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伊伊有个梦魇，一个从伊伊十八岁生日那刻起就一直纠缠着她的梦魇，模糊而真实。梦中是一个细雨霏霏的季节，天气凉透人心；河畔的杨柳碧绿如丝，随风轻舞飞扬；河畔人家院子里载了一株桃树，原本繁花簇拥的枝头禁不住雨点的摧残，瓣瓣花儿飘落地面，化作一抷香泥，也有的随风飘零，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凄美的弧线；河水缓缓流动，细细的雨点滴落河中，在原本平静的河面上激起了圈圈涟漪；古老的圆拱桥，铺着历经沧桑的青石板，桥栏的石狮子经不起岁月的风霜而失去了雕刻分明的雄姿，再也没有了当年那威武吓人的气势。就在石板桥上，一个身穿浅蓝色布衫的男子怀搂着一名女子，那是一名绝色的女子，云鬓如墨，脸如凝脂，一身桃红色长裙，裙摆绣着朵朵妖艳桃花，她静静地躺在男子怀里，宛如正在浅眠。画面很唯美，只是，男子怀中的女子早已没有呼吸，或许灵魂已随风轻轻飘离，从此不再属于这尘世。男子低头专注看着怀里的女子，静静地看着，无限温柔地看着，仿若这世上只有眼中的她。“今生伊为我死，来世我为伊亡”无限伤悲的话语从男子嘴里逸出。湿透了的黑发贴着额际，双手紧紧抓住女子那绣满桃花的裙摆，苍白的指关节拼命想抓住些什么，最后只是徒劳，晶莹的泪水从幽深如湖水的瞳孔里一滴一滴滑落，滴落在古老的青石板桥上，与雨水混在一起，泪水留不下任何来过这世上的痕迹，正如怀中的女子一样。

每次梦到此情此景，伊伊心里都弥漫着一股痛彻心扉的忧伤，当她拼命想去看清楚那男子与女子的容颜时，梦就会惊醒了。醒来时，伊伊总发现脸颊有泪水滑过的痕迹，而那股如潮水般汹涌的忧伤萦绕心田，久久不散。真实的梦境，模糊的人物，疼痛的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真实而虚幻，令伊伊挥之不去的始终是梦中男子那双幽深如潭水的眸子，那双溢满柔情的眸子。

几乎是凭直觉，伊伊总是固执地认为梦中的女子就是前世的她，如果不是的话，她就不会那么痛；如果不是的话，她就不会感觉那么真实；如果不是的话，她就不会感觉到男子那份刻骨铭心的爱。一切的一切，都让她直觉地相信自己就是梦中的那女子，虽然她从不曾看清梦中人的容颜。可是梦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却最终天人相隔了呢？这都是困扰着伊伊的烦恼，一直找不到答案，也没有人告诉她是怎么回事，不过伊伊始终相信总有一天谜底会解开，只是时机还没到来而已。

寻梦

伊伊是一间二流大学中文系的才女，平常最喜欢站在湖畔，望着湖水发呆，或于下雨的季节带着伞独自在校园里漫步，又或在学校的桃园里久久徘徊，在每株桃树下站上好一会，仰着脸，透过繁盛的花团寻找斑驳的光线。站在桃花树下的伊伊美得像是误落凡尘的桃花仙子，迷眩了学校里男生的眼。如此绝美的女子，折服了所有男生的心，不过却没有人敢鼓起勇气跨越雷池一步。因为在圣洁如花中仙子的伊伊面前，世间男子竟显得如此平庸，仿佛连站在她旁边都会玷污了她的纯洁。或许，是宿命的安排吧，伊伊注定是孤独的，没有要好的同学，没有知心的朋友，也没有贴心的知己，唯一相伴她走过岁月的是梦中男子那双温柔的眸子，每次一想起那双眼睛，伊伊就会倍感温暖。

大二了，中文系有一次出外考察的机会，而地点正是伊伊梦寐所求的江南水乡。因为凭着梦里周围的环境和自己的直觉，伊伊断定梦里的地方是江南水乡。所以，伊伊一直都很期待能去一趟那里，这份期待，从伊伊十八岁生日那刻就悄悄地在她心里萌芽了。直到此刻，伊伊把脚踏上这片向往已久的土地，心里有一种奇妙的预感，在这里，就是在这里，将会解开那些未知的谜团。

杭州，地处浙江，位于钱塘江下游北岸，南依吴山，西临西湖。杭州山清水秀，风景明媚，闻名于天下。杭州的女子更是风情无限，操一口软绵绵的吴言侬语，温柔如西湖的水漪。俗语也有云：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确是名不虚传。由于江浙一带雨量充沛，多江、多湖、多河，世界最大的人工运河——京杭大运河和以大潮涌闻名的钱塘江就穿城而过，而城中更是小河纵横交错，缓缓流过城中，小桥横跨河面，更添几分诗意。

几乎是第一眼，伊伊就爱上了杭州这个温柔如江南女子的城市，记忆里有着某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只是记得在梦里来过，却熟悉得像是自己的家，对了，就是这种感觉，像是回到故乡的感觉。

相遇

第二天，大家原本是计划好要去西湖划艇游玩，体验那种烟波浩渺，杨柳依依，如诗如画的美景，可外面雨沥沥地下着，雨点从屋檐轻轻坠落，嘀嘀嗒嗒形成有节奏的旋律，抚出一曲清幽的声调。不过，蒙蒙春雨并不影响伊伊的心情，莫名的，她尤爱雨季，特别是这种烟雨濛濛的季节，给她一种置身梦境的错觉。

撑一把素有“西湖之花”美称的绸伞，独自漫步在古镇古色古香的街道，穿一袭桃红衣装，娉婷的人儿像是被不知力量牵引着，慢慢地、默默地走到一座古老的青石板桥上。伊伊抬眼望去，垂柳依依，江水悠悠，细雨霏霏，一枝桃花俏皮从墙院人家里伸出来。伊伊大惊，因为这一切的一切竟和梦中环境如此相似，就连桥栏的石狮子表情也是一样。忽然，桥孔地下悠扬地漂出一扁轻舟，一名男子站立在船头，一条竹竿撑着一把大伞遮住了头顶那片天空，伞下放着一个画架，男子右手执笔在纸上画着什么。虽然看不清他的容貌，但从其颀长的身形来猜测，那应该会是一个面貌俊朗的男子。倏忽地，男子扬起了头，刹那间，四目相接，瞳孔里盛满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震撼，就这样痴痴地凝望着，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彼此。男子震撼得忘了提醒船家把船停泊下来，所以，小船依然在船家轻巧的竹篙下悠悠前进，直到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而伊伊只能站在桥上，眼睁睁地看着梦中那人越离越远，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小河的尽头。脑海里清晰地浮现男子那双熟悉的眸子，伊伊断定那就是梦中的人，是他，一定是他，她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往回走。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不过至少证明了那个梦是真实的，梦中的人是存在的。

故事

沿着青石板小路一直走，忽然走到了那户桃花盛开的人家。伊伊伸手轻轻推开半掩的门扉，走进一个四合院落，院子里面有一口四四方方的水井，左手边是一间类似于古代小姐闺阁的房间，赤红色的朱砂窗经不起岁月的剥落，颜色已变成暗红，像干枯已久的鲜血，令人触目惊心；正对着纱窗的是一株桃花朵朵开桃树。伊伊呆呆站在院落里，仿佛可以看到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子手执书卷，轻轻朗读，目光偶尔穿过厚厚的书本，奔向满枝盛开的桃花，追随着飞过树顶那片蓝天的鸟儿，无尽向往。凭直觉的，伊伊想那是一个忧郁的美丽女子，犹如困在小小闺阁里的金丝雀，翅膀纵然美丽，却不能飞翔。

“小姐，你看桃花开得漂亮吗？”伊伊身后突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转身回见，一个满头银丝的驼背老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眼睛里参杂了许多伊伊不能理解的情绪，好像那是一种早就算到伊伊总有一天会来到的预兆。

“我最爱桃花，盛开时候千朵万朵相竟媚，最不忍见繁花落尽、飘落尘土时。”伊伊轻声道。

“小姐，你想听故事吗？”老人道。

“嗯，我猜，这株桃树一定见证了一个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吧。”

“清初年间，这院子里住着一户人家，主人是本地一个有名的员外。员外一生只育有一女，名柳依依，所以员外视女如掌上明珠，而那小姐也没辜负员外疼爱，自小就聪颖过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貌美如花。不过那小姐有一个特别的癖好，就是爱桃花如痴，纵你给她万朵倾国倾城的牡丹，她也不要，唯独深爱桃花，所以家里庭院种的是桃花，裙子上绣的图样也是桃花。女子长到十六岁时，到了该婚配的年龄，但员外不舍得把女儿嫁给一般男子，他想把柳小姐送进宫里给皇帝当妃子，因此员外找来一个画师帮依依画一张画像，以作为入宫选秀之用。

初见面时，正是桃花烂漫的季节，年轻画师跟在家仆身后踏进小姐居住的庭院，目光所触及的是一株千朵万朵压枝低的桃树，树下一个穿桃红霓裙的女子仰头痴痴望着满枝桃花，若不是那头墨黑的青丝随风轻轻飞舞，还真是看不出那里站着一位女子，飞扬的裙角，缈娜的身姿，就像是误落尘间的桃花精灵。年轻倜傥的画师震撼于眼前所见的画面，那是一名如诗如画的女子，黛眉间隐含着淡淡的愁绪，让人有一种情不自禁想伸手去抚平她眉间忧愁的冲动。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一样，那女子缓缓回过头来，见一名身着青色长衫的男子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他应该是一名儒雅的书生吧，伊伊心里暗忖。

当画师回过神的时候，柳小姐两只纤纤玉手已经拿着绣有小桃花的扇子站在桃花树下了，画师赶紧向柳小姐告别，柳小姐身边的丫鬟紫矜疑惑地问“先生，你不用对着小姐就能画出画像吗？”

画师两眼仍痴痴盯着伊伊，并道：“今次一见，小姐的花容月貌早已铭刻于心中，一辈子都抹不掉的了。”

回家后，画师常常一个人细细回想初见柳小姐时的那份惊艳，并凭着一面之缘就把她画了出来，且画得栩栩如生。当他把画像送到员外家里的时候，所有人都惊讶于画师那神乎其技的画技，柳小姐更是赞叹不已，心里早已暗暗对那个清俊的男子又赞许了几分。而画师自是那一面之后就对柳小姐念念不忘，总是常常徘徊于柳家庭院之外，盼望有一天能偶遇到心上的人儿。

也许是上天不负有心人吧，当画师第无数次徘徊于庭院外，呆呆望着伸出墙院桃枝想念心里人儿时，忽听到里面传出一声低低的叹息。画师大喜，乃试探着唤了一声“柳小姐”，柳依依大惊，竟不知外面有人，意欲逃避。谁知外面又传来一句“小姐，宋某冒昧打扰了，自从上次帮小姐画像一别之后，蓝某就相思成灾，日食不知味，夜不能寝，终日只盼能再见小姐一面，望小姐成全。”一忆起当日那俊朗男子，柳小姐双颊就微微发红，那是一种属于少女特有的羞赧，于是柳小姐示意贴身婢女紫矜给画师开了门。当两人站在桃花树下谈心聊诗，越聊越默契的时候，竟不知天色已渐晚了，直到柳员外爽朗的笑声由远及近传来的时候，柳小姐才猛然惊醒，在依依不舍分别之际，猛然用力把画师推出门外。

自那日之后，柳小姐与画师经常偷偷相会，情到浓时，两人自然就私定终身了。纸终究包不住火，员外发现此事后勃然大怒，因为他认为就凭画师区区一介穷书生怎么能配得上千金小姐呢，所以员外极力阻止他们见面，并从中作梗，把柳小姐软禁在闺阁里面。恰在此时，皇宫里又传来消息说柳小姐已被选中作为秀女，择日送进宫里。对于柳小姐和画师来说，这无疑是噩耗。柳依依却不死心，想方设法偷跑去见画师。于是员外就向画师施压，捉住了画师年老的母亲，要挟画师写下绝情信给小姐。画师被迫无奈，只好忍痛写下断交信给柳小姐，并谎称已收取柳员外的银两，但条件是答应离开柳小姐，用金钱出卖了他们的爱情。柳小姐收到信后，自然是肝肠寸断，终日郁郁寡欢，员外夫人实在是于心不忍，决定带柳小姐去山上庙里祈福。

那天，天气阴阴沉沉，当柳小姐的轿子行至家门外那道石拱桥时，她突然叫停了轿子，轻移莲步走至桥边，思及这正是自己与画师相定终生之处，不禁黯然泪下。忽然，柳小姐纵身一跳，噗通一声就淹没在河里，半点挣扎的迹象都没有，可见柳小姐已生无可恋了。当家丁手忙脚乱把刘小姐救上来的时候，佳人早已失去了呼吸，香消玉殒了。当画师听闻噩耗，赶到桥上时，看到的只是柳小姐冰冷的身躯躺在桥面上。这时，阴霾的天空下起了细雨，出人意外的是画师并没有放声大哭，甚至没有人看见他掉了眼泪。他只是紧紧抱着柳小姐，痴痴地盯着怀里人儿看，轻轻地低喃一句话“今生伊为我死，来世我为伊亡”。两岸杨柳垂垂，河水悠悠，只有雨点滴落在河面激起层层涟漪，竟平静得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似乎它从没有侵吞过一条年轻的生命。后来，那个画师消失了，带着他帮柳小姐画的画像，带着他年迈的老母亲，带着　他和柳小姐那份夭折了的爱情一起消失了，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

老人幽幽地讲完这个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伊伊双颊竟情不自禁地滑下两行清泪。再次把视线转向那株满枝繁花的桃树，伊伊仿佛看见了柳小姐与画师在树下相约互诉情衷的情景，柔情蜜意不必多语，只需一个眼神，或是一句轻轻的关怀，就足矣。

告别老人，告别院子，告别桃树，伊伊带着惋惜与感伤回到宿舍，当晚她又梦到了同样的梦境，不过不同于以往的是故事的结局不一样了，那个男子死了，用他的性命偿还了前世欠下的情与爱。

再遇

雨过天晴之后，伊伊全班人组织去苏堤看桃花。大家轰轰烈烈地去到苏堤，那里早已经游客满园了，其中也有一队人在写生，看他们的样子应该也是大学生吧，只不过他们是艺术系的。

三月苏堤确实很美，间株杨柳间株桃，杨柳夹岸，艳桃灼灼，湖波如镜，鸟语花香；而三月桃花更是迷人，千朵万朵枝头竞相争艳，嫣红满地，让人仿若置身梦中般美好。与伊伊同来的同学早已禁不住眼前美景的诱惑，四处拍照留念了，只有伊伊一个人安静地、慢慢地步行在洒满了花瓣的青石小路上。就在伊伊低头沉浸于自己世界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双干净的白布鞋，视线由下往上移，伊伊看到了一个很干净的男生，他身上散发出一种儒雅的气质。双眸轻轻一眯，伊伊认出了他就是那天在桥上见到的男子。几乎是同时地，两人不约而同地说:“咦！怎么会是你？”相视一笑，为彼此的默契而轻笑。

“你好！敝姓宋，名凌，乃j大艺术系的学生。请问美丽的小姐芳名？”男生调皮地朝伊伊眨眨眼，爽朗的声音显得格外好听。

“你好！小女子姓刘名伊伊乃j大中文系学生。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伊伊也俏皮的回道。

“呵呵！原来我们还是同一学校的学生，能在这里碰到你真的是好有缘啊。不过我总觉得你很面善，好像是上辈子就认识了你一样。”宋凌说。

“也许吧，可能在八百年前咱俩是一家也说不定呢。”伊伊开玩笑似地道。

忽然，宋凌脑筋一动，一个主意乍现。“咱们也算是相识一场了，不知我是否有这份荣耀请你这漂亮美眉做我的模特呢？”

“好呀！”伊伊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宋凌的要求，要是平常苦苦暗恋伊伊的男生一听到这回答，肯定是欣喜若狂地以为自己是在做白日梦，因为他们心目中那冷若冰霜的仙女怎么会如此轻易就答应了别人的要求了呢。

在伊伊的意料之中，宋凌的绘画技术很好，他把站在桃花树下的伊伊画得很美、很美。初次见面，两人并没有陌生感，而是越聊越投契，简直就是相见恨晚。分别时刻，双方留下了联系方式。

之后的几天，宋凌都去找伊伊，两人相伴走遍了杭州的大街小巷。两个影子越靠越近，两只手也由最初的并排垂放身侧渐渐变为十指紧扣了。

宿命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那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最后一天，所以这一天伊伊和宋凌都特别珍惜，而他们也要趁这一天帮同学选购一些小礼物。

中午时分，天空下起了绵绵小雨，街上行人也稀疏。两人相伴来到古镇，　相偕走在河畔旁边的两人，细雨加上即将分离的不舍，气氛显得有点凝重。伊伊步下青苔斑驳的河阶，宋凌站在伊伊身后，为她撑着伞，也为她撑起了一片温暖的天空。双手随意地兜起河水嬉玩，冷冷的水从伊伊指缝间流过，只剩下一片冰凉，似是感叹，疑是相思，也若是眷恋。

“宋凌，很久以前有个人对我说过，缘分就像是从指间流过的水，握不住的东西无论你怎么努力，最后也只是徒劳，缘来缘去缘如水，你觉得呢？”伊伊悠悠的语气中带着点感伤，也带着点不自信、不确定的因素。

“伊，既然我们相遇了，那就是有缘；相爱了，那就是缘分，而且幸福都是靠自己去努力争取的。所以，无论我们的未来是怎么样，我都会好好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包括你。”宋凌幽黑的双瞳闪烁着坚定地光芒。

“也许吧！”伊伊紧紧盯着泛满涟漪的河面，似在思考着什么，或许是关于他们的未来吧。宋凌心里想着，他也不打扰她。年轻男孩静静地撑着伞，站在女孩身后，仿若一个尽职的保护神；年轻女孩思考得出神；男孩与女孩，河水与杨柳，一副如诗如画的轴卷。

忽然，伊伊似是想通了什么，就这样直直地站了起来，脸上带着释然的微笑，迫不及待地想告诉身后男孩她的决定。也许是由于蹲的时间太长了，脚都已经麻痹了，伊伊正巧也踩中石阶上的苔藓，脚下一滑，噗通一声就滑进河里了。宋凌迅速伸出手想去拉住她，可已经来不及了。刹那间，宋凌心头涌起了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惧，不，他不能再一次失去伊伊了，不能，绝对不能。所以，他连想都没想，就直接跳进河里了，压根就忘了自己也是一只旱鸭子。落了水的伊伊，双手不断地挣扎，冷冷的河水紧紧包围着她，使她难以呼吸，甚至还接连着喝了好几口水，奈何水位太深，脚若踩空，根本就无能为力。宋凌凭着救伊心切的信念，在水中扑腾，努力地试着把伊伊拉回岸边，再一点一点地把伊伊往岸边推，直到伊伊双手触碰到了坚硬的石阶。一触摸到实在的物体，伊伊艰难地爬上岸边，全身已全湿，显得精疲力竭。宋凌，伊伊猛然惊醒，伸出手来，要去拉他上来，可是晚了，宋凌在河里挣扎着一下子，就快速地被河水淹没，连头顶都看不见了。　

“救命呀！救命呀！有人掉进河里面了，快来人救命啊！”伊伊疯了似地大喊，由于下雨天街上很少人走动，所以，从附近商铺里赶来的人也迅速地跳进河里寻找宋凌。伊伊在旁边心急如焚，完全忽略了身上那浓重的寒冷，只一心惦记着宋凌，嘴里不忘大声呼喊宋凌的名字。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十分钟过去，宋凌终于被找到了，不过他已面白如纸，看似是没有了生命的迹象。一位好心的叔叔对着宋凌的胸口又捶又压，也试着对他做人工呼吸，不过静静躺在青石板上的宋凌无论别人怎么做，丝毫没有活过来的迹象。

旁边的人都说：“看来这小伙子是就不活了，唉！可惜了呀！”伊伊吓呆了，双眼只是死死地盯着宋凌那张苍白的脸庞，不，她不相信，刚才还生龙活虎的他，刚才还与她十指紧扣的他，怎么会一下子就失去了呼吸呢？怎么会？怎么会？”身边围看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伊伊自始至终都紧紧握着宋凌的手，十个指间相交，试图找回遗失了的温暖。倏忽，伊伊脑海里闪电般地出现一个画面，是你，宋凌，是你，对不对？原来梦里的那个人就是你，那是我们的前世吧，你说过的，“今生伊为我死，来世我为伊亡”，真的是你吧。难道我们注定要分离，注定没有结果，注定了要印证那句话，缘来缘去缘如水。今生今世，你我已各不相欠，如果还有来世，我们一定要创造一个美满的结局，好吗？

三年后

伊伊单位组织去杭州旅游，再次踏足杭州这片土地，心里杂感交集，在这片美丽的土地上，她遇到了自己前世今生的爱情，也亲眼看着爱情如桃花凋落。六月的杭州，披着绿意盎然的青纱，六月的苏堤，再看不到千朵万朵压枝低的美景了。只是，伊伊可以想象当初落花芳菲尽时，那是何等凄美的画面。只是，她对桃花的深情早已伴随她的爱情湮没在流动的河水之下。

桃花落尽，残红满地，三月暮雪，胭脂泪痕。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