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天又要擦肩而过了。周邦彦词云:新笋已成堂下竹,落花都上燕巢泥,忍听林表杜鹃啼。身处闹市,如能偶尔听到一两声杜鹃的啼叫,虽然是“忍听”,有几分春愁,倒也是很雅的事儿。
猫儿叫春却颇不为人所喜,简直让人忍无可忍。母猫叫春,声音凄厉,令人惊悚。钱钟书老先生有痴气,家有爱猫,一俟春夜哀叫,邻居公猫就前来求欢。钱老先生爱猫心切,备长竿一根,放在床头。只要听到爱猫哭喊,便操棍而起,帮自家猫儿打架。殊不知,老先生恰恰坏了爱猫的好事。可怜猫儿不通人语,无法抗议钱老先生侵害猫权。
动物皆有叫春之法,有的美,有的不美。美与不美,标准自是人定。鸟有绚丽羽毛、翩翩舞姿和婉转歌喉,所以鸟儿叫春便成艺术,“夜莺”就成了对人类歌唱家的美称。母猫可就没这样幸运。据说现在有的城市里养猫,母猫需做灭声手术。春天寂静的夜晚,再听不到凄厉的猫叫春。人类自然可以安枕无忧,猫儿失去的就不仅仅是声音了。
近来听说网上春声一片。叫春的,骂叫春的,沸沸扬扬,倒也颇合时令。先是木子美的性爱日记,葛红兵在《沙床》打滚,春树发出尖锐叫喊,竹影青瞳则以 “自拍裸照”来“唤醒身体”。真有点春色如海的样子。
不知竹影青瞳想用自己的裸照唤醒谁的身体?唤醒自己的身体吗?照照镜子就可以。唤醒爱人的身体吗?自己的卧室足够了。唤醒大众的身体吗?那小女子简直就是个殉道者,太有大无畏的牺牲精神了。
中国文化一贯重灵轻肉,木子美们却玉体横陈,离经叛道得可以。万恶淫为首喊了几千年,弄得人人都像被阉割了一样。祖先们如果真按朱子先生说的,做到了“存天理,灭人欲”,那么华夏大地就只有天理而没有人了。天理是什么?是否就是所谓道?道是什么?道好像就是天地混沌未开之前的那股元精之气。什么又是元精之气呢?谁也没见过,我只能把它想像成环绕地球的大气了。幸好祖先们也不那么听话,不然这片土地上只有日晒风吹而没有人,多没意思。
中华民族的香火能够代代相传,当然得感谢女人的身体。但女性的身体又真不幸,要么是男人赏玩的对象,要么成了祸水,要么又成了男人美德的试金石,好像菩萨在唐僧面前施的魔障,只是助他取得真经的手段。现在更了不得,女性身体又要担负起“唤醒身体”之重任。可是不知为何非得女人身体担此重任?难道只是为了唤醒男人?
男人身体被唤醒了怎么办呢?醒着的男人必定大骂祸水。所以,竹影青瞳们与其忙着去唤醒别人的身体,不如先把自己内心的什么东西唤醒才好,比如自尊,比如自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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