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龙山奇侠传再见理想

发表于-2009年11月23日 中午2:43评论-1条

第一章 风雪客栈

“救命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忽然划破寂静的长街,此后,再无声响。

顺声而去,不远处,一个中年男子倒在街上,那双即将蹦出的眼睛,望着不远处几个渐渐远去的身影,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他嘴角不断流出的鲜血,很快凝结成冰,但马上又被继续流出的鲜血融化,一起流到了地上。

阴霾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起雪花,一片,两片,继而纷纷扬扬,铺天盖地,不多时,漫天的大雪就将这个世界染成一片白色,那个男子,仍静静地躺在街角,偶有一个行人路过,看到他的尸体,并不感到惊讶和恐惧,只是加快脚步,然后很快消失在前方。

大雪,已连下三昼夜。

风雪客栈中,一个说唱的老者,正被一群往来避雪的客人围在角落,就连掌柜的也耐不住性子,从柜台上跑来凑热闹,老者身边虽只有一个快板,却把那一段故事说得抑扬顿挫,口沫横飞,台下的听众自被老汉所讲的事吸引,只鸦雀无声。

“话说那白天狐不仅是一个绝世奇侠,更是一条铁铮铮的汉子,三日内,连杀玄武帮一百三十一个帮众...”

说到这里,台下的一声冷笑忽然打断老者:“白天狐明明是个绝代女侠,老儿,你说错了吧?”

顺声望去,众人只见一个瘦矮汉子斜倚在墙角,手里拿着一杆精铁打造的水烟锅,正慢悠悠地吞云吐雾,独自享受神仙之乐,那矮汉子见众人都瞧着自己,倒也不急,待把喉中最后一口烟雾吐出后才缓缓道:“十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一个侠盗,名叫白天狐,他劫富济贫,惩恶除霸的行径,自是受人敬仰,一直以来,众豪杰都以为那白天狐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然而大家都错了,白天狐其实是一位绝世倾城的美人儿,一直以来,他都以美貌诱惑玄武众人,然后借机再一个个除掉他们。”说完,他长叹口气,似在惋惜什么。

西边桌上一位虬髯大汉早忍不住大笑道:“白天狐何等英雄,什么时候竟变成一个女流之辈,我一生之中听过最滑稽的事也莫过于此了,哈哈哈...”

笑毕,那虬髯汉子猛地一拍桌子:“白天狐一代豪杰,岂容你们这些小辈肆意糟蹋,在坐众位朋友,敢问你们当中有几人真正见过白大侠?”说着,他锐利的目光横扫在场每一个人,最终,全场并无一人吱声。

“好!”那汉子忽然把空荡荡的左臂一扬,悲声道:“四年前,我中了那些狗日的乌龟所下之毒,这条膀子,幸亏白大侠砍的及时,否则我还怎能站在这里说话,因此我非但不恨他,还要一生一世地感激他,报答他,非但这条膀子,就连我这条命,白大侠什么时候要,我都会毫不豫地双手送去...” 说这话时,他目光中交集着又是愤恨又是感激的神色。

“不用你送,我来拿就好。”

这几个字说得平缓无奇,客店也有火炉生热,但听了这句话后,在坐每人却似置身于一个寒冷的冰窖,忍不住浑身发冷。

接着,那扇原本紧闭的大门猛被一人踹开,破门处,但见一人身材魁梧,仿似一尊铁打的罗汉挡住了门口,更惹人注意的是他胸前纹着的那只神态倨傲的大乌龟,进门后那人并未停留,只朝断臂汉子走去,身后,是五个同他一样身材,胸前也同样纹着一只大乌龟的汉子。

“停!”走到离那虬髯大汉五步远时,随着大汉的一声大喝,他身后五人立刻止步。

“追猿手袁远怎么也沦落草野了?”金刚大汉冷笑道。

“穿山甲铁孟良也不过是只乌龟罢了!”袁远仰天大笑。

“十一年前,你有幸从苍髯崖逃脱,今天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呸,袁某这条命,本在十一年前就不是我的了,任何人都可以要袁某这条命,除过你们这些王八,除过你们这些天生就甘愿做王八,甘愿在烂泥中打滚的龟孙子...”袁远笑得更厉害。

铁孟良皱眉道:“这么多年,你还是如此不知趣,本想让你死得痛快点,现在可休怪我无情了。”

“你们这些龟孙子也配说情这个字,真是天大的笑话,哈哈...”

忽然,袁远惨叫一声,然后,他两只眼睛顿时血流如注,原本两只英气逼人的眼球,竟被铁孟良生生挖了出来。

“老子要死,又岂能死在你们...这帮...龟儿子手中。”袁远一边忍痛大骂,一边抖着手从身后抽出把小刀,他正欲将小刀插入自己心窝以求痛快时,却不知被哪里飞来的一个什么东西一下弹落在地,铁孟良屈指将他下巴一锁,阴笑道:“怎能让你死这么痛快?”

一个踉跄之下,袁远终于撑不住倒了下去,但他却始终咬牙忍痛不叫出来,只是躺在地下抽搐不已,不能尽快死去。

“爹爹,这些身上有大乌龟的人真坏。”一个顽童抬头对他父亲说道,待他父亲想捂住孩子的嘴时已来不及。

“这孩子倒挺有胆色么?”铁孟良转身笑道。

那位父亲脸色蜡黄,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大爷,孩子还小不懂事,不知道玄武帮的威名,您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计小人过,就绕他这一次吧,求您饶我的孩儿一命...“

“还小?我看是你为父的调教不周吧?”铁孟良猛地把声一沉:“玄武帮的威名怎能坏在一个小孩儿身上,来人。”

“在”

“把那孩儿给我带回去祭祖!”

“是”

见几个大汉凶神恶煞地朝自己走来,孩子才知道自己的说错了话,恐慌下,不禁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他父亲此时双目呆滞,两手颤抖,竟似傻了一般。

“现在的乌龟,怎么都跑到岸上威风来了?”一直蹲在墙角不被人注意的那个落魄道士,终于缓缓站起身,满身是洞的道袍,让他看起来浑似一个叫花子,他一边朝外走,一边还嘀咕着什么。

铁孟良见那道士脚步沉稳,身形飘逸,竟似一个身负绝技的高人,心中大惊,但他自来恃强凌弱,今天又岂甘心受这样一个人的侮辱,即使他能咽下这口气,日后在帮中也必会受人耻笑,于是,他强压胸中怒火,只陪笑道:“阁下何方高人,恕铁某有眼不识泰山。”

“贫道只是一个落魄天涯之人,哪是什么高人,只是可惜啊可惜...”那道士摇摇头,仿佛心中有什么莫大遗憾。

“可惜什么?”

“可惜尘世中许多事,你们不愿做,却一个个甘愿做人家的乌龟。”

向来在帮中呼风唤雨的铁孟良又何曾对人这样客气过,此时他再也忍不住,大吼一声,双掌握拳,片刻间就欺到乞丐身边,他修的是外家功夫,一身铁布衫不下十五年修为,再加上他确得过高人真传,江湖上凡和他交手的好汉每每都败于他手。因有帮主护佑,自己又从未吃过败仗,随着年岁渐长,他竟越发骄奢起来,自以为除帮主外天下无敌。

铁孟良生得虽高大粗壮,腾挪起来却灵活异常,宛似一条灵动的泥鳅,一双肉掌挥动起来更是虎虎生风,不知蓄了多少力道,可是对迎面而来的每一拳,那道士都似浑不在意,铁孟良每一拳对的莫不是对方关节要害,然每拳挥出去不是擦边儿,就是落空,连连十几招不得手,他非但不罢手,心中怒火反而愈盛,愈难得手,愈不放手。

忽然,道士身形一晃,闪到一边叹道:“追猿手以前虽做过不少坏事,后来却一心改过,今天他一条命足以洗刷他所有罪行,可这孩子,你又何苦为难他?”

“放你娘的狗臭屁,我愿意杀谁就杀谁,皇帝老子也奈我不得,什么时候要你这个臭道士多管闲事?”铁孟良怒吼着又向老道挥拳打去。

“好!那我今天就替天行道一次。”一句话还没说完,道士身子忽然一侧,又避开了眼前开山裂石的一拳,然后猛地扣住迎过来的那只胳膊,左手弯成鹰爪,锁住铁孟良的喉管,用力一扭,只听咔嚓一声,铁孟良还没来得及叫一声,就已断气,可怜他一世英豪,就这样在一个无名小店,不明不白地死去。

客栈中的人,连同老板和众小二,早已逃得精光,只有那老者仍蹲在原先说唱的地方,自始至终,一直平静地目睹着所有事情的发生, 一阵寒风,夹着鹅毛雪片呼啸着涌进门来,那老者终于轻轻叹道:“也该是时候了。”道士却恍若未闻,挥了挥身上那件洗的发白的灰布衣袍,急步向风雪中走去。

第二章 玄武异闻

古道,已被雪封。

白茫茫的雪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排杂乱的脚印,脚印的尽头,是六十四个身形魁梧的黑衣大汉,六十四把明晃晃的利刃,在白雪的映衬下只显得分外刺眼,一个鹤立鸡群在众人中的红衣人,却更为刺眼,围在他们中间的,是十五个年纪大小不一,衣着和神色也各异的江湖好汉。

雪地上,唯有那六十四个大汉深浅不一的呼吸声,以及那似乎能摧残天地的杀气,自始至终,红衣人一直低着头,紧皱眉头,似乎在想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终于第一次抬起了头。

“素闻玄武门下有四大护法,血郎君萧无血,风郎君易折烟,艳无双寒幽水,火郎君楚天南,想必你就是血郎君萧无血吧?”被围在中央的一个灰衣男子冷冷道。

他正是四大护法中的首领血郎君萧非子。

多年前,玄武帮主龙倾月亲游红尘,用了七年时间,才从人间选了四个天资聪颖,悟性奇高的孩童,这四个孩子与其说绝世无双,倒不如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奇才,在龙倾月的细加调养下,不几年,得到龙倾月真传的四人,就身居玄武帮四大护法之位,成为龙倾月不可缺少的臂膀,他们四人虽个个文采出众,武艺奇绝,但每人的性格差异都很大,萧无血嗜血如狂,易折烟潇洒风流,寒幽水阴沉如水,楚天南暴躁如火,而在四人中,尤以冷酷残暴的血郎君萧无血最得龙倾月喜爱。

“我一向敬佩众位英雄,只不知你们为何一直要与本帮苦苦作对?”,萧无血终于开口说话,与他冷漠外表不符的是,那同样冷漠的语气中竟带着无限惋惜。

“玄武帮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只有那些生性无耻的鼠辈才会投靠你们,要招安我们,那只是妄想。”一个白眉长髯的老道厉声喝道。

“素闻南怀英性子爆烈,今日一见果是如此。”萧无血微笑道。

“武林中要是能少一些你们这种孽畜,我火气或许不会这么大 。”南怀英猛地把头一扬。

“不错,你们这些乌龟王八,不仅为害武林,让天下也不得安生,只恨我们有心无力为百姓除害。”众英雄愤声道。

“好话已说尽,既然这样,那就怪不得我无情了。”萧无血已懒得张嘴,这几个字只是他闭着眼睛从喉咙里哼出来的,因为同样的话,他听了已不下千遍。

说罢萧无血缓缓退出圈外,右手一挥,那六十四个黑衣大汉片刻间就围成一个圆。

十年前,江湖上忽然出现了一个神秘的帮派,名叫玄武帮,比起少林武当等名门正派以及天阴地煞行等邪魔大帮来,玄武帮只能算一个跳梁小丑,谁也没有在意他的出现。

有一天,江湖中忽然传出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盛极一时的天阴帮被灭门,全帮大小帮众一个活口都不留。帮主霸天下死状最惨,尸首不全的他的脸上,深深刻着玄武两个大字,他瞳孔中流露出的那种恐怖之情,已足以向世人诉说他临死前所见到那种他一生也没有见过的惨绝景象了。

玄武帮从此威震天下。

一个月内,地煞和月邪两个黑帮也忽然在江湖消失,那些识趣的小棒自然一并做鸟兽散,对这一行径,江湖众豪杰自是拍手称快,大街小巷,茶余饭后,无论屠夫小贩或是剑客游侠,只要提起玄武帮或者龙倾月这三个字,没有人不会伸出大拇指好好赞叹一番。 

然而,事情还远没有结束,风平浪静没几天,又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从江湖传出,武当被灭,掌门鹤长岭的脸上赫然刻着玄武两个鲜红又刺眼的大字,接下来,峨眉,少林等派也一一被灭,这是几百年来江湖从未出过的惨象。

自此玄武帮一手遮天,为害四方,没有人知道他的真正意图在哪里,或者应该说没有人知道帮主龙倾月的真正意图在哪里。那些流落草野的武林好手亦被玄武帮杀的杀,招安的招安,圈中这十五人,正是江湖上残存的最后一批正义之士,这些人,能活到现在,自然是个个忠肝义胆,豪气冲天,他们虽明知有一天都会死在玄武帮下,却都没有想到会被玄武帮抓在这里一并围杀。 

圈子越转越急,包围圈越缩越小,这六十四人本是玄武帮中一等一的好手,再加上每个仅心狠手辣,武艺高强,又兼苦苦钻研此阵三十年,所以他们在对敌时互相都有了很深的默契,好比一个有三头六臂之人,又好比千手观音,万佛如来,每一招每一式都合六十四人之力,前势未消,后势已汹涌而至,只如长江三叠浪,前浪接后浪,绵绵不绝。

南怀英是这些人中年纪最长,威望最高,修为也最深的人,眼见情势凶险,他沉住气道:“此阵虽然凶险,但只要大家团结起来,不要慌乱,我们一定可以冲出去。”

然而,他并不知道,此阵访八卦而成,名天绝地杀六十四阵,阵中每一人都相当于六十四人,这六十四人又都可作一人用,再加上阵法本身的精妙无比和每人的密切配合,此阵当真奥妙无穷,威震天地,饶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好手,也难抵挡其中一招,那些被灭门的帮派,大多都栽在此阵之下。

所以虽然南怀英一语镇住众人,但这个阵势的威力实在太大,不多久,只听一声惨叫,圈中就有一人应声倒下,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人也连连倒下,最后,鲜血四溅的阵中,只有南怀英和适才那灰衣男子在眼花缭乱的刀光剑影中苦撑。

“南老英雄,江大侠,若现在能束手就擒,我不仅可给你们一条生路,还能保证你们有几世都享不尽的荣华。”萧无血在圈外冷冷道。

“要是你能跪在地下给我磕三个响头,我说不定还会考虑,哈哈哈...”江连大笑,不过却笑得有些勉强。

“不错,贫道也是此意,真是痛快,哈哈...”南怀英也同样朗笑道。

忽然,江连脸上抽搐了一下,然后他捂着胸口单膝跪在地下。开山手江连成名已久,自小他就随一位世外高人苦练掌上功夫,三十年间从不间断,他手中虽无刀枪剑棍,那一双肉掌直可劈木裂石,隔山打牛,比起真的刀剑来,真不知强了多少倍,自出江湖以来,江连少逢敌手,然此时对敌的情况却与以往大不相同,苦苦撑了十几招后,江连终于不敌,手忙脚乱的他终于被无暇顾及的一刀横扫胸口,受伤倒地。 

萧无血猛一摆手,那杀气冲天的阵势立刻停下,他缓缓走入阵中,一脚把江连踩在地下,然后用长剑轻轻抵住他咽喉:“江大侠,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降还是不降?。”那带着笑意的话,竟比这冰冷的寒冬更让人发冷。

“呸!”江连用尽全身的劲,狠狠吐了一口,萧无血怎会料到这一招,一惊之下,他竟没有避开,那张俊美的脸上顿时溅满腥臭的唾液和口水。

萧无血怒极反笑,他轻轻了擦了擦脸上的污迹,忽然手中剑花暴闪,最后朝下狠狠一劈,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江连整个身体顷刻一分为二,还冒着热气的鲜血从他身体喷涌而出,白色的雪地霎时被染红一大片。

“畜生不如的狗东西,老道今天和你们拼了。”南怀英再也遏制不住满腔愤怒,也来不及细想,就使出一路同归于尽的招数疾向萧无血扑去。

萧无血轻蔑地笑了笑,他身子一伏,竟向迎面而来的那一剑上冲了上去,南怀英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做,不禁呆了一下,就在这电光火花的一瞬,萧无血竟从半空中转了一个方向,硬生生转到左边,只见他长剑一挥,疾如闪电的剑柄眼看要将仍在前飞的南怀英开膛剖腹,要他遭受同江连一样的下场时,虚空中,忽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粒刚劲有力的破空声,叮的一声打在剑头上,因来的力道太大,那个小石子立时成了一堆粉末。萧无血只觉虎口被震得一阵发麻,长剑一偏,让南怀英避了过去。

七丈开外的雪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衣衫破烂的落魄道士,此时他正低着头,缓缓向前走来。

“原来是江湖中久不见踪影的烟圣子。”萧无血冷笑道。

“不错,是我。”

他正是风雪客栈中那个落魄道士,也正是十一年来威震江湖的烟圣子,年轻时,他就出家习道,只可惜他虽为道人,却不修道家的清心寡欲和绝虑忘俗,只是血气冲天,每遇不平事,就忍不住出手,为此不多时他被师父玉真子赶出师门,玉真子见他生性刚直,不忍他下山受人欺凌,又见他天资聪颖,临行前就传了他一套变化穷奇,威力无比的千崖渡云手,烟圣子性本磊落,所以他并没有凭借这一套奇功称霸江湖,只日日悬壶济世,劫富济贫。

一生中,能让烟圣子引以为傲的事情有两件,第一当然是死在他手下的从来都是大奸大恶之人,第二件便是这六十四路千崖渡云手,这么多年来能接住其中三十二路以上的从没上过五人。

“烟圣子不是一向不理江湖事么?”

“原本如此,可那些大小乌龟日日在我身边乱爬,扰我红尘清梦,我只好出来清理清理它们了。”烟圣子停步。

“哈哈哈...”萧无血仰天长笑:“好一个清理清理,今天我倒要见识见识传说中的千崖渡云手到底有怎样的威力!” 

“你还不配。”烟圣子伸手向前懒懒一指道:“今天,我只对这六十四人有兴趣。”

萧无血没有发怒,只是望着这个落魄之人,许久才叹道:“看来千崖渡云手从此要失传了。”那种语气,仿似他在对一个已死之人说话,也许萧无血说得没错,因为自这套绝杀阵创出以来,凡被它围住的,无论何方神圣高手,并没有一人能从中逃脱。 

烟圣子仰颈望天,看似浑不在意,其实此时他的心绪竟是从未有过的沉重。

刀剑凌乱,血肉横飞,那六四十片乱舞的白光和那条飞转的黑色长带好像一个兵不血刃的血滴子,任何人只要一沾上它,似乎就再无存活余地,但烟圣子总会在千钧一发的时侯,或轻轻一转身,或妙到豪颠地一挥手,总能一次次地躲过那凶险之极的杀招。 

那看似毫不经意的每一招,其实正是千崖渡云手中的上乘功夫,真君有云: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千崖渡云手端的是得了这个道法自然的真谛,每一招都平淡无奇,似无意而为,也正因无意而为,所以这六十四路千崖渡云手根本就没有破绽。

谁也不知道,几招过后,立在不远处的萧无血,眼中为什么会出现一丝狡黠的笑意。

几回合后,烟圣子也察觉出了对方的用意,这个阵法虽伤不了烟圣子,烟圣子却也无法破阵,但如此耗下去,无论你怎么强,一人寡不敌众,终会败给六十四人,想到此处,烟圣子并没有急躁,多年的对敌经验反而让他更加心平气和,待使到第二十七路风卷残云时,他猛地大喝一声,急速跳过下一招,直接使出二十九路云从崖起,原本要向外滑的身子,平地里拔地而起,直冲半空,这一招突如其来,待众人反应过来时,烟圣子早跳出圈外。

一直在阵外默默注视打斗的萧无血,与此同时,突然闪电般随之跃起。

烟圣子一心想摆脱此阵,所以他瞅准时机,一狠心用尽了所有后招,身在半空的他,在那一瞬间防御全无,萧无血等的正是这个机会!

眼看那柄寒光闪闪的剑刃向自己刺来,自己却无力躲避,烟圣子想自己一世英豪,最后竟客死野外,不禁长叹一声,他虽将生死看透,然临死前,那双眼中仍带着一丝遗憾,他遗憾从此玄武再没有人能制止,世间众生又不知会遭受怎样的涂炭。

第三章 山中笛者

距中原一千五百里的东方,有一座山,据说是当年轩辕黄帝化龙升天时,因他对世间还存有留恋,于是低头时,眼中忍不住滑下一颗泪珠,那颗泪珠就化为此山,也就是龙泪山。龙泪山下,有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庄,与世无争的村民过着世代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日子。

不知从何时起,山下村民,经常会听到阵阵笛声从山顶传来,那悠扬的笛声,总能让大伙儿的烦恼和劳累顿消,有好奇之人想去山顶看看那吹笛之人到底是何模样,山下也有一条小路通往山顶,可是因俱于山中猛兽袭击,到头来并一人曾上得山顶。于是就无人知道,终年积雪的龙泪山顶,为什么会有一阵笛声会飘落山下,更无人知道,终年积雪的龙泪山顶,为什么会有一所茅屋迎风而立!

那座茅屋,已非常破旧,屋顶积雪讶然,屋檐下,结满粗长而透明的冰柱子,其中有一根包了几颗米粒,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麻雀,为了贪吃那几颗米粒,猛一下向冰柱撞去,米粒还悬在空中,小麻雀却惨叫一声,直直向下跌去,落在半空时,不知从哪里伸出来一只修长的手掌,轻轻接住了它,轻轻抚摸着他撞伤的地方,不多时,小麻雀从疼痛中缓了过来,又吱地一声从那只温暖的手掌飞上屋檐。

“哥,外面那么冷,我们回去吧。”屋檐下,一个年级约十五六岁左右的少女正向这边叫来,她虽穿一身简朴的青衣,却怎么也掩饰不住浑身上下流露出的那股清丽脱俗的出尘气质。 

适才接住麻雀的少年听到这声呼唤,轻轻应了一声,却没有回屋,那双深沉的眼眸,依旧望着被大雪覆盖的群山,似有重重心事,少女见哥哥不听她话,撅着嘴走来,待走到哥哥身边时,忽然伸出双手,朝他胳肢窝钻去,少年一下抓住那只雪白的小手,柔声道:“小心冻着,素素先回屋。”

“哥不怕冷,我也不怕。”说着,她顺势把头靠在那个宽厚的胸膛上,然后惬意地闭起眼睛,好似这个胸膛比屋中的火炉更加温暖。

天外有来客,龙山有笛者。

少年名叫阿笛,自有记忆起,阿笛就住在龙眼山中,白日上山打猎,晚上就倚在爷爷怀中,一边听爷爷吹笛,一边数着点点繁星,吹累了,爷爷就给他讲故事,在那么多故事中,阿笛曾记得爷爷说过,这龙泪山乃由上古一位黄帝的眼泪凝结而成,所以它是天地灵气汇聚的千年灵山,山下的村民便是灵山的使者,如果哪一天山下的村民消失了,那么这座灵山不仅会倒塌,人世间也会面临一场从所未有的灾难。

“爷爷,我喜欢这座山,要是它真的会塌,有什么办法能救它呢?”阿笛抬头认真地问爷爷。

“喜欢吹笛子吗?”

“嗯”

“只要阿笛每天跟着爷爷一起吹笛子,这座山就不会倒塌。”

阿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没有再问,只是不分白昼黑夜地吹笛,每到高亢不能进时,爷爷总是轻轻一引,于是他原已穷尽的的音律猛地一扬再一转,立刻又就到了一个新的顶峰,他忘记自己冲破了多少这样的顶峰,只是随着时光流逝,少年发现爷爷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直到有一天,爷爷的双手再也拿不起笛子,又有一天,他看见坐在门前的爷爷,轻轻闭着眼睛,手也不再抖了,阿笛知道爷爷死了,于是他跪倒在地,整整哭了十天十夜,直到眼泪哭干,直到所有悲伤都发泄掉。

日落月升,雁去雁来,正在山中奔跑的小兔子听到阿笛的笛声,也会情不自禁走到他屋前,正在天空疾飞的小鸟听到他的笛声,竟会在半空忽然停住不飞。

那天,寂静的龙泪山忽然闯进一批人,那些人一见面就厮杀,正杀得血流成河时,一阵悠扬的笛声忽从山顶传来,笛声时而丝丝缕缕,时而翻江倒海,时而如清风过耳,时而又如万马奔腾,那一刻,所有的刀剑厮杀声一并停止,年轻的女子眼中隐有泪光闪烁,年长的老者不禁低首喟然长叹,然引颈而望,却只闻笛声,不见笛者。

那些人离去后,龙泪山又恢复往日的宁静,可是一个女子却永远倒在了地下,她胸口流出的汨汨鲜血,把身下的青草染得鲜红,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儿轻轻伏在她身上,一边抚摸那女子的尸首,一边还怯怯望着周围嶙峋的怪石,只不停地抽泣,而不敢放声大哭,正在她伤心难耐时,一个温暖声音忽然从她耳边响起:“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这样的声音,不知怎么小女孩更加伤心,于是她一边抽泣,一边哽咽道:“我叫素素,我娘亲被坏人杀死了,呜呜呜..”

抬起头时,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分明灰暗无光,不知哭了多久,素素嗓子哭哑了,眼睛也哭肿了,她感到很困,就倒在那个冰冷的身体上很快睡着了,醒来时,素素发现自己已躺在一个温暖的茅屋。

一眨眼,十年光阴已过,春暖秋凉,从小双目失明的素素,虽不能看见任何东西,然这么多年来,她却感到身边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在关爱着自己。

每日清晨,素素习惯在一阵清朗的笛声中醒来,然后对不远处那个正在吹笛的少年轻轻叫一声哥。

“素素醒了?”

“嗯!”

一杯热腾腾的雪茶,一定会在此时呈现在她面前,这时,素素总会撅着嘴,头一扭,娇嗔道:“我还没洗漱呢!”

......

“阿笛哥哥会永远陪素素住在这里吗?”

“会的,哥哥会永远陪素素住在这里,一直守候着素素。”

......

素素总是这么问,少年总是这么答,这样的对话不知已有几千遍,可是他们谁都没有烦, 哄素素睡着后,夜已入深,少年推开门,远远望着龙泪山外那股煞气,不觉双眉紧皱。

第四章 天下危亡 

天地间,那股四处涌动的暴戾之气已将遮天蔽日,然每弥散到东方几千里外的一个地方,就被另一股冲天的正气逼回,不能再前。

玄武帮,已如毒蛇猛兽一般,没有人敢再去碰它,也没有人敢再提起它的名字,玄武过出,寸草不生,懦弱的朝廷,一再纵容玄武的乱行,这时的纵容只不过是一种深深的惧怕,因为,此时玄武的威力已远远超出所有人想象。

夜已深,一个飘逸的身影,立在龙泪山下,望着苍莽的山顶,久久不动,苍茫的夜空下,他整个人看起来竟似鬼魅一般可怕。

又是一个黄昏,龙泪溪,再也不像往日那般清澈,因为它已被鲜血染红,顺溪流而上,一个女子喊救命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黄昏听来异常刺耳,那不时的求救声中,隐隐还夹杂着几句污言秽语。

“宝贝,在这可没人能救得了你,你就依了众位大爷吧!”

“这么水灵,老子还是头一次见呢,今天可要大开胃口了!”

“老大,上次你说过了,这次可不能少了小弟我啊!” 

“他妈的,等会儿大家都有份,哈哈哈......” 

上游一片空地,几个大汉正围住一个溪边的浣衣少女,那一个个猥琐的目光恨不得把少女生生吞掉,惊恐的少女只是一边不停地掉眼泪,一边无力地喊着救命。

正当少女要受到非礼时,几人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动听的笛声,那笛声若远似近,飘渺不定,似流水呜咽,又像大海澎湃,“老大”猛地一惊,在玄武帮,他也不算一个小角色,一听笛声,他便知来着不善,寻声而去,“老大”见五丈开外的一片空地上,一个布衣少年手拿一支通体晶莹的绿笛,一双深邃无比的眼正一动不动盯着自己。

他本以为吹笛的人是一个世外高人,没想到坏自己好事的竟是一个毛头少年,也来不及细想就大怒道:“把这小子抓来,给老子剁成肉酱!” 

三个手下领命后,正欲朝少年扑来,他们忽然发现自己的脚好像都被钉在了地上,无论怎么也挪不动,三人一齐惊道:“老大,这小子不是人,他有妖术,我们只看了他一下就动不了了。”

“老大”破口大骂:“一群废物,连一个雏儿都对付不了,以前是怎么混的?”他正要往前走时,却发现刚才还灵活的双腿竟不听自己的使唤,丝毫不能动弹,“老大”大惊,到底见多识广,他知道自己今天碰上了一个厉害的主儿,也算识趣,见自己吃败,他立刻谄笑道:“这位公子,只怪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求您老人家大人大量,饶我一条狗命!”

“他们几个呢?”少年望着天空心不在焉道。

“他们...他们就随您老人家随意处置吧...”

“老大,我们兄弟几个一向对你死心塌地,你怎么...”

“我本就没打算要你们性命。”少年仍抬头望着天空。

这时,适才不能移动脚步的这几个人忽然扑通一声,双膝一软都倒在了地上,那个“老大”尤不知耻,哈哈大笑道:“兄弟们,适才我只是想...”

只可惜他纵有百千的想法,这个世上也没有一个人能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了,因为下面的话,已被一根穿透他喉管的铁蒺藜永远挡在了他肚中。

溪流不远处,便是龙泪山,山脚下,四个人正有说有笑地向这边走来。

“哎呦,众位哥哥,看哪里来个这么俊的娃娃,你们可不许动他!”

“这小子看来似乎有点邪术,他能放过玄武帮的人,看来心肠也不错!”

“可惜这种背义之人即使外人不杀,帮中也自会处置他!”

最后说话的那人,竟是那日在雪地上击杀群雄的萧无血,除萧无血外,剩下这三人,当然是玄武另外三大护法:易折烟,寒幽水和楚天南。

“萧法护,这娃娃看起来倒有些意思,要是帮主临行前没有交代,我们倒要和他好好玩玩呢!”易折烟挥洒着手中的羽扇朗然道。 

“哦,那就我们加快行程,否则就有负帮主之托了!”萧无血匆匆瞥了少年一眼,谈笑间,四人又飘出几十丈,不久,就消失在了前方连绵的群山中。

夕阳落山,漫天的彩霞,把整个龙泪村染得血一般红。

第五章 转世梵音

水穷,山也尽,山的尽头更无路。

一条长长的白瀑从九天外直洒而下,落在龙须潭底,发出阵阵撼天动地的巨响,日夜不休。那幽绿的深涧,也不知有几千丈深,潭边不远处,一棵千年古松倒挂悬崖之上,屈曲盘虬的枝桠遮天蔽日地向下弥漫开来,松下,一黑一白两个身影相对而立,黑衣人上半张脸被半个银色的面具遮住,冰冷的双眼中,看不出一点温度,也不带丝毫人的感情,四个杀气冲天之人,立在他身后已不知多久。 

那黑衣人便是隆庆月,这个世间,也只有龙倾月才有这样的气势。

“世间之事,你又何必多管?”龙倾月低下头,没有人知道,他说这句话时,眼中为什么会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

“十五年前,我在这里放你一次,本以为你能自此改过。”白衣人低头道:“既然你来了,今天,我们就在此做个了断吧。

“也许你当时就不该放过我。”龙倾月冷笑道。

未及说完,那条飞龙似的瀑布,不知是何缘故,忽然暴雨一般裂成千万颗水珠,从半空直洒下来。

然后只闻一声刺耳的破空之声,龙倾月已像一弯千斤巨弓上那支离弦的羽箭,向白衣人暴射而去。

松下,一黑一白两个身影相对而立,古松上青翠的枝叶落了一地,黑衣人眼中犹存笑意,一阵风吹来,白衣人飘动的衣襟上却沾了几滴鲜血。

“你终于练成龟龙绝情功了,你也终于可以做到绝情了。”白衣人平静道。

“可惜你还如十五年前那样了了,”龙倾月淡淡道。

“我早已无心江湖。”白衣人泫然道。

沉默的力量,有时候是那么强大,正如这沉默无声的杀气,这可以秒杀万物,也可以让天地变色的杀气,眼看就要将龙泪山摧毁,那条瀑布,正是龙泪山滚滚飞溅的眼泪。

没有人知道那阵笛声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那个吹笛的布衣少年什么时候立在那里,更有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爬上这万丈高崖上来的。

初时,笛声呜咽哀鸣,如泣如诉,似在哀叹龙泪山即将覆亡的噩运,不多时,那幽怨婉转的笛声渐渐高昂,后来竟然一发不可收拾,如苍崖神雕,又如九天孤鹤,蕴藉着一股苍苍莽的浩然正气。

在那么一瞬间,龙倾月的瞳孔忽地缩小,但他很快又冷笑道:“仙笛客风牙子的传人,也不过如此! ” 

忽然,一阵笑声从龙倾月身后传来,他往昔最得力的四大护法,竟被这笛声吹得心神大乱,一个个摇头晃脑,乱叫乱笑,龙倾月眼中猛地精光暴闪,然后大笑道:“无论风牙子怎么高明,他千算万算,到底少算一步,他的仙笛再厉害,却也只能制住世间那些有情之人,在我听来不过瓦釜雷鸣。”转而他大怒:“我龙倾月原本真龙天子,只是误落草野,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为什么一个个都要挡我前路,为什么?难道你们都不怕死,都不怕死么?今天,不管是龙山的守护者还是谁,我都要把他们杀干净,都杀干净,一个也不留...”说到最后,他变得如痴如狂,竟似疯了一般。

忽然,龙倾月狂吼一声,那由他浑厚内力所发出的声音只震得天地颤抖,瀑布倒流,少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之色,然他的笛音不但没有因此衰减,反而层层高升,如龙吟浅水,鹤唳九天,当笛音细到不能再细,高到不能再高,声已用尽,情也似用尽时,片刻间,那已达极致的笛音突然又一转,一时间千鼓同发,万籁齐鸣,天地间到处都是笛音,天地间也无处不充满情义,

然又有谁知,情到深处便是无情?

笛声停息,一切静寂,那双满是杀气的眼睛,已黯淡无光,许久,他终于缓缓道:“是我低估了风牙子...”

阿笛平声道:“这一招对常人本起不了什么作于,但对那些无情之人来说却无异于索命之声,天地间,本就是一物降一物,你纵有绝世神功,到底难逃这转世梵音。”

龙倾月苦笑两声,他嘴中的鲜血终于喷涌而出,不知为何,疲惫已久的他,心中竟有了一种此生从未有过的平静,透过那雨急雾浓的水帘,一瞬间,他似乎又穿越时空,飞到了那个对他来说已无比遥远的地方。

然诸多往事,无论甘甜亦或苦涩,此时都不再重要,龙倾月茫然地向前走去,两丈之外,便是深不见底的寒潭,就在龙倾月要舍身寒潭时,一阵无比轻柔的声音,忽在他耳边响起:“你...到底是一个无情之人...” 

龙倾月眉间闪过一种无比痛苦之色,顿了许久他才道:“我又怎不懂你当日为何要拼着丢了自己性命的危险而饶我一命,只是,从那时起...我已...不是一个完整之人。”然后,他又恢复平静,一字一句道:“你现在可知那龟龙绝情功,到底绝的是什么了?” 

此时,他再也掩饰不住这么多年隐藏在心中那不为任何人所知的痛苦与悲愤,长啸一声,猛地纵身一跳,霎时间,他就被那更为绝情的寒潭吞没,不见踪影。

白衣人痴痴一笑,不知何时,他身后紧缠的黑发已流水般倾泻下来,他,竟是一个绝世无双的女子!

侠影萍踪,世人只知他叫白天狐,只知他是一个豪气冲云,嫉恶如仇,不折不扣,顶天立地的汉子,但又有谁会知道她是这般的美丽?又有谁会知道,在十五年前那一个湖边长亭里,在十五年前那尾烟雨朦胧的小船中,她已把自己的全部交给了那个满脸冰冷的少年,此生此世,再不后悔。

天狐下凡,一笑绝艳,也许她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或者,她本就是天外来客,红尘,只不过是他一个暂留之地而已。

一阵水雾扑来,打湿了满肩青丝,她却浑然不觉,对着龙倾月跳下的那个地方,她只是柔声道:“我们本可以远离江湖,过上神仙日子,可你到底舍不得这花花世界,到底舍不得…这十五年来,你可知,我夜夜守在你身边,从没未开过一步...” 

说到这里,她已泣不成声,那双美丽的眼睛已被泪水淹没,但她仍努力一笑,望着那条白色的水帘痴痴道:“我们都是苦命的孩子,从小就被人欺负,现在,我们再也不要任何人打扰,也没有谁能打扰到我们了,有我陪你,你再也不会孤单了,从今以后,我们日日在这里弹琴吹箫,哪里也不去,你说好么?你说好么?”

说罢,她猛地纵身一跳,很快,那个白色的身影,消失了在轰隆的水鸣中。 

那条从天外而来的飞瀑,仍不停息地抛洒在潭底,轰鸣的声响,更加的震耳欲聋,逼人的寒气,也更让人透不过气来,少年出神地望着两人舍身跳下的地方,许久,也没有回过神来。

日已西斜,此时,到处积雪的龙泪山顶,一个单薄的身影正在四处张望,虽然她什么都看不见!

阿笛心中一暖,他本是无忧之人,此时心中所有的感慨尽消,少年知道,今后定还有许多事等他去做,或许他一辈子都将住在龙泪山顶,守护龙山以及那个少女的安宁,又或许他从此将卷身江湖,一生再无宁日。然而这应该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他一心想的,只是立在山顶还在痴痴等他的那个人儿。

想到这里,少年咧嘴一笑,一边吹着短笛,一边欢快地离开了这个早让他浑身发冷的龙鹰涧,身后,只留下四个仍在傻笑的人,以及一个今后再没有人会记得,也没有人会再来的地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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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自在飞花如梦点评:

刀光剑影,血雨腥风,江湖纷争再起,且看英雄豪气甘云,儿女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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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已在有关网站发表过,期待你的首发作品。at:2009年11月23日 下午5: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