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足迹的启示

今年的端午节过得特别，一是从今年起被国务院列为了法定假日，二是银湖市首次举办龙舟赛，公安局也破了一次例，决定除龙舟赛安全保卫的警力外各单位可以自行安排。刑警大队是公安局的刀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忙得连轴转，难得有个节假日，好不容易逮着了个机会，几个大队领导一商量，决定放假一天。有的人说要蒙头睡上一整天，有的准备带老婆孩子去看龙舟赛。马良赞同后一种人的意见，说自从盘古开天地，银湖第一次举办龙舟赛，不看是个损失，说不定到死的时候会把肠子恚断呢。

马良太累了，一连几个通宵熬得他走路部打磕睡，他决定利用自己支配的这一天好好地做一个美梦。老婆很体谅他，自己带着孩子去看龙舟赛，这一天他睡得很香很甜，就连那么大的雷暴他都一无所知。

忽然，一阵急骤的电话铃声把他从梦中惊醒，刑警的职业敏感使他一跃而起，抓起电话手机，“喂，我是马良，什么？宏景花园的下水道中发现两袋碎尸？好，我马上就到！”　原来电话是局指挥中心打来的，马良放下手机，抓起公文包便向楼下跑去，这时，接他的警车已经到了门口，他钻进警车，急速向宏景花园驶去。

派出所的民警早已先他到达，负责现场访问的民警向他报告说：“今天上午那场暴雨市区下了一百零四毫米，不少地方都发生了内渍，宏景花园也发生了内渍，平地积水一米多深。花园物业管理处感到积水不正常，认为宏景花园地势高，下水道符合设计要求，不可能出现积水，现在发生了不该发生的问题，很可能是下水道出现了堵塞。他们找来了管道疏通队，工人在疏通下水道时，发现有两塑料编织袋东西堵住了下水道的入口，将那两个塑料编织袋拉出来后，发出一阵恶臭，打开一看，是两袋尸体碎块……”

显然这里不是第一现场，现场勘查无从入手，当务之急是弄清死者身份，为此马良将刑警分为两个组，一组负责现场访问，一组负责尸体检验。法医对碎尸进行检查拼接，发现死者为女性，年龄约在二十五至二十八岁，虽已高度腐败，却仍可看出死者生前的美貌。尸体被肢解为八大块，从肢解情况看，犯罪嫌疑人似乎很专业，肢解部位全部都是关节处，并且切口整齐准确，骨肉剥离干净并且骨头上不留刮痕，非精通解剖者很难为之。袋内除尸骨外别无杂物，塑料编织袋也是极平常的复合肥袋，经过初步检查，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痕迹物证。经查进一步的解剖尸检，发现死者已身怀六甲，死于饭后一小时之内，为了尽发现线索，法医提取了死者的胃溶液和子[gong]中的胎盘。

在尸检的同时，马良却对那两只看似普通的塑料编织袋发生了兴趣，他先仔细检查了正面，没有发现问题，接着又把塑料编织袋翻过来，连缝隙也不放过，肉眼看了又用放大镜看，终于在一只编织袋袋口的里层发现了一枚淡淡的干血指纹。经过鉴别，认定是左手大拇指所留，他立即进行了拍照提取。

现场访问无功而返，尸检也没有什么收获，马良双眉紧锁，心想：为什么犯罪嫌疑人选择的抛尸地点是宏景花园下水道而不是别的地方？宏景花园位于繁华闹市区，往南面出市区，要经过体育路十字路口，那里设有红外线电子眼，无论什么时候都逃脱不了电子眼的监控；住北是人口稠密区，又是高速公路的入口，昼夜有收费人员和交警值勤；住西一百五十米是二桥收费站，既有收费人员又有摄相监控；往东必须经过市府大道，人流、车流都是全市之最。如此看来，第一现场应该在宏景花园，为什么现场访问会无功而返呢，说明了我们遇到的是一个高智商的对手。根据这一思路，他向刑警步署了大海捞针的侦查方案。

侦查工作迅速铺开，一是运用技术手段确定死因，通过对胃溶液的化验，为确定侦查方向提供了依据。二是以抛尸地点为轴心，对宏景花园及周边居民开展地毯式排查。三是运用各种手段查找死者身份。。

经查几天的深查细访，死者身份有了一些进展，群众反映了几条线索，经过甄别查明，死者名叫肖丽华，二十七岁，未婚，是市人民医院药品采购供应科的药检员，于五月二十六号失踪。经过对胃溶液的检验，在残留物中发现了大量的硝酸纳成份，显然系硝酸纳至死。

为了尽快发现线索，马良带领技侦人员对肖丽华的卧室进行了细致的勘查。肖丽华的卧室位于市人民医院宿舍区，是一套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兴建的三室一厅，居室和客厅都显得十分窄小，采光也不太好。虽说房子显得有些陈旧，但室内的摆设却很时髦，整个居室收拾得井然有序一尘不染，显然，居室的主人是一个心细如丝的女人。

马良走进卧室的第一眼，就发现梳妆台上摆放着一张情侣照，两人相依相偎，笑得像春花般灿烂。他一见到照片心中就一动，那个男人怎么那么眼熟？他定眼细看，越看越觉得是检察院的反贪局长鄢守义，心中顿生疑惑，他怎么会和这个女人在一起？难道……，他不便深想细想，有一点他很清楚，也许这张照片能帮自己解开这起案子的死结，于是，他将照片装进了公文包中。

勘查工作很快展开，只见一切物品都是那么整齐有序，没有翻动过的痕迹，贵重物品、现金、存折都完好无损。经过痕迹专家的仔细勘查，除在客厅地板砖上提取到了几枚脚印外其他一无所获。

回到市局后，痕迹专家立即对提取的脚印进行鉴定比对，经过反复比对鉴定，发现大多数都是死者所留。同时也发现了几只脚印有些特别，虽然同是死者家拖鞋留下的，着力点却显然不同，右脚大拇指前端压痕轻虚，后端实而重，根据压痕花纹和着力点判断，显然是平板足，右脚大拇指前端缺损或短小，其步法特征呈现出右脚稍有前踮，重心前倾的特征。

马良认为提取的脚印很有价值，特别是那比较特别的步法特征，使得山穷水尽的案子出现了柳暗花明的喜人局面。他分析，这足迹也许就是照片上那个男人留下来的，现在的捷径就是从那张照片入手，马良急速赶回局里，向局长汇报了情况，请求接触鄢守义。局长对这一情况很感兴趣，经请示市委同意，授权马良接触鄢守义。

很快鄢守义被请到了刑警大队，马良与鄢守义礼节性寒喧之后便切入了正题。

“鄢局长，对不起了，今天把你请来我也是实出无奈，你我都是政法干部，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圈子可兜，就来个开门见山吧。你是知道的，早几天在宏景花园发了一起恶性杀人碎尸案，通过调查发现，案情与你有些牵连……”

“什么？你说案子与我有牵连？怎么可能呢？”鄢守义十分错鄂地说。

“是啊，我也不愿相信，可是……”

“哎，我说老马，你就别吞吞吐吐的了，有话你就说，好歹我也是一个做了这二十年法律工作的人，该怎么做我还是清楚的。”

“行，那我问你，肖丽华你认实吗？”

“认识，她是我在市人民医院建的特情，她怎么啦？”

“她死了，宏景花园碎尸案的被害者就是她，今天找你来就是请你说说和她的关系。”

鄢守义脸上掠过一阵惊愕。“什么？你说被害人是她？怎么可能呢？多么好的一个女孩！可惜，可惜！噢，我与她也就是那种侦察员和线人的关系……”鄢守义表情复杂地说。

“哦？！我看未必吧？老鄢，来，我给你看看这个。”马良边说边拿出了从肖丽华梳妆台上提取的照片。

鄢守义一见照片，唰地一下脸就失去了血色，只觉双眼金星飞舞，四肢冷凉如冰。长叹了一声，追悔莫及地说：“唉——，事到如今，我也只好实话实说了，没想到我一个从事政法工作二十多年的检察官，拿着嘴说人家的人，自己也晚节不保，害人害己害家庭，现在还弄了一身的狐骚，混！我真他妈的混！说实在话，肖丽华的确是我在医院物建的线人，平时来往密切，时间一长难免日久生情，有一次因家庭琐事妻子与我怄气，我一气之下便约肖丽华散心，刚好她也和男朋友分了手，两个心口受伤情感相通的人，为了抚平心头的伤疤而走到了一起，最后又情不自禁地逾越了雷池。从此之后，我和她经常幽会，陷入情网不能自拔，直到上月初她告诉我说怀上了我的骨肉，我才如梦初醒，这段时间我正为这事发愁呢，没想到如今我与她已是阴阳相隔……”

“仅此而已？”　马良追问说。

“是，仅此而已，除了这些我还能做什么呢？我一个从事政法工作几十年的人，孰轻孰重我还是知道的，再糊涂也不至于沦落到杀人凶手的地步。我知道，现在无论我怎么表白，嫌疑都无法排除……”

马良心里明白，鄢守义说的是真话，打被沙锅问到底是他的职业习惯，其实他也知道不会有奇迹出现，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再继续下去已经毫无意义，案子转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原来的起点。

马良决定从步法追踪入手，可是，人海茫茫，偌大的一个城市，你总不能一个一个地排查吧？那样大海捞针，猴年马月破得了案？马良觉得重点还是要放在宏景花园及其周边地区，刑警们一个猛子扎到底，深入到小区开展排查，他们逐户逐人进行排查，没想到工作一开始就遇到了麻烦，不是找不着人就是吃闭门羹，一连几天的艰苦工作，不但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而且连查找作案现场的工作也是毫无进展。马良的眉头像打了结似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夜深了，马良拖着沉重的双腿回到了家中，胡乱擦了几下就倒头便睡。他本想什么也不想，蒙头大睡一阵的，可是，他做不到，越想睡着就越睡不着，乱七八糟的问题一古脑儿地冒了出来。看来睡是睡不着了，他干脆爬起来，打开电脑，打算跟网友天南海北地聊一夜，让自己放松访松。他刚刚上线，手机忽然嘀个不停，他心里烦极了，都这个时候了，是谁那么无聊还发短信？心想十有八九是那些无聊的垃圾短信，可职业的习惯，他还是打开了短信。只见短信写道：“打开邮箱有惊喜！！！”

有一段时间没上过网了，也许是哪个网友给自己发了什么邮件，怕自己事情一忙就顾不上上网，特地发短信来提醒自己吧。于是，他急忙打开邮箱一看，好家伙，收到了好几封邮件。其中五月二十六号那封邮件的用户名有点莫名其妙，平时都是好友和网友之间有些邮件往来，而这封邮件既非好友又非网友，用户名十分陌生。难道短信中说的打开邮箱有惊喜就是指这封邮件？便首先打开了这封邮件，打开一看发现是一组药价对照表，对照表上列举了市人民医院药房采购药品的价格和医药公司的药品批发价，经过对照，医院药房采购价明显高于市医药公司的批发价。为什么进高不进低？邮件的发送者的居心何在？难道是以此来说明市人民医院在药品采购上有猫腻？他心中不解，药品采购中的问题应该由检察院反贪局管呀？为什么发到了我这里？他久久地凝视着那封奇怪的电子邮件，脑子在飞快的运转，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突然，他猛地一拍大腿，骂道：“马良，你他妈的是个笨蛋！人家这不是给你指了条道吗？你那榆木老袋怎么就不开窍呢？你想想，鄢守义不是说肖丽华是他在市医院建的线人吗？说不定她已经触模到了那根敏感的神经，有人怕问题败露而杀人灭口呢……”

霎时网聊之意顿消，看看还有个把小时就天亮了，他又顺着刚才的思路把案子重新梳理了一遍，觉得当务之急是查找那个发短信手机号码和发送邮件的主人，从邮件的内容上看，他应该就是本案的知情人，找到了他就可以获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天刚一亮，马良稍稍洗漱就直奔电信局，他敲开了保卫股长的门，说明来意之后，保卫股长便把他带到了资料室，经过查阅资料，发现发送短信的手机号是那种不需要登记的神州行，根本无法查询其主人。邮箱地址情况明确，记录的用户姓名是新天地网吧。新天地网吧是全市最大的网吧，每天进出的网民不下百人，加之时间又过去了上十天，查找发邮件的那个上希望不大。可不查又不甘心，哪怕只有百分之零点零一的希望，他都要作百分之百的努力。他从邮信局出来就直奔新天地网吧，经过反复的询问，仍然无功而返。

马良只好面对现实，回到市局重新步署侦查工作。当天上午，他便加开了案情分析会，经过激烈的争论，最后给犯罪嫌疑人的画相是：第一、从肢解尸体的手法看，犯罪嫌疑人深喑解剖学，很可能是出身于科班的外科医生；第二、从抛尸地点的选择上看，犯罪嫌疑人居住的地点应该是宏景花园，或与宏景花园紧邻的地区；第三、从死者家中提取的脚印看，犯罪嫌疑人应该与死者关系很好。经过分析，凶手系二十五至三十岁的青壮男子，体态偏胖，平板足，行走时重心随着出脚而左右稍有偏移；第四、根据那封奇怪的电子邮件，犯罪嫌疑人应该是负责药品采购的人员。下一步的工作重点是围绕市医院药品采购供应科和药房开展工作，同时兼顾社会面的排查。

根据新的侦查方案，排查工作迅速铺开。市人民医院与药品采购有关的人员圈子并不大，药品采购供应科和药房加起来也不过十来个人，绝大多数都是药剂师专业人员，外科科班出身的只有少数几个人，基本上都住医院家属区。

马良将人马分成三组，一组负责对药品采购供应科和药房有关人员的排查，一组继续排查社会，自己则带着助手进驻宏景花园，他首先调阅了物业管理部门的住户资料，发现宏景花园住户资料中没有人民医院的员工。难道自己的分析有误？他觉得不太可能，犯罪嫌疑人不可能是外面的住户，外人进入必定从大门进入，大门口二十四小时有保安执勤，运两袋尸骨进来是绝无可能的，最大的可能性是有人购房时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他决定逐户逐人地进行核实。

当他们核实到别墅区时，发现有三套都装修好了却无人居住，他根据物业部们提供的资料进行查找，找遍了户政科的资料，也没有发现其人，身份证是伪造无疑。为什么买房要伪造身份呢？他觉得很不正常，正当他进退维谷的时候，花园保安告诉他，别墅区的三套无人居的别墅中有一栋刚刚进去了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男子，现在还没有出来。他立即决定守候跟踪，他选择了一个既利隐蔽又利于观察的地方，观察二楼的动静。大约过了两个来小时，天渐渐地暗了下来，这时，只听到关门的声响，接着就是咚咚咚的脚步声。他紧盯着那栋别墅的出口，不一会，一个体态偏胖的轻年男人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他觉得面熟，再一细看，原来是市医院的外科医生邵建中，只见他走起路来右脚稍向前踮，重心也跟着前移，与肖丽华房间内提取脚印的步法一致。他心中大喜，心想：“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于是，他取消了跟踪的计划，迅速拨通了技术室的电话。

当夜，秘密侦查在宏景花园别墅区悄无声息的进行。他们用万能钥匙打开了房门，只见房间内打扫得干干净净，并且还有刚拖过地板的痕迹。他要求痕迹专家重点对厨房和卫生间进行勘查，一是获取邵建中的指纹，二是查找可疑痕迹。痕检专家通过各种手段对整个居室进行了缜密的勘查，指纹提取十分理想，其他痕迹则一无所获。为了尽快锁定目标，技术室连夜对密取的指纹与现场在编织袋内层提取的血指纹进行了比对，发现罗、箕、捧、叉的全部特征吻合，很快作出了同一认定。

马良拿着指纹鉴定书，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压在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连夜敲开了局长的门，迅速办理了对邵建中的刑事拘留手续。

接着，邵建中在睡梦中被“请”到了市公安局。审讯室里气氛严肃，邵建中哪里见过如此场面？当即就吓得灵魂出窍，不过，他也是见过大世面的，稍一定神便开始负隅顽抗。

马良趁着邵建中惊魂未定，冷不丁地说：“邵建中，你右脚的大拇指是胎生的毛病还是后天的创伤？”

邵建中一愣，心想：“我的脚指有毛病就连最好的朋友都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难道他能掐会算？……”突然，他想起了曾经在侦探小说里看到过的有关步法追踪的描述，一下子从头凉到了脚，心想肯定是那天晚上在肖丽华家里留下的脚印给他们留下了把柄，霎时浑身被冷汗湿透，牙齿也不由自主地上下磕了起来，精神防线也随之彻底崩潰。

马良紧盯着说：“邵建中，还需要我出示有关证据吗？”

“别……别……，我……我……我交待……警官，能、能给、给我一支烟吗？”

马良示意助手给他点了一支烟，他猛吸了几口，便开始了交待。他交待说：“我是市区院药品采购采购供应科的临时负责人，与肖利华本是一对恋人，三个月前，我从内线得知，反贪局盯上了他们药品采购供应科，准备近期开始侦查。我担心自己拿巨额回扣的问题败露，便与肖丽华密谋用美人计套牢鄢守义，肖丽华说为了今后的幸福，她愿意充当诱饵，便以反映问题为幌子，开始接近鄢守义，没想到弄巧成拙，她与鄢守义弄假成真，怀上了鄢守义的孩子，最近还不断给鄢守义查我的问题支招。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我心中气又恨，心想她是药案的死穴，她若不除，我只有死路一条，医院一、二十人也会受到牵连，于是，我决定除掉她，五月二十五日晚上，我先来到她的家中，假意与她谈婚事，她因为鄢守义没有娶她的可能心中正在生气，见我与她谈婚事，就有点脚踏两只船，我一看有门，便提出要肖利华一起出看新房，开始她不同意，后来经不住我的甜言蜜语，就一同去了。到了宏景花园别墅之后，我给她倒了一杯下了大剂量硝酸纳的可乐，也许是她正好口渴吧，一口气喝完了一杯之后又喝了一杯。喝完不久便出现呕吐、抽搐，一个小时之后死亡。死亡后，尸体处理成了难题，整个尸体是搬不出的，为了方便起见，我便在卫生间对尸体进行了肢解，分装在两只塑料编织袋内，趁着夜幕，将尸体扔进了下水道……”

一起震惊市民的恶性碎尸案终于划上了圆满的句号，足智多谋的刑警又踏上了新的征途。

二、卫生间迷案

莲华小区是东山市的模范小区，门栋关照是莲华小区的特色，治安也是最好的，这一切都得益于小区的夕阳红义务巡逻队。成大妈是这支队伍的领军人物，这一天，小区的上班族和务工、经商的都各忙各的去了，成大妈也像往常一样，戴起红袖章开始了新的一天。他习惯于先到各家看看，看有没有哪个马大哈忘了锁门。当她来到瞿小丽家门口时，忽然觉得屋里有一种异样的声音，她侧耳细听，似乎是卫生间里的淋浴喷头发出来的流水声。她觉得奇怪，难道这时候她家还有人冲澡？不对呀，她爱人在国防科工委的西北基地工作，一年也难得回来一次，家里就她一人，怎么这个时候会有人洗澡呢？

成大妈熟悉小区里每一户人家的情况，对瞿小丽的情况更是了如指掌。她知道瞿小丽是和平桥工商所的内勤，是所里最忙的一个人，这时候绝不可能还在家中。小丽是一个非常细心的姑娘，也不可能疏忽到出门连淋浴开关都不关的地步。她心里一格登，觉得不妙，随即拨打了和平桥工商所的电话，工商所说瞿小丽今天没来上班，接着又拨打瞿小丽的手机，手机又关机。她霎时感到事态严重，又急忙跑到瞿小丽的门口喊：“哎——小丽，你在家吗？……”她一连喊了好几遍，屋里没有丝毫反应。她心里一急，就拨打了110。

不一会儿，110的民警带着开锁专家赶到了瞿小丽家。开锁专家拿出几根小纲丝，三两下就打开了防盗门和房门的锁。一进门，只见卫生间的门紧闭，里面传出淋浴喷头哗哗地喷水声。民警先敲了几下门，没有反应，随即用力一推，门没有插闩，乒地一下开了，一股浓烈的液化气味扑鼻而来，也许是室内的氧气已经耗尽，燃气热水器早已熄灭，热水器仍滋滋冒着液化气，淋浴喷头哗哗地喷着水，瞿小丽赤身luo体地仰卧在地板上。民警迅速关了液化气开关，打开了窗户，启动了排气扇，并及时向指挥中心报告了案情。

刑事技侦人员在大队长马良的带领下很快赶到了现场，现场勘查和调查访问随即铺开。成大妈见到刑侦大队马良，很伤感地说：“哎，多好的姑娘，怎么说没了就没了呢？小丽这丫头也真是，明知道热水器装在卫生间里不安全，怎么连排气扇也不打开呢……”

“意外？”马良听了成大妈的话心里暗想。“大妈，您看这像意外事故吗？”成大妈连连点头，哽咽着说：“是啊，这么小的卫生间，门窗又封得死死的，排气扇也不打开，不出事才怪呢，哎，这么好的闺女，怪可惜的……”

马良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刑警，从进入现场那一刻起就有一种意外事故的感觉，卫生间的空间这么小，怎么能把热水器安装在里面呢？难道这种教训还少吗？他一进入现场就注意到，全自动洗衣机里洗好了的衣服和衣帽钩上整齐地挂着干净的内衣内裤，死者手边的毛巾和瓶装沐浴液，这一切都反映出死者是在沐浴时发生的意外。不过，也有令他想不通的，死者沐浴时为什么不打开排气扇呢？说是死者的疏忽，似乎说不过去，她又不是第一次使用热水器，再说一氧化炭中毒也应该有点征兆，难道这里面有什么文章？

现场勘查很快就完了，室内的地板明显拖过，所有物件上遗留的指纹经过鉴别都是死者的，床上、沙发上整齐得像刚整理过，衣柜、写字台、床头柜、梳妆台都没有翻动过的迹象，手饰、现金等贵重物品也没有丢失。经过对死者的尸体的初步检验，没有发现外伤，也没有性侵害的特征，符合一氧化炭中毒的表征。

为了尽快理出头绪，现场勘查后他亲自走访了死者的楼下。他来到楼下，楼下的住户反映说：“小丽是特爱洗澡，几乎天天都洗，因此昨晚也没有在意，只是昨天晚上我就觉得奇怪，平时小丽洗衣服都是早上，昨晚是一边冲澡一边洗衣服，其他也没什么。后来整整闹腾了一夜，我还以为她家的水管坏了呢……”

面对这一疑问，刑警们有着不同的解释，有的认为很正常，楼下不是说她几乎天天洗澡吗？昨天洗了今天再洗就一点也不奇怪了，至于边洗澡边洗衣服，很多人为了节省时间都这么做，她偶尔改变一下生活方式，也不值得去大做文章。可马良总感到不对劲，觉得有疑问就有工作可做。他带着这个疑问重新来到了现场，只见卫生间的地板上高下低，成斜坡状，死者头上脚下直躺在卫生间的地板上，经对尸体位置的反复琢磨，他终于发现了疑点，从死者仰卧的位置看，淋浴喷头只能淋到下半身，他翻动尸体仔细检查，发现头顶的头发还有些是干的，右手拿的毛巾也不太湿，显然，死者是先躺下后冲的水，有他杀的重大嫌疑。为了找到他杀的依据，他又亲自对尸体进行了一次详细的检查。当检查到死者右手时，他惊奇地发现中指和食指之间留有两根一寸来长的头发和少许头皮屑，从她一泻如瀑的长发看，显然不是自己的头发，他立即进行了提取，并带回市局进行化验检测。

很快尸检报告出来了，尸检报告认定：瞿小丽系一氧化炭中毒死亡，但在脑组织中却发现了曾被麻醉过的迹象。头发和头皮屑的化验结果证实了马良的推断，均系一人所留，血型为ab型，显然来自于犯罪嫌疑人。

案情有了重大突破，显然死者是先被他人使用瞬间麻醉药麻醉后再移至卫生间吸入大量的一氧化炭中毒死亡的，并且在犯罪嫌疑人对死者实施麻醉时有过搏斗，从死者指甲缝中遗留的头发和头皮屑来看，犯罪嫌疑人的头部可能会留下抓痕。马良带领侦察员再次来到现场，经对死者的卧室和客厅的仔细勘查，在客厅的真皮三人沙发底下发现了一条四方小毛巾。经对小毛巾的化验，虽经过近二十个小时的挥发，还是发现遗留有大量的乙醚成份，进一步证实了马良对作案经过的推测。

从现场情况看，门锁，窗户的防盗网都完好无损，显然犯罪嫌疑人是死者开门进入的，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大，同时排除了财杀和性杀，最大的可能是仇杀或者是利害冲突为诱因。

案情逐步明朗，马良迅速将侦察员兵分两路开展工作，一路调查瞿小丽以及爱人的社会关系，一路继续深入细致的调查访问。经过深入细致的调查发现，瞿小丽大学毕业分配来东山市，本地没有亲戚朋友，爱人是她高中的同学，也不是本市人。自从瞿小丽来东山市后，人缘比较好，为人一脸三笑，从不与人结怨，活动圈子也不大，不打麻将不跳舞，除了上班就是看书，仇杀不能成立。马良立即调整了侦查步署，把精兵强将都集中到查工商所内部和有联系的工商户这一块。

瞿小丽是工商所的内勤，掌握着工商所的全部信息，接触的人和事也特别多，不但要与全所的职工打交道，而且与辖区内的工商户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说不准因某一件事知道了人家的秘密而引来杀身之祸。经过深入的调查，发现瞿小丽在个体工商户中的口碑很好，在众多的个体工商户中很难形成重点。眼看侦查工作陷入了绝境，马良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在与所长艾德财交谈时，意外地发现艾德财有点神不守舍，眼神游离不定，刑警的第六感觉告诉他，这个艾德财心中有鬼！他心中一动，妙招已在他心中形成，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以老朋友的面目对艾德财说：“哎，老兄，瞿小丽真他妈的浑！你死了也就罢了，还搞得人家晕头转向！你看，我这脑子，都快成了一个浆糊桶，这些时被折腾得神魂颠倒，哎，倒八辈子霉！算了，算了，对你发牢骚顶个屁用，走，咱们一起去洗个头轻松轻松。”他边说边拉着艾德财是进了发廊。在他坐到躺椅上的同时，悄悄向助手使了一个眼色，助手会意，不动声色地轻松密取到了艾德财的头发若干。密取到头发后，随即送到了市局进行检测化验，经过dha检测，与死者指甲缝中提取的头发和头皮屑基因完全一致。马良拿到dha鉴定书的当夜，以交换意见为幌子密捕了艾德财。

艾德财正为自己手段高明开沾沾自喜的时候，忽然被马良“请”进了审讯室，他一见刑警那架式就不寒而栗，本想负隅顽抗一阵的，可是，一见到dha鉴定书，心理防线就彻底崩溃了，无可奈何地交待了杀害瞿小丽的全部作案过程。

原来，上个月二十日辖区的一个哥们向我介绍了一个朋友，见面后那个朋友直言不讳地对我说，他是制冰毒的，想背靠我这棵大树在我的辖区办一个地下工厂，利益五、五分成。我觉得这是一个发财的机会，就同意了。地下冰毒加工厂办起来后，那个朋友也够意思，头十天就有二十万元进入了我的银行账户，正当我们准备甩开膀子大干一场时，这事不知怎么被瞿小丽知道了，那一天下班时她说有事要和我谈谈，我就留下来了。职工都下班后，她对我说：“你们办地下冰毒加工厂是知法犯法，是杀头的重罪，作为你的同事，我知道了不能不提醒你，赶快悬崖勒马，立即到公安局去自首，立功续罪将功补过，否则，到时候没有后悔药买。今天我跟你谈，也是给你一个争取主动的机会，过了这个村可没有这个店了，何去何从，你好自为知吧。”我听她这么一说，头皮嗡的一声像裂开了似的，浑身冷汗直冒，为了稳住她，我说要她给一晚上的时间我考虑。那天下班我像掉了魂似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家的，那天晚上晚饭也没吃，越想越怕，投案又不甘心。于是，我会找制冰毒的朋友商量对策，他对我说最佳方案是用钱收买，下策是杀人灭口，他给了我十万元现金，也给了我一瓶药水，说这药水叫乙醚，是一种特效麻醉药，只要倒一些手帕上往人的鼻子上一蒙，一会儿就失去了知觉，到时候制造什么假象都天衣无缝。

晚上十点多，我敲开了瞿小丽家的门，开始用钱收买她，没想到她见到钱一点都不动心，还拿起电话要向公安局报案。我一看用钱不行就动了杀机，趁她不备将乙醚倒在手帕上，猛地捂住她的嘴鼻，开始，她两只手拼命地乱抓，双脚乱蹬，不一会儿就失去了知觉。她昏迷过去后，开始我准备把她拖到厨房拧开液化气开关制造自杀假象的，但一想不行，因为实在找不出她自杀的理由。后来发现她家的卫生间空间很小，燃气热水器又装在卫生间内，加之门窗密闭很好，就将她的衣服脱光，抱到卫生间制造了洗澡意外的假象，临是时又将室内整理好，把地板拖干净，处理完一切可能留下的痕迹，最后还把她的衣服放进洗衣机，按了自动控制开关，这才离开。

紧张不堪的他没有想到在搏斗中瞿小丽抓掉了他的头发，在她的手指中留下了自己头发和头皮屑，当时实在是太慌张没有感觉出来，本来以的处理完了一切罪证的，后来也一直在庆幸自己作来高明，根本就没想到一时大意为公安机关留下了铁证。

迷案终于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刑警们又马不停蹄地赶赴到新的重案现场。

三、半夜呜咽

葛国栋是在美国长大的美籍华人，是四九年初随父亲葛佑民一起逃住美国的，父子俩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十分艰难。长大成人后，父亲从不谈及老家的事，他多次向父亲提出回老家看看，父亲都是以各种理由加以拒绝，加之父亲的身体又一直不好，回老家的愿望也就搁置下来了。忽然有一天父亲不行了，弥留之际他把国栋喊到床前说：“国栋啊，你老爸这一生心里苦啊！好多事在心里梗了大半辈子，本来指望在有生之年能解开心结，看来不行了，阎王不让啊！有些事就指望你了，我死了之后，你一定要回老家的翠仙洞……寻寻……”当国栋问父亲寻找什么时，老爸一口气上不来，带着遗憾闭上了眼睛。葛国栋曾经听到有人说过，父亲来美国前曾在独山县任县长，解放前夕杀害了解放军先遣支队独立营的贺曜东营长，当时贺曜东和家眷率领一个排护送一批珍贵出土文物前往解放区，路过叠翠山时遭遇国民党独山县保安大队的伏击，大部分战士壮烈牺牲，贺曜东身负重伤带领残部和家眷藏匿在翠仙洞一带，后被县保安大队捕获，父亲为了独吞那批出土文物，暗杀贺曜东政委及其家眷。现在听父亲临终之言，似乎另有隐情。

办完了父亲的丧事，他就着手准备回国，一天晚上授索国内政府网时，发现了独山县招商引资的信息，特别是招商开发翠仙洞的旅游项目，引起了他的极大兴趣，第二天就以投资商的身份直奔独山县。独山县是中部的一个山区县，工农业尚不发达，既没有海外华侨，又没有人与外商穿针引线，招商引资闹腾了好几年，也只招来了省内的两家污染企业，这次葛国栋的到来招商局很是高兴，当听说他对开发翠仙洞旅游项目感兴趣时，更是喜出望外。招商局的人介绍说，翠仙洞位于有小黄山之称的叠翠山，是近几年发现的最有开发价值的溶洞，洞长11.84公里，洞内厅台楼廓浑然天成，潺潺流水瀑布临空，更有那钟乳石千奇百怪，争胜斗奇。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回归大自然的心态日趋强烈，生态游逐渐火爆，翠仙洞的开发是大势所趋，是造福子孙的世纪工程。并且告诉他，当地一个实力雄厚的乡镇企业也有意于翠仙洞的开发，老总叫孙策民，曾到翠仙洞实地考察过几次。

叠翠山在这个小县城名气很大，葛国栋没费什么周折就找到了叠翠山。叠翠山位于独山县城东南方，离县城十二公里，三面环山北面临湖，临湖一侧有一废弃了的小水泥厂，一度开山炸石弄得大刹风景，近年开发旅游县政府强令关闭了。翠仙洞在山的东侧，洞外五百米处建有一座规模不大的宾馆。他在宾馆住下后，拿着事先准备好的手电筒正准备完成亡父的遗愿，进洞作一个详细的考察。这时，一个自称叫孙敏的年青人自告奋勇地要跟他当向导，他盛情难却，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就同意了。孙敏热心快肠地一边带路一边说，这翠仙洞得名于明万历年间，当时一个号称李百万的员外，是独山首屈一指的巨富，儿子又在朝庭为官，可是，那个李百万是一个为富不仁的衣冠禽兽，不但鱼肉乡里，就连自己家里的小丫环也不放过。他家里有一个丫环名叫小翠，年方二八，长得有几分姿色，李百万虽说年近七十，却还对小翠心存不轨，一天深夜，他闯入小翠房间实施强*，小翠呼救不应，抓起枕边的剪刀反抗，刺穿了李百万的心脏，当即死亡。为了逃命，小翠只身逃入洞中，每天野果充饥，诵经修道，太上老君念她为民除了一害，点化她得道成了仙。她得道成仙后，专为人间打抱不平，福佑一方百姓，为了纪念小翠的功德，人们就将这个洞称之为翠仙洞。近年来，仙姑又显灵了，常常是深更半夜洞中传出如泣如诉的呜咽，夜深人静之时，那如泣的呜咽声使人毛骨悚然，当地居民常常是谈起色变，天黑就不敢出门。为此县公安局还专门作过调查，孙策民总经理还有过一翻研究呢？

“啊？！竟有这等奇事？葛某定当拜访孙总。”当天晚上，葛国栋在孙敏的带领下专程拜访了孙策民。

孙策民长得五大三粗，啤酒肚都挺过了墙，一看就是一个暴发户，可他偏偏要装斯文，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说起话来总是喜欢用几句不着边际的成语。他见有外商来访，便故意卖弄地说：“古人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葛老板屈尊光临寒舍，鄙人受宠若惊……”　当葛国栋说明来意后，孙策民摇晃着大脑袋摆出一副老学究的架子说：“说起这事算你找对了主儿，这几年我还真没在这事上少花功夫，说起这翠仙洞嘛，话就长了！这里边还有一段让人心碎的故事，据说近年闹鬼也与这故事有关呢。据县志记载，解放前夕，解放军先遣支队的贺曜东营长的岳父刘玉书，是一个文物收藏家，家中有一个兽形青铜尊，一个人面青铜灯台和一个商代三眼骨埙堪称稀世珍宝，国民党县党部的任济堂欲将霸为己有，曾三番五次威逼利诱，刘玉书害怕夜长梦多，托人带信给女婿贺耀东，让他把这批文物护送到解放区捐给人民政府。元月二十三日，贺耀东带领一个排的兵力谮回刘玉书家中，将那几件稀世珍宝护送回解放区，临行时爱人刘山珍和不满周岁的儿子执意随行。因有人告密，任济堂带领县保安大队在叠翠山附近设伏，贺曜东带领的一个排全部遇难，他自己也身负重伤，和妻儿一起藏进了翠仙洞，后来被县保安大队俘获，县长葛佑民为了独占那批价值连城的文物，竟黑良心秘密处死了贺曜东和他的家眷，那个猪狗不如的葛佑民，连那个不满周岁的赤子也没放过，他得到了那批珍贵文物后，独身流亡海外，从此杳无音信。近年来翠仙洞时常闹鬼，每到深夜就传出呜呜咽咽的声音，有人说是贺耀东妻子的鬼魂在洞中哭泣，也有人说是翠仙显灵……”

“难道一向被自己敬重的父亲真是一个猪狗不如的禽兽？那么他在临终时为什么还念念不忘翠仙洞呢？难道这翠仙洞里有什么秘密？……”葛国栋心里泛起了一团团疑团，他决定趁深夜呜咽声起之时再探翠仙洞，亲手解开困绕在心头的迷团。当天深夜，北风啸啸，正在离翠仙洞五百米宾馆静卧的葛国栋，忽然被一阵悲凉萧瑟的呜咽声惊醒，他侧耳倾听，这声音正是来自翠仙洞方向，如泣如诉，凄凉哀惋，似乎是一个饱经苍桑的老妇在向人们倾诉她的悲惨人生。葛国栋心头一震，随即披衣起床，拿起事先准备好的手电，独自向翠仙洞深处走去。他沿着那哀惋的声音走进了一条仅能侧身通过的小巷道，七弯八拐地延伸着，大约四五百米的狭窄地带过后前面是一个面积的三十平方米的大厅，厅的左侧和前方各有一条狭窄的通道。他站在大厅侧耳倾听，发现呜咽声是从左侧那条通道里发出来的，他顺着通道摸进了的一百二十米，通道到了尽头，呜咽声竟是从尽头的石缝中传出的。他用手抠了几下，发现石头有些松动，他用力一掰，一块石头掉了下来，露出了一个小洞，他接连又掰开了几块石头，原来这石头是人工堆砌起来的。他搬开那些不头，发现里面是一个仅有一米见方的小洞，地下整齐地摆放着几块石头，石头上面放着一个兽形青铜尊，一具人面青铜灯台，几个陶罐和一个与鹅蛋相似的精制三眼骨埙，吹眼正对着洞壁的一个小孔，北风吹来，小孔中如人吹气，忽大忽小，骨埙随着风力的变化发出悲凉、萧瑟、哀惋的呜咽。

葛国栋想，这批真贵文物是先烈用生命保护下来的，理应归国家所有，为了防止被他人占有，他正准备搬石头将洞口封住，忽然后脑被人猛击了一下，霎时只觉颅脑一热，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他醒来时，已经躺在县人民医院的急救病房里了。他睁开沉重的眼皮，只见县领导和公安局长正守护在病床前。

公安局长告诉他说：“葛国栋先生，您总算醒过来了，都怪我们保护不周。其实，在您来独山之前县政府网站就收到了一封邮件，这封邮件就是美籍华人葛佑民老先生发来的，他在邮件中详细地介绍了一九四九年元月二十三日的事件，当时他任独山县县长，发现任济堂为了独占刘玉书老先生家的真贵文物，伏击了解放军先遣支队的贺耀东营长，并将身负重伤的贺营长及其妻儿抓回关押在县监狱，他虽为县长，却同情革命，深夜，利用县长的合法身分去监狱打算私放贺耀东及其妻儿，没想到贺耀东伤情恶化，正在弥留之际，当明白了葛佑民的来意之后，便将文物和妻儿相托，交待完后事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抱起不满周岁的孩子，扶起痛不欲生的刘山珍，没想到刘山珍死活不肯走，把孩子托付给他后坚持留下来料理丈夫的后事。为了保存烈士的血脉，便连夜逃出境外，后来展转到了美国。葛老在邮件中请求县政府一是前往翠仙洞寻找文物，二是寻找刘山珍女士，好使她母子团圆。因此，您一来到独山，我们就在暗中对您进行保护。当然，除了公安机关还有一个人对您格外关心，那个人就是孙策民，他是一个嗅觉特别敏感的不法古董商，平时披着一件企业家的外衣，干着贩卖、走私文物的勾当。您一来到这里他就盯上了您，那天自告奋勇给您当向导的孙敏就是他指派的。昨天夜里您夜探翠仙洞，孙策民和孙敏就随后尾随，当您发现文物准备向政府报告时，他就向您下了毒手，好在我们及时赶到，才不至于发生严重后果。”

公安局长停顿了一下，指着床边一个满头银发的太婆说：“这位就是从台湾来的刘山珍女士，她就我们通过台湾同乡会找到的，也是您离别了近一个花甲的亲娘……”

“儿啊——，你把娘想得好苦啊……”母子俩抱头痛哭，好久好久，刘山珍才抽噎着说：“儿啊，葛佑民老先生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没有他就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团聚，贺耀东就存不下你这点血脉啊！想当年你爸在弥留之际你才八个月，又正发着高烧，要不是葛县长救了你，早就夭折在狱中了。就在他救走你的第二天，任济堂恼羞成怒，把我和你外公全家胁迫到了台湾，霸占了你外公收藏的全部古董。后来听说任济堂还杀害了葛佑民全家老少十二口，就连在襁褓中的婴儿他都没放过，儿啊，你身上肩负着贺葛两家的希望，生身父母在一边，养育的父母大如天啊，千万不能让葛老先生在阴间还带着遗憾……”

葛国栋热泪盈眶，哽咽着说：“娘，儿子知道了，文物和发展是父辈梦寐以求的，儿绝不辜负泉下的父亲！县长，我知道，让这批真贵文物回归祖国，让美丽的翠仙洞再添异彩是两位父亲的宿愿，现在，我和我娘代表泉下的外公和两个父亲，把这批文物献给国家，把父母和我的全部积蓄都捐出来开发翠仙洞……”

四、阳光下的罪恶

万小平和但爱华是远近闻名的恩爱夫妻，郎才女貌家庭和美。万小平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但爱华也是师范大学的姣姣者，两人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大学毕业后一个下海经商事业有成，一个是名牌中学的优秀教师，十年前他俩喜结良缘，不久，他们又添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儿子，一家人相亲相爱日子过得甜甜蜜蜜。

这两年万小平的生意越做越大，财富越聚越多，很快就成了这座城市的首富，接踵而来的就是名誉和地位。随着经济建设的需要，市委、政府也越来越重视商业人材了，他这个商业奇材，很快就被增补为市政协常委。后来又增补为省政协委员。人逢喜事精神爽，万小平功成名就更是显得春风得意。

可能是天妒英才吧，正当万小平春风得意的时候但爱华却突然病倒了，不到一年功夫，一个如花似玉般的美人儿竞变得毛发稀疏，面色苍白，骨瘦如柴。自觉四肢麻木，提不起精神，不久连班也没法上了。为了给她治病，万小平跑遍了省内外的医院，化验、**、ct、磁共振，该检查的都检查了，就是查不出是什么毛病，最后医生的诊断结论是肺结核。照说肺结核算不了什么大病，往日也就是吊一段时间的青、链霉素，不好也有八九分了。如今的医学这么发达，治一个肺结核不是小儿科？可是但爱华的病生得怪，什么好药新药她都用了，病不但不见好转，反而更加严重，头发掉得只剩下几根了，整个人完全是皮包骨，体重也变得不足三十公斤了，终于在去年的二月撒手西去，死在了省城的大医院里。但爱华死后，万小平为她办了个热闹丧事，还破例进行了土葬。一时间，万小平服侍病妻任劳任怨，死后又风光土葬，在那座不算小的城市里被传为佳话。

他如今成了单身汉，凭他那天文数字的财富和刘德华般的潇洒，年轻貌美的女人还不争着巴结才算怪呢？别说慕名而至的花季靓女，就是他周围的鲜花他都采不完，闭着眼睛随手抓一个，都是貌美如花。不知道他是思念死去的妻子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虽说每天都有靓女相陪，夜夜都有娇娥为伴，他却没有再婚的意思。

生意上一帆风顺，生活上又称心如意，丧妻的阴影早已烟消云散，万小平又恢复了昔日的风流倜傥。唯一使他不快的是儿子万涛，总是与他生肉不沾熟肉，并且还时常带有敌意。好在他们父子俩见面的日子少，一个忙于生意和应酬，一个在贵族学校读书，一个月也难得见一次面。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又过了几个月。正当他竟标夺得了市文化广场这个肥得冒油的项目时，厄运又再次降临在他的头上，宝贝儿子万涛又突然得了妻子那种可怕的疾病。才半个月不见，头发几乎都掉光了，人也瘦得不成人形了。他急忙把儿子送进了市人民医院，医生感到十分惊讶，怎么他母子俩得的是同一种病呢？难道是遗传？医生们带着种种疑问开始了对这个疑难病症开始了治疗，虽说诊断的仍然是肺结核，但在治疗上却开辟了多种途径。

小万涛进院不久，主治医生惊奇的发现，万涛的饮食习惯与他死去的母亲惊人的相似，一日三餐主食吃得很少很少，有事没事总是啃肉夹馍，天天如此从。心想，难道他母子俩的病与这饮食的嗜好有关？可是，他查遍了医学资料也没有发现这方面的先例，找不到理论依据就没有说服力，只好站在营养学的角度试图说服病人和万小平，可万涛说什么也不行，停了不到一天，鼻涕眼泪全来了，像鸦片瘾发了似的，医生也拿他没办法。万小平说人都这样了，喜欢吃就让他吃点吧，要是连肉夹馍都不给他吃，到时候死了你叫我的心怎安？医生一想也是，也只好由他去了。

万涛临死的那上午，万小平送来了几个肉夹馍，住床头柜上一放就匆匆忙忙地离去了，万涛望着香喷喷的肉夹馍，无限眷恋，鼻涕眼泪直流，护士看到他那种情形，心里无比难受，急忙拿起一个送到他的嘴边，他无力也张开口咬了一小口，嚼了好半天，终于还是无力下咽。他叹了口气，指着另几个肉夹馍断断续续的说：

“阿姨，求……求您帮……帮忙，把……把……把这……这个馍……馍送给十一……十一床吧，他……他怪可怜……怜的……”

护士深受感动，心想：“这孩子真是难得啊！自己都病成这样了，还惦记着别人遭孽，唉！十一床也真是遭孽，也不知从哪里流浪到了这坐城市，本来就瘦得只剩皮包骨了，又被感染上了伤寒，要不是那个好心人送他来医院，只怕早就没命了，都一天一夜了，还粒米未进。”说心里话，她要不是离不开，早就去买东西来他吃了，她深情地望了小万涛一眼，感激地向他点了点头，将剩下的几个肉夹馍和牛奶送给了十一床。

这时小万涛的病情突然恶化，她一边呼叫主治医生一边将他送急救室。刚到急救室，万涛的呼吸就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不一会儿心脏也停止了跳动，虽然医生动用了一切急救措施，最终还是回天无术，一朵还没来得及绽放的花蕾就这样遣憾的凋谢了。

就在万涛急救的同时，十一床的小朋友正拿着香喷喷的肉夹馍饼欣喜若狂，他一个失去了亲人的流浪儿，吃的是人家丢弃的残渣剩饭，哪里见过这么好的肉夹馍？再说这么久没吃过东西，早就饿得肚皮贴着脊梁骨了，把医生不让他吃大浑油的禁令忘到爪牙国去了，抓起肉夹馍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谁知刚吃下一个肉夹馍，就忽然感觉到肚子痛，不一会儿，又上吐下泻起来，闹得医生忙了一上午，又是吃药又是输液，可闹肚子还是没止住，折腾了十几次，直到下午三点多才渐渐好转。后来护士想起了万涛送给十一床的肉夹馍，就对医生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什么？他是吃了万涛的肉夹馍？”医生忽然大惊。“难道这肉夹馍有问题？”他忽然又想起了万涛母子俩的怪病，又联想起了他母子俩人的同一种嗜好，脑子里突然意识到问题可能出在这肉夹馍上，急忙拿起剩下的肉夹馍，匆匆地赶到了市公安局。

市公安局十分重视，随即对肉夹馍进行了毒物分析，发现小小的馅饼中含有0.05g三氧化二砷和一定含量的海洛因。刑警大队长马良一见到鉴定书就怒不可遏，猛地一掌拍在办公桌上，脱口甩出一串粗话：“狗日的，狡猾透顶！竟用如此阴招杀人……”

马良不敢怠慢，立即兵分两路展开侦查。一路前住医院对死者的尸体进行检验，另一路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重大嫌疑人万小平实施严密的监控。

经过尸检，发现万涛毛发脱落，皮肤色素沉着并且过度角化，手掌和足底尤为明显，桡神经和腓神经髓鞘变性，脊髓前角神经细胞变性坏死，全身营养不良呈恶病质；肝、心肌和肾明显脂肪变性，周围神经炎症，符合砷慢性中毒特征；经过进一步作毒物检验证明，万涛从头到脚包括内脏器官都含有砷毒，仅肝脏就含有砷毒0.45g，对于只有八岁的小万涛来说，这些砷毒足以毒死四个万涛。

接着又对但爱华的尸体进行了开棺检验，当刑警们掘开坟墓打开棺木，人们惊奇的发现，死亡一年之久的但爱华，尸体竟形成了木乃伊。法医解释说坤毒有极强的防腐作用，这正是三氧化二砷中毒死亡的明显特征。通过对毛发、指甲及骨骼的检测，砷毒含量都很高，检验结果证明，但爱华死于三氧化二砷慢性中毒。

根据但爱华母子二人的尸检情况，马良认为万小平有重大嫌疑，便亲自出马，带领助手对万小平近几年的情况进行了详细调查。经过了几天艰苦细致的调查，在掌握了详尽的一手资料的前提下，又对万小平的住处进行了秘密搜查，最后才与万小平短兵相接。

一切准备就绪后，万小平被带进了审讯室。

万小平和往常一样，昂头挺胸不可一世，不等马良开口便来了个先发制人。他怒气冲冲地冲着马良吼道：“马良！你他妈的什么狗屁刑警大队长？你有什么权利羁押一个省政协委员？！再说，我犯了什么法？今天你不跟我说个清楚明白，我跟你没个完……”

马良冷笑一声，“嘿嘿！还省政协委员呢！说出来不知道脸红！收起你那套吧！还是说说但爱华和万涛是怎么死的吧！”

万小平反问道：“怎么死的？你说是怎么死的？！省城最权威的医院不是诊断说肺结核吗？你问我，我问谁？”

马良用刀子般的目光狠狼地剜了他一眼，冷峻地说：“万小平，你这戏该收场了！还是老老实实交待你害死她母子俩的罪行吧！”

“什么？！你说我的妻子和儿子是我害死的？也不称四两棉花纺（访）一纺（访），谁不知道我们夫妻情深？儿子是我的命根子？我害死的？你该不是得了狂吠病乱咬人吧？你说我害死了她母子俩，那你倒说说，我有什么理由害死我最亲的人？”

“是吗？我就知道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既然你存心考量刑警的智慧，我哪能让你失望呢？其实，你杀害但爱华和万涛都是为了杀人灭口……”

“我站得正，坐得稳，有什么把柄被人家捏住？凭什么说我杀人灭口？”

“凭什么？我负责任地告诉你，凭证据！早在十年前，你大学毕业后不甘心到乡镇中学任教，下海到但汉国的公司打工，你早就对他的公司垂涎三尺，为了达到占有的目的，你用尽心机。你知道但爱华是他的独生女，是他的命根子，便利用自己与她从小玩到大的有利条件，展开了最猛烈的爱情攻势，不久果然如愿从偿地成了他的乘龙快婿，从此，你在公司里就是一人之下千人之上了。照说你应该满足了，可你是人心不满百，得了中国还想外国，权力欲和占有欲也澎涨到了顶点，你利用手中的权力，采取瞒天过海的手法，挪用公司巨额资金去炒股，由于没有经验丰富的操盘手，加之轻信所谓内线信息，造成重大失误，使得血本无归，你害怕事情败露，就动了杀机。你利用祖传做肉夹馍的特长，在肉馅中加入海洛因，每天带给他吃，使他逐步上瘾，后来就在肉馅内投放0.03～0.05g三氧化二砷（砒霜），他吃了含有三氧化二砷的馅饼后，就经常闹肚子，接着就是毛发稀疏，面色苍白，骨瘦如柴，为此他曾到过不少医院就诊，可是医生查不出病因，误诊为肺结核，拖了将近一年，最后因心、肾、肝、肺等器官功能衰竭而死亡。后来有人向但爱华透露说她父亲的死亡可能与你有关，她便暗中对你跟踪调查。你觉察到了但爱华对你的怀疑，便故伎重演，诱惑她吃了你做的肉夹馍，从此毒瘾发作便步入了你的圈套，最后落得了与她父亲一样的下场。你说得不错，你是喜欢儿子万涛，可是，半年前的一天，你偷看了他的日记，发现他知道你是杀害他妈妈的凶手，于是，你又把黑手伸向了他……”

万小平长长也哀叹了一声，低下了曾经高贵的头……

至此，一起阳光下的连环杀人案终于大白于天下了，人们又多了一个饭后茶余的话题。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