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作品的艺术魅力与艺术蛊惑究竟有多大?
18世纪德国著名文学家歌德的重要代表作《少年维特之烦恼》面世后,风行各国,在年轻人中间掀起一股“维特热”。在这场热潮中被虚构的人物形象“维特”成为追随者的偶像,当时就出现了流行的“维特装”(黄裤子、黄马甲、蓝外套)。很多年轻人看了《少年维特之烦恼》一书后,穿着“维特装”,手拿《维特》书,无缘无故而且是绝无反顾地自杀了。
据说拿破仑远征埃及时也将此书带在身边,他一生读过七遍。
这部书信体小说篇幅不长,故事简单,情节也不复杂,主要人物只有两个:维特和绿蒂。而且描写维特的爱情是当时上流社会所不齿的:维特爱的是一个有夫之妇,一个插足朋友婚姻中的第三者,这被认为是一种不道德的爱。维特作为第三者为爱殉情,本应受到谴责,为什么反会受到热捧?这就要归功于文学家那支生花妙笔的功力了。
无论从那个角度来说,钟情于朋友的妻子是不道德的。中国也有“朋友妻,不可欺”之说,“第三者”是个可耻的角色,当代人也是认同此说的。维特看中了朋友的妻子绿蒂,想拥有又不得,痛苦自不待说,只有自杀一途来解脱。小说就以浓郁的诗意和喷涌的激情大肆渲染维特因情所困产生的痛苦、憧憬和绝望(绝望是必然的)。作者放大了维特个人恋爱的不幸,突出主人公的感情波澜,淡化了爱情的背景,丑陋被隐藏,只有美好的爱情在书中大放光芒。读者自然被维特的不幸一洒同情之泪,而且身体力行,仿效维特去死,这就是文学的艺术魅力,也是文学的艺术蛊惑。
唐代诗人白居易的长篇叙事诗《长恨歌》,是根据唐明皇与杨贵妃的故事创作的,诗中虽有揭露唐明皇贪图享乐、不理国事:“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之句;对统治者生活荒淫、政治腐败导致安史之乱:“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给以辛辣的讽刺;但最动人心魄、着力描绘的却是诗的后半部分“马嵬之变”后对杨贵妃的悼念,极力铺陈、渲染他的缅怀追思之情:“蜀江水碧蜀山青,圣主朝朝暮暮情。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归来池苑皆依旧,太液芙蓉未央柳,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这些富有艺术感染力的诗句,有哪个读者不为唐明皇、杨贵妃的爱情悲剧而伤心落泪?
当读者陶醉在着意描写唐明皇、杨贵妃生死不渝的爱情和绵绵无绝的“长恨”中时,有谁会追究这场泣鬼神的爱情竟然是一桩卑鄙龌龊的lu*n伦之爱,是违反人伦的公公爬灰!56岁的唐玄宗,看中了22岁的悄儿媳,兽性大发,哪里顾得上伦理道德,硬是从儿子寿王李瑁手中夺将过来,自己享受,比夺朋友妻更可鄙十倍百倍,更野兽百倍千倍!
作者在构思这篇诗歌时,已蓄意美化这有违人伦的背景,一连四句“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就把公公夺媳的丑事给掩盖了,剩下的就只有美好的爱情了。经过诗人生花之笔一渲染,读者无不被文学的艺术所魅所蛊惑,为唐明皇、杨贵妃的lu*n伦之爱赞赏不已。
文学作品是柄双刃剑,它的艺术魅力既能感动人,它的艺术蛊惑也能让人忠奸难辨,美丑不分。(2009?11?25?)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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