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等着北方一场雪南行,结果只是忧郁了一场想象。
今已入冬,天上挂了偌大一轮太阳,又唠叨起这场雪干嘛?寒气在丝丝阳光的缝隙里穿行叠绕,我提前完成了寒号鸟的状态,成天瑟缩着。菊在霜天里朵朵竞开的姿势,怕是要无畏得多。摸摸心脏部位,还好,跳动的频率不急不缓,象它们吧?!
在这样的霜风里行走,我常是想我的小宝。想我与她的每一个电话,电话里娇娇的声音:
“宝宝,想妈妈了没?妈妈好想你。”
“我也是一样的呀,好想好想。”
“告诉妈妈,你想得哭了没”
“没有哭,妈妈,前天晚上,我躲在被子里看你的相片,眼睛里只流出了一点点水”
我就这样拢着寒风,边走,边笑,边泪。任何时候我都会原谅他,唯独我想儿的时刻和儿想我的时刻,我还是会恨,甚至指甲可以深深嵌进自己的皮肉。站不住时,就近靠树,蹲下,掩面,深深哭泣。佛呵,原谅我!只希望有一天,我终能平静写下这一切,让所有恩怨终宿在我的文字里。
瞧,我的泪又爬满了面,我的宝宝又在前面不远处向我怀里奔来,扑来。
不行,我抹干泪,强行拉回思绪,扭头,看流动的人群,听大商小贩的吆喝。看太阳进去又出来,并且,我红红的眼眶浮动着笑纹。
又走到了火车站一处花台边,花台上歇着阵阵凉风,那个老妈妈应该回到了家吧。想去找那日我托咐的看车人,也不见了踪影。她一直成了我近些日子的挂念。
前些日子,路过此,人来人往的旅客匆忙着行程,我亦匆匆,但,人声里有一哀音钻入耳膜,我退了回来,望去,一个老妈妈,苍白着颜,左手提着一包药,右手托着腮,坐在花台上一声一声哀哀的哭着,那是一种孩子似的单纯的哭音。我见她旁边有一位看车的男人,脸上任何表情也没有,仿佛这样的哭声就跟吹过的风声一样,来往的行人也没空去注意她。我犹豫了一下,要赶着去办一件很急的事,但脚硬是迈不开步。
走近,不懂她的方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知道,她与她老伴来省城看病,在此处走散了。我劝她不要急,就在走散的地方等他,不要乱动。老妈妈收拾得很干静,瘦弱的身子象秋风中一枚光洁的草,她的眼神此刻有着婴孩般稚诚的无助,她拉着我的衣角,让人万般不忍。我安排她坐好,给她买了吃的喝的,然后,请那个面无表情的看车人帮忙,关照一下她,如果黄昏时还等不来她的老伴,请把她送到附近的派出所去,我告诉老人家,派出所的人会送她回家的。然后,我又一再叮咛看车人,对他说:我们都有父母,请行行善,关照一下她!
我走了,而我的心有着很深的伤悲,可能是周围那些比天气还寒的冷漠吧。
拿出电话,给我远方的母亲打过去:你平时外出一定与爸爸一起走,不要走丢了!身上一定要有我们的电话号码,如果走丢了,请人帮忙给我们打电话!
妈妈不知所然,只喏喏应着。
今时,我又立在这石凳边,寒风里,想她,也想我的妈妈,那日的老妈妈若是我的母亲,也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不知了回家的路,宿在街头,又怕又饿,为子女的我们,心该是怎样的疼呵!
这个世界,如果无力阻止苦与难的降临,能否多备一点爱,有时予无时的人,哪怕一声问候,一个温暖的眼神。多好!
人生之苦,处处现,而我之心如此善感,身孤影弱,有时几不能承之。问佛佛不语,许是自己的路,必得自己行完;心盘上往下,虽无能无力,爱与念却常在,这样后,方能沉下,静了。
昨夜,梦到了妹夫,醒来后,不怕,也未再睡去。我一直忍着泪,顺着梦境想了很远。
去年,他在我眼前静静终去,握着他的手,一直到彻底凉透,死亡第一次从头穿透我的脚,这些过往,我是不能想的,一想,几乎要病一场。
可能是妹夫提醒我该要关照他的孩子们了。
今早给宇去了电话,问了他及他弟弟的学习情况,他们都很好,快大学毕业了,这两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我的妹妹已是无任何能力供养他们的学业,倾家荡产救了她的男人八年,结果人财两空,甚至连栖息之所也未留一处。她为了扶养与妹夫的小儿子,卸下了过去妹夫给他的一切尊荣,在外艰难的求着生计,把我的小外甥寄在一位老师家。我拼命工作,也不能为她及孩子们解决多少难题,唯一的,是我的一颗心,我无时无刻不在疼着他们,念着他们。
电话里,对宇说:别担心,我在努力工作,会让你们过好年的。他们知道,我承受的负担有多重。这两个与我无任何血缘关系的孩子,从小到大,我一直尽力关爱着。
这样的寒天里,做这样的梦,打这样的电话,心情很酸楚。幸好今天的太阳暖和,所以,我的语调很轻快,我得让孩子们的心温暖,让他们知道我一直在牵挂着他们,在与他们一同坚持。
我知,寒往最深处在行,生性怕冷的我,将要度过一段四肢冰凉的日子,所幸,太阳常在。
它在高高的空中告诉我,衰草深埋雪中,舔舐旧时,褪尽枯容,终会被春唤出株株葱郁。
浸在透过窗玻的阳光里,写完这些字,泪痕残在,但已安恬。
冬阳尤暖,想对你说:你在,我的心就温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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