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我回来时走的路，是我们去时走的路。在踩那一堆砂石走上铁路之前，有那么一刻，我停下来，看着砂上还有的浅浅的两对足痕。

那尖而深的，是我的；那缓而浅的，是你的。

看了那么一刻，我就走过去。只有一对足痕留下来。

只有一对。

淡淡的怅，淡淡的惘，淡淡的愁，我缓缓地踢踢踏踏地回来。

真想就坐在车上，像昨日并肩归来一样，并肩归去。

或者让阳光下温和的那条路延延展展，永无尽头，让我们像两只春鸟，宁静地振翅飞动，挂着一些宁静的快乐和宁静的忧伤。

也永无尽头。

真想就这么相视着，就这么走。

昨天的阳光，是好的阳光；昨天的车，是好的车；昨天的人，是好的人；昨天的时间，是一段太好的时间。

后来，我们就沉默了。连沉默也是甜蜜中搅入着些苦涩。

你也写了这些吧，在写的时候，你也必然会记出那些风景。

在那张薄而透明的纸上，我和你同样无路可退地要去爱人，也不想后退。

是我的视力忽然不好了？是城里与你相似的女孩太多？还是别的一些什么？

一天我竟然误认了你四次。

在清楚不是你以后，我哑然失笑，其实她们根本就不像你啊！根本不像。

我竟然一次次错认。

最后一次，就是在回来的路上，远远地见一个红衣的女孩缓缓沿铁路走来，我明知不是你啊！又不知怎的，非要把她当作你不可。

希望那是你，一步一步含着微笑，走来。

她

你下车了。

我闭上眼睛。

车开起来。

鼻子好酸，眼眶好热啊。我把头转向窗外，拼命地在心里呼喊你的名字，大睁着眼。我咬住嘴唇，告诉自己这些都是真实的，也都是无谓的，可是我无法继续。

他们说我还单纯如纸，说这不公平；他们说我还什么都不懂，我会上当受骗。可是，他们并不了解我热烈与执拗的心啊！他们不知道我怎样庆幸我的洁白与纯净，庆幸把它们交付于你时我无暇的心灵；他们不知道我并不想懂的太多，我宁愿上当受骗。

又记出和你同听《戒烟如你》了。又想哭。

而我多么快乐啊！为我的年轻，我的冲动，我的无畏，我的爱情而快乐。

所以，请珍惜我的快乐吧，请对我说些美丽的语言，请给我唱些动听的歌，请用高明的手段欺骗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