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某乡镇一位主要领导到我办公室找我们聊天——因为谭老师在的缘故,经常有乡镇的领导来我办公室聊天。说是聊天,其实就是倾诉,倾诉工作中的烦恼。这位领导四十开外年纪,好多年前就提拔为正科级干部了,此后就再没有提拔,甚至难以进城。他内心很苦闷,说他为党和人民工作那么多年,没功劳有苦劳,看别的同事比自己进步还快,甚至有些比自己年轻好多的过去的下属一个个提拔,或者调到好的科局单位,心理很失落,感觉自己没混多大的出息。看他苦恼的样子,我突然觉得官场的人也并不快乐,别看平时风光。
由这位领导我想到一个问题,一个人活在世界上,究竟要什么样子才算有大出息呢?在中国普通百姓传统的观念里,学而优则仕,只有当了官才算有大出息。我们这位领导,出身农家,如今也算是一方父母官,按传统的评价,他该算有大出息了吧?该知足了吧?为什么他却不开心,觉得自己没大出息呢?我想,归根结底,是很多人能究竟什么才算有出息也没搞清楚。在当前社会上,有这样一种关于“大出息”的评价,那就是只有当了大官,或者成了大老板,或者成了大名人才算有大出息。其实,这是错误的观点。
我认为,衡量一个人有没有出息,有没有大出息,不是看他的地位高低、财富多少、名气大小,而是看他是否对这个社会有所贡献,为社会的发展和自己的快乐人生是否积累了一定的财富(无论是物质的还是精神的财富)。说具体点,就是你在某一个领域能够做出出色的成绩,体现了你人生的价值。比如你在单位上班,是你所处的工作岗位的业务尖子,你的业绩和能力让别人刮目相看,甚至一定时期内无人超越,这就是大出息;比如,你有一个专长,并在这个领域取得了突出的成绩,赢得了社会肯定,这就是大出息;比如你通过自己的努力,从社会底层一路奋斗,一次次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这也是大出息。身在政界,无论职位高低,始终一心为民办事,而且办了不少实事,深受群众爱戴,这就是大出息,而不是说你当了乡长、书记却没当局长就是没大出息,当了局长没当市长就是没大出息;身在商界,靠自己的打拼,由穷人成为当地有影响的企业家,并乐于施善,有良好口碑,这就是大出息;身在文艺界,长期潜心创作,发表了很多深受读者喜爱的优秀作品,在当地有影响,甚至走向了全省、全国,成了作家、诗人、艺术家,这就是大出息。即使你一辈子是一棵小草,默默无闻,一直靠自己的双手吃饭,知足常乐,乐于助人,培养出了优秀的儿女,平凡的你也是有了大出息。
刚从《作家时代报》拜读了王蒙老师的散文《这一生的感动》,我被那饱含爱意的文字深深吸引,摘抄两段文字如下:
“你可能成功,也可能蹉跎一世,可能伟大也可能渺小如蚁,你可能幸运而且得到公众的宠爱,你也可能总是被误解,被错会了意。高尚有高尚的代价,低下有低下的收益,清高有清高的寂寞,浑水摸鱼有浑水摸鱼的红火,智慧有智慧的痛苦,愚傻有愚傻的福气。然而你活一辈子总该有几次感动的充盈,充盈的感动。你的生存的标志应该是感觉,感觉的最高阶段是感动。没有感动的成功是麻木的成功,而麻木的成功也许还不如痛惜与失败。也许与快乐相比,悲伤与痛苦更容易让人感动。当我为自己的失败,为好人的早逝,为朋友的离开而感动的时候,感动有可能得到一种升华,成为一种骄傲和平静,哪怕是只成为一抹苦笑。”
“感动还因为我重视家庭,珍惜天伦之乐。我平生只爱过一个人,只和一个人在一起,家庭永远是我的避风港,是我的攻不破的堡垒,是我的风浪中的小舟,是我的夺不走的天堂。甜美的家就是天堂,即使周遭一时变成了炼狱,我的天堂永远属于我本人。在新疆时我们多次体会到,只要我们是在一起,一切都是甜蜜的,幸福的,光明的,谁也剥夺不走我们的快乐。我们常常在一起回忆,在冬天来到的时候,我们在哪里买煤油,在哪里砌炉灶,在哪里挖菜窖,在哪里卸成吨的烟煤。有一间温暖的小屋子,在零下三十度的气温中,这不就是天堂吗?这是我的信念,我希望为此专门写一本书,我希望我的这句话能留下来能传播开去。2007年初,我们度过了金婚。芳是我的存在的证明,我是芳的证明,芳是我存在的条件,我是芳存在的条件。”
王蒙老师毕生痴迷文学,他说文学不但是有魅力的,而且是有魔力的,文学作品就是我的歌我的交响,我的生命的节奏与旋律。他常常感慨说:“我这一生没有什么憾事,因为人间没有比爱情和文学的成功最令人骄傲的了,我是一个幸运者,在爱情和文学上都有很大收获。”确实,王老师是幸福的,也是个有大出息的人。我评价他有大出息,绝不是看他曾经当过共和国的文化部长,而是因为他的精神是富足的,不但为社会创造了大量优秀的文学作品,而且为自身积累了丰富的物质和精神财富。王老师是快乐的,因为他有一颗感恩生活的心。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能够有如此心境的又有几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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