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深渊是为深刻的人而准备。

在那些初冬的早上，寂寞占据了心房，我独自站在楼顶肆意张望，恨不能将世界尽收眼底。率先落入我的眼帘的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它隔断了还想继续延伸的视线。不得已，往下看，一条宽敞马路上，南驰北往的车辆奔腾不息。那些长途汽车在此处交汇、并行、错过，往北行驶的继续往北，其间不断拐入新的岔口。他们照着既定的行程安排，按着地图的指示，顺着路标，不断调整方向，为能尽早驶往目的地而不断努力。然后返回，返回寒冷的北方，紧跟前是下一轮行程。如同迁徙的候鸟，沿着同样的路迹，经历一轮又一轮春夏秋冬。

我的注意力被一阵狗吠声引诱过去。南面，一只黑狗正在拼命追赶一辆摩托车。黑狗一边跑，一边叫。摩托车后架上的铁笼里装着它的同伴，黑狗的朋友，一只黄狗，它被卖给了狗贩子。摩托车拉着黄狗往西行程，黑狗也在往西奔跑；摩托车拐进一条小巷，黑狗也跟进那条小巷。摩托车去哪里，黄狗到哪里，黑狗就要跟到那里。那里是哪儿，离得远不远，往哪儿去。黄狗不知道，黑狗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树林中，转而是一群仓惶失措的鸟在丛林中腾空而起，一头扎入深邃苍穹。它们在阴沉的天空中自由的飞扬，互相追逐嬉戏，绕着柔和的弧线，从这里到那里，顺风逆风，时高时低，忽左忽右，无所顾及。

一片残叶从我眼前飘过去。我再望时，它已经消失在风里。风在树梢间逗留，在尘埃间起舞，在电线上跳跃，在水面留下脚印，在水稻间翻腾……最后也不知所踪。我的心追随着它们，飘出楼顶，去了更南方，此时那儿更温暖，更值得久留。

我终日无所事事的在楼顶踱步，从一头游走到另一端，不停变换姿态和方向。我奔跑，在狭长的空间中绕圈，顺时，逆时，横向穿梭，像一只无头苍蝇，我很快厌倦了这一切。我渴望更宽阔的自由天地。为此，我得走入那扇门，重新经历来时的路，顺着阴暗的楼梯间一直往下走，从左绕到右，从右绕回左，不论怎么变换方向，都要一直往下，更往下，下沉，直到回到地面上。

冷风中，我像雕塑般凝固着，一直不肯挪步。往前一步，我就能以直线距离，轻松回到地面。可是，哪怕我毫厘不动，生命也会沿着相似的经纬度滑落，这种情形不会改变。不管我做出何种选择，不论我从哪个方向寻求突破，结局都一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