朵似乎也被我们感染了,轻快的飘舞着,象是在互相传递着这喜庆的消息。
很快,太阳西斜,我们又得回去了。女儿还兴尤未尽,舍不得离开,妈妈拿出我特地要的玉米面,还有一大袋的红薯,我向二老说着些要注意保暖、注重身体的话,女儿使劲向爷爷奶奶挥着手,说下个星期一定要再回来玩。我应付的答应着她,心里想说,这半个日子已经是从“百忙”中偷来的,真不知下个星期有没有再偷得半日闲暇的机会,但我在心里真真的愿望着,下次,还带女儿回来,回来看她的牛,她的猫,还有她那年迈慈祥的爷爷奶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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