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自从被妈妈无奈丢弃的那一刻,肚子里还没有跑出来的我一下子就变成了与世隔绝的野孩子了。
不能陪在爸爸妈妈的身旁,委曲了,好想躲在妈妈的怀中大哭一场,可是我不能。自己的妈妈不可以为自己擦眼泪了,看着别人的爸爸可以为自己的小孩讲故事,而自己却只能远远地看着爸爸妈妈,偷偷地掉着泪了。
想念爸爸妈妈的时候,我只能跑到自家的门口,在一旁远远地看着、望着,眼泪掉了下来也没有人知道。
他们看不到我,尽管我站在他们的身旁,他们也不会知道我的存在,甚至我想轻抚妈妈的手也成为一件不可能的事了。
原来,我已离开人世了。
在我离开的第二年,妈妈为我添加了一个妹妹,胖嘟嘟地好可爱,可是,却不见爸爸脸上有愉悦的表情,原来爸爸好想有个男孩,而妈妈却,我呢……
爸爸一见妈妈刚生下的妹妹,甩头就走,一走就是好几天,回来连跟妈妈说个话的心情都没有。
妈妈的心都凉了,看着哇哇哭的妹妹,也哭了,哭得是那么地伤心难过。我合拢着手,想要接住妈妈那伤心的泪,可泪却无情地穿透了我的手心,手背中掉落在妹妹的裹被上,我用憎恶的目光转向爸爸离开的背影,恨他,脑海里却透露出了我的万般地无奈。
没有为这个家中增添一个男孩,妈妈的生活完全地变了样,一个刚刚生完孩子的妈妈,本应要好好地补补一下身体的,而妈妈,却连一只鸡都没有吃过。不仅,还要下地干活,累啊累,倒在地上了,透红的脸渐渐变得毫无血色了。
“妈妈!”我大声地呼喊着,看着可怜的妈妈,我的心痛得揪了起来,好想跑到妈妈的身旁,扶起妈妈一起走着,尽管我撕心裂肺地呼喊着,尽管我非常着急想扶起妈妈,可我却心有余力而无可奈何,我恨自己,恨自己为何要这么早地离开,看着正在受难的妈妈,我狠狠地高空呼喊着。
坐在妈妈的身旁守护着,“妈妈!妈妈!妈妈……”我轻轻呼唤着,希望妈妈可以快快醒来,天色已晚了,却未见妈妈醒来,等了许久,田地里才缓缓现出两三个人的身影。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后面还紧紧地跟着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他们是谁?正在我思索的时候,那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俯身扶着躺在田地里的我妈妈,呼唤的同时,泪竟伤心地掉落了。
后面的那个男孩和女孩也迅速地俯身在我妈妈身旁,在男孩和女孩的帮助下,妈妈很快就被那个中年妇女扶在背面上了。
田路不好走,中年妇女的脚步却是走得那么稳那么快,可以看得出来,妈妈在她的心里是多么地重要,莫非她就是我妈妈的妈妈,我的外婆?
很快,妈妈很快就被带离了这个黑暗的田地了,可是,他们怎么不把我妈妈带回家?我跟着他们一路走到屋里去,简陋的房子连桌椅也是那么地残旧。他们轻轻地把我妈妈放在床上,一边用药油帮妈妈擦着,一边用热毛巾轻敷妈妈的额头上,每一个小细节在爸爸的家中是不可能有的。
坐在妈妈的身旁,外婆边抚摸着自己女儿,边用手擦着掉落的泪,她旁边的儿女们看到自己姐姐变成这样,也伤心地哭了。而我已哇哇地哭成一片了,只是他们听不到而已。
天亮了,妈妈醒了,看到自己的妈妈竟在自己的床边守着,相信一整晚也没有睡好,看得见妈妈很伤心,只见眼角依稀还含着仍未掉落的泪,憔悴的脸上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妈妈慢慢地坐了起来,声音惊醒了外婆。看着眼泪模糊的女儿,外婆也哭着用手抚摸着妈妈脸上的泪,感动的妈妈一下就投进了她妈妈怀抱,哇哇地哭了。
坐在一旁地我,只能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偷偷地看着,尽管自己的泪也模糊了双眼了。
2、日当正午,妈妈趁外婆做饭的时候悄悄地走了出来,当走到门口的时候,被外婆喊住了,“难道你还想回到那个受罪的地方吗?”妈妈忍住不掉泪,坚持要走的理由就是,“妈!我舍不得我的孩子!”外婆跟了出来,哭着说,“孩子,又是孩子,因为孩子,你真的可以牺牲你自己的一生吗?妈舍不得你!”
“妈!请原谅我的不对,我一定要回去,我真的不能没有我的孩子!”说完,妈妈走出了外家大门,不顾外婆的撕心呼喊,毅然回到了那个冷冰冰的家。
我佩服妈妈!我敬佩妈妈!如此重情重义的好女人,也是我的好妈妈!可是,爸爸却一点都没有重视过她,甚至将她当作透明地玻璃,我好不理解。
妈妈回家后,爸爸并没有过问妈妈昨晚去哪了?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脸色如此苍白?只是一昧地让妈妈干活干活,似乎根本就没有把妈妈当成自己夫人看待。妈妈是个善良的人,也不喜欢与人争吵,像现在这么虚弱的身体,更没有力气与人争吵,恐怕爸爸一个巴掌过来,妈妈又得难受一次了。
难受的身体,头还在发烫呢,看着盆中满满的衣服和碟碗,还有没有打扫的地板,妈妈捏捏自己的大腿,清醒只为了做那累人的家务,而他们,却早已不见踪影了。
坐在天井旁看着妈妈那憔悴的模样,我心疼地不敢再往下看了,我走进屋里去,看见一张悬挂在大厅中前的一幅照片,是爸爸妈妈的结婚照,我走向前,轻轻抚摸着相中妈妈的脸,泪悄然地掉落了,回首再看看正在劳累的妈妈,我闭上双眼,伤心地离开了。
许久,我都没有回到自己的家中,只是一个人孤独地四处流浪。
时间一恍就是四年多了,不知不觉中,我的脚步让我回到了家的门外。我害怕进去,我害怕再看到妈妈那伤心难过的脸,我害怕……
突然,一个小男孩冲着跑了出来,后面慢悠悠地跟着一个小女孩,灿烂的笑脸穿过了我的内心,正当我思索的时候,妈妈从屋里跟着出来了,我呆望着妈妈,目光许久许久都没有离开,妈妈好像变得苍老了。看着那两个孩子正围着妈妈转,喊着妈妈、妈妈……
我抽泣着,心想着,如果我也能够像他们一样,可以围在妈妈的身旁喊妈妈,那该多好啊?想着想着,我真的哭出来了,嘴里张着,喊着,妈妈!妈妈!我要妈妈!
低头哭泣着,哭了好久好久都无法平静自己内心深处对母爱的向往。擦了擦眼泪,其实很想离开,回头再看看,才发现自己真的无法舍弃妈妈,我又往回了走。
愣在一旁看着他们开心的笑脸,拭去泪突然想起,我有一个妹妹,还有一个弟弟,不,除此我还有一个妹妹的,她呢?我疑问了,带着疑惑,我走进了屋内,一个小女孩正在床上睡着,嘴中还吮着一根手指头呢?是她,我记得她的眼角有一颗小小的痣。
看着她那可爱的样子,我竟然傻笑了。
我用手轻抚她的脸,尽管我无法碰得到,她那可爱的样子却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虽然无法跟他们一起生活,但能够天天见到他们,我已足矣了。
深夜,弟妹都睡了,爸爸回来了,他拖着疲惫的身躯,迈着无力的脚步慢慢地走了回来,消瘦的脸上看得出来这些年来有多辛苦。
妈妈见爸爸回来了,便进去倒了杯水出来,顺便把饭菜热了热。爸爸把眼睛闭了闭,就连呼吸也显得那么地困难,颤抖的手连拿着水杯都显得那么无力,凌乱的头发似乎已经好久都没有打理过了,消瘦额头上的皱纹显得爸爸更加地苍老了。
我忽然低声呼喊着,“爸爸!爸爸!您辛苦了!”
爸爸没有听到,妈妈也没有听到,我哽咽着的声音连我自己几乎也听不到了,安静得连无奈与难过在内心深处交递的声音也能清楚听到。
看着爸爸吃饭时辛苦难咽的样子,我真想立刻现身在他们的身边,照顾他们,帮助他们,可是我却办不到,只能无奈地亲睹他们艰难地度过。
我在泪眼模糊中,消失在他们的眼前了。
是自己太没用呢?还是无法面对现实的生活?尽管自己真的可以出现,尽管自己真的生存在这个世间上,我又能做什么?能否可以帮得到他们?或许我还会像弟弟妹妹一样,在梦乡中沉睡了。
这个世界上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正如地球不会因为我而不转动,人们不会因为我而不生存一样,或许我在的时候还会为爸爸妈妈增添更多的烦恼呢?
我带着悲伤再次地离开了亲爱的爸爸妈妈,离开了那个依依不舍的家,还有未曾见过我的弟弟妹妹。我知道,我必须离开,我不可能这样一直陪在他们的身边,因为迟早有一天,我还是会离开的。
最后,我被鬼婆婆带走了,去到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为了忘记过去,我决定喝下了孟婆汤,走在奈何桥上,我回头看了一眼,掉下了我最后的一嘀泪。
我走了,我写了一封信留在有奈何桥上,希望有一天他们能够看到,我想要告诉他们,尽管我不在了,我依然很想念他们的——
亲爱的爸爸妈妈、弟弟妹妹,你们好吗?爸爸妈妈很辛苦的,你们长大以后一定要好好地孝顺爸爸妈妈他们,知道吗?
爸爸妈妈,我走了,您们一定要保重,如果还有来世,我希望我还可以做您们的儿子,一个孝顺您们到老的乖儿子……
路一直蔓延着没有尽头,你们依旧忙碌地生活着,而我已渐渐地消失了……
来世再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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